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不許攔著我!我也要選秀,我要做皇後,嘿嘿!」
忽然,一個女子的聲音從後院傳來,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大家紛紛循聲看去,只見一個濃妝艷抹的年輕女孩沖了出來。她頭戴珠花,臉上那兩團胭脂擦得像猴子,嘴唇也抹得血紅,身上套著好幾件衣服,卻都不整整齊齊地穿著,有的只穿了一只手袖,有的則圍在腰間。
這女孩身後跟著兩個丫鬟,慌慌張張地追趕著,口里勸道︰「小姐別鬧了,快回房里歇息去吧!若是惹得將軍不高興,只怕性命難保!」
但這女孩卻置若罔聞,依舊嘻嘻地笑著,手里拿著一塊絹帕搖來晃去,大步流星地甩開下人,徑直沖到堂前。將軍一見大怒,忙喝令士兵攔住她。
這女孩畢竟力氣小,敵不過年輕力壯的士兵。她抓住叉在面前的兩桿長槍,氣急敗壞地嚷道︰「讓我過去!為什麼不讓我過去?她們都在選秀,我也要選!這里我最漂亮,皇上一定喜歡我,嘿嘿!」
見她如此,待選的女孩們不由笑出聲來,交頭接耳地議論紛紛。
將軍猛地一拍驚堂木,厲聲喝道︰「這是誰家的女子?竟敢來此搗亂!來人,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是!」
衙役們一听,雖然立即就應了一聲,卻還是愣了一下。但將軍之令不可違,他們一頓水火棍,震得青石地板一抖,秀女們也被嚇了一跳。只見兩個衙役快步上前,押住女孩就往大堂門邊拖,將那女孩嚇得哇哇直叫。另兩個衙役則準備好了板子,一左一右立在門旁準備行刑。那兩個丫鬟听到將軍發威,嚇得跪倒在地,不敢抬頭。
「哎呀,使不得!」見這女孩要被打板子,坐在堂上的一名官員嚇得急忙大叫。
這人正是楓州知府廖友常,他高舉雙手叫著下了座位,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將軍面前求饒。
將軍一皺眉,冷哼一聲道︰「知府大人,難道你不知道,選秀之時不可有旁人攪擾嗎?此女子目無王法,擾亂公堂,該當何罪呀?」
听到將軍稱呼自己為「知府大人」,且句句逼人,廖友常嚇得冒出一身冷汗。
他剛要解釋,門外又傳來一聲咒罵︰「這些該死的下人,叫他們好好看著美娟,居然還是讓她跑到前面來了!」
話音剛落,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來到堂前,對那兩個匍匐在地的丫鬟呵斥道︰「小姐呢?還不把她請回去!」
丫鬟戰戰兢兢地指著一旁說︰「在,在那呢!」
婦人一看,美娟被兩個衙役用板子夾著,正準備開打。她急忙撲過去又拖又扯,將美娟拽了起來,又責問是誰如此大膽,竟敢拿板子嚇唬小姐!
將軍大怒,再次一拍驚堂木,怒斥道︰「哪里來的瘋婆子!這般不懂規矩。來人,拿下!」
「是!」兩個士兵高聲應著去抓那婦人。
廖友常嚇得連連叩頭道︰「將軍大人息怒啊!此二人,乃下官的賤內及小女美娟。小女自出娘胎便一副呆傻樣,大了更是瘋得厲害。雖說明白一些事理,卻總是莽莽撞撞,愛湊熱鬧。今日在府衙選秀,她听說了也要參選,下官勸說幾句她就哭鬧個不停。不得已,下官只好將她關在後院。誰知道她現在卻跑了出來,驚擾了大人,還望大人恕罪!」
那婦人見士兵來抓自己,又听丈夫說堂上高坐的是將軍大人,登時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她忙拉著女兒跪下請罪, 里啪啦說了一大堆。
將軍憤憤地訓道︰「廖友常!此乃你治家不嚴,治府不正所致。鑒于此為選秀的良辰吉時,暫且饒你。不過,秀女們的一切吃用開銷,全算在你的賬上!」
廖友常一听心疼不已,但總比削官為民,又被將軍打一頓板子,然後灰溜溜地滾回老家強。他連連叩謝,心里卻暗暗懊悔之前沒有多派幾個家丁守住女兒的閨房。現在鬧出事來了,這可真的是千金小姐啊,她就這麼一出面,家里白花花的銀子就唰唰地流出去了!
那些秀女們看到知府大人居然有這麼個傻女兒,還想選秀,一個個鄙夷地皺眉白眼,越發高傲地挺直了身板嗤笑。容婉玉卻笑不出來,她同情地看著那個叫做美娟的女孩,又狠狠地瞪了將軍一眼。
那個與容婉玉一樣憂愁的女孩也沒有笑,她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等待著命運的降臨。看到容婉玉的表現,她有些驚訝,但很快又將那驚訝藏于心中,不動聲色地將視線移到地磚上。看著那里鑽出來的一株青草,女敕綠的葉片在風中輕舞,她不禁勾起唇角,抿了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