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兩天沒到校了。肖凡有些納悶，就問班主任吳老師。
吳老師說︰「我就準備家訪的。」
肖凡說︰「俺一塊去吧。」
「你有時間？」
「時間是擠出來的。」
「那就上午下第三節課去吧。」
肖凡點點頭。
家訪通常用學生家長午飯後或晚飯後。這樣不耽誤干活。
王芳家離學校四里路。路上，吳老師說︰「王芳是隨母親改嫁來到男方的。男方有一男孩在大隊讀四年級。我估計，男方是為減輕負擔，讓王芳輟學干活的。」
肖凡說︰「要是這樣，關鍵是做好男方的工作了。」
吳老師說︰「對。咱要從各方面分析利害關系，說服男方。」
北風透心涼，田野社員忙。修渠、築壩，冬季農田水利建設開始了。
肖凡豎起棉大衣的領子和吳老師大步向王芳的村子走去。
剛到村前，傳來稚女敕、顫抖的喊叫聲︰「老師……」王芳正在一個草垛頭兒站著，就忙過去。
「老師好！」王芳淚眼求助的望著兩位老師。皺裂凍紅的小手拿著語文課本。旁邊有一筐柴火，一個手耙。肖凡拿過課本，掀開剛講過的課文，之間用鉛筆做著記號︰有的詞語下邊劃著杠子，有的句子下邊打著問號。
肖凡不禁一陣酸楚。心想，萬一做不好工作，我要犧牲休息時間，定時來給孩子講課。就愛憐的問道︰「你在這兒干啥呢？」
「等媽媽放工。」
「你爸爸呢？」吳老師問。
「趕集去了。」
「今兒不逢集呀！」
「爸爸沒煙吸了。家里也沒鹽了。」
「噢。」肖凡說︰「你兩天沒到校了，班上的同學和老師都惦記著你呢。」
王芳不禁抽泣的哭起來︰「我星期一早飯後去上學，剛從屋里出來，就听爸爸怪媽媽‘咋又叫小芳上學啦？’」媽媽低聲說︰‘小芳爸，我求求你啦，孩子太小，能干啥活呢？還是讓她上學吧。’爸爸發怒說︰‘撿柴火也好嘛。柴火不夠燒，買煤燒不起。’媽媽說︰‘你就是太偏心！’接著就听屋里 啪啪的打起來。」王芳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肖凡說︰「孩子，別哭，慢慢說。」
「我趕緊進屋里，見媽媽坐在地上哭，嘴角流著血。爸爸還在用鞋底朝媽媽頭上打。我就跪著對爸爸說︰‘爸爸，別打媽媽啦，我不上學啦。’爸爸住手說︰‘看孩子面上，不打你啦。’說著就上工去了。媽媽從地上起來，擦去嘴角的血和眼淚，又給我擦去眼淚，說︰‘孩子，讓你受委屈啦，媽對不起你。’我抱住媽媽哭著說︰‘媽，我不怪你。’媽媽傷心的說︰‘我的命咋這樣苦啊。’頓了一下，無奈的說︰‘鍋門前有柴筐和 子，去那還沒豆茬地里撿柴火。干會兒，歇會兒，小心別讓豆茬扎著腳了。’……」
肖凡听了王芳的哭訴，鼻子酸溜溜的，見王芳沒穿鞋子，問︰「天這麼冷，咋不穿鞋子？」
王芳說︰「鞋子和內衣才洗的，沒替換的。」又說︰「媽媽想給我買鞋子、做內衣，可一家人的布票都叫弟弟做棉褲、棉襖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