（二十二）
楊柳和高老師心神不安地等待著。
「你可要听話。最壞的消息，也要經得住呀！」高老師像對孩子一樣，囑咐楊柳。
「你是我最可依賴的人，是我的恩師。我一定听你的話。」楊柳像小學生一樣，對老師下保證。
10點鐘的時候，劉老師灰心喪氣地回來了。楊柳一見劉老師嚴峻的面孔，心就涼了，眼楮直視著她。劉老師心情沉重地說︰「開始，鄭秘書說不知道。我說XXX就說楊柳的錄取通知來了。他才低聲說︰‘沒希望了，錄取通知退回了。材料也報走了。’我壓抑著怒火說︰‘為什麼要這樣害人家呢？’，鄭秘書有些為難地說︰‘這還需要我回答嗎？’」
楊柳痴呆呆地愣在那兒，淚光瑩然。半天，才從嗓眼里擠出一句話︰「我，我真的沒希望了。」
劉老師說︰「楊柳，你要堅強些。即使此路不通，我們再找其它的出路。」
高老師寬慰地說︰「楊柳是個听話的學生，她一定會想得開。她品學兼優，就是不上大學，也肯定會有出路。」
楊柳擦擦眼淚說︰「謝謝老師對我的開導和安慰。」
高老師又深思而疑問說︰「即便鄭秘書的話屬實，錄取學校，會不會就按照公社的意見辦呢？我看，現在還不能下結論。」
他讓楊柳回家別聲張，等一等，也許還有希望。
（二十三）
肖凡從市里開會回來，得知楊柳未接到錄取通知的情況，食不甘味，寢不安席。楊柳「不如離開這個世界，免得再給大人添罪」的話，時刻縈繞在耳畔。他迫不及待地邀高老師夫婦，一起去看楊柳。
早飯後，肖凡帶上兩瓶酒和一塊肉，和高老師夫婦上了路。
天空沒掛一絲雲彩，西南風吹拂著即將開鐮的稻谷，涌起層層金黃色的波浪。
過了芙蓉渠，前面就顯出楊柳村子的輪廓。她院里的梧桐樹，特別清晰。
不一會兒，進入楊柳村的地界。婦女在村後鋤黃豆。她們「一」字形擺開，爭先恐後遠望，像一行展翅而飛的大雁。
三位老師不約而同地放慢腳步，試圖從中分辨出楊柳的身影。但因距離較遠，草帽又遮住了頭部，所以很難辨認，便匆匆向村里走去。
這時，有個婦女從別處方便回活場，對楊柳說︰「大路上是你家的客人吧？」
楊柳手搭涼棚一望，是三位老師，喜出望外。就向隊長打個招呼，扛著鋤頭跟了上去。老遠就大聲喊︰「老師－－－－－－」
大家一听是楊柳，就回頭等她同行。
「老師們辛苦啦！」楊柳一臉汗水，氣喘吁吁。
肖凡見楊柳神色愉悅，心上的一塊石頭落了地。笑著說︰「‘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你們才真正辛苦呢！」
「是啊，只有親自實踐，才能真正體會到粒粒糧食的珍貴。」楊柳感慨地說。
高老師關切地問︰「楊柳，受得了嗎？」
「鍛煉鍛煉唄！」楊柳很自信，又對高老師說，「你忘了？我還是咱班上的勞動模範呢！」
「噢，沒錯。」高老師說，「大搞勤工儉學那會兒，到窖廠勞動，咱班選三名勞模，你是其中之一。後來，全校選五名特等勞模，你是唯一的女同學。」
肖凡深情地看了楊柳一眼，說︰「你還記得啵？在校刊‘勤工儉學專號’上，我還給你配了一副漫畫。題詞是︰‘昔日木蘭從軍立戰功，今天楊柳勞動稱模範。’」
楊柳笑著說︰「記得，記得。」
劉老師插話說︰「當時，是同學之間論英雄。如今，不能同日而語了。你得注意身體呀！」
楊柳點頭說︰「老師放心，我會注意的。」
三位老師給楊柳帶來了歡樂，暫時讓她忘記了心事。大家說著笑著，一會兒就進了村。
村前，大金牙正在指揮「造場」，準備收稻。
有討好的社員指著三位老師，對大金牙說︰「看，老楊家又來客了。」
大金牙看了一眼，氣鼓鼓地說︰「是中學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