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水,慢慢流淌。林宇在李如常悉心指導或不若說是悉心折磨下,茁壯成長了起來。一個月的工夫,林宇已正式踏入了武學神聖而又神秘的門檻。
這日,李如常發話了︰「宇兒啊,咱們學功夫已然滿了一個月,基本的招式我想你也了然于胸了。這小樹林里的學習就先告一段落,咱們去鎮上走走吧。」
「好啊好啊,師,師父終于要放過小的了,我委實是熬不下去了!」
「又不會讓你在這小樹林里終老此生,你這反應……哎,也該讓你見見這復雜的社會了!」
「師父,咱什麼時候動身?」
「就現在,拾掇拾掇細軟衣物就走吧!」
「好耶!」
師徒二人行走在平坦而望不到邊的管道上,路旁的景色也隨著步伐的邁進而漸次改變。成片的樹林漸漸稀疏,星星點點的矮小屋舍也逐漸被鱗次櫛比的高樓危欄所代替。
景換情移,林宇的目光漸漸有些著迷了,這些,都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景象,一切都充滿了新奇鮮活,一切都散發著生機活力。這是林宇夢中也未曾到過的地方啊!勾欄之中,舞女翩躚,歌伎引吭;商鋪之內,貨品繁多,吆喝不斷。李如常察覺到林宇腳步越來越緩慢,心中少年心事,總是好奇心重,也不甚阻攔,只是旁敲側擊道︰「若是照這速度走下去,怕是鬼下山你也吃不到飯嘍!」
林宇也不答話,不知是懶得回答還是根本沒听見。過了半晌,林宇才有些詫異的道︰「為什麼別人看我的眼神如此怪異,難道是因為我老盯著他們看讓他們害臊嗎?」
李如常乍听的撲哧一笑,從旁解釋道︰「這怕未必,他們不過是看到你的衣著和行為比較怪異罷了,正常反應,正常反應!」
「怎麼怪異了?衣服,還有行為?」
「你看人家都是目不斜視,表情自然,哪像你,不是擠眉弄眼就是手舞足蹈,整個就是一土包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瘋子!說實在的,老夫都有些不想和你一路走,弄的老夫面上無無光,嘿嘿!」
「師父!」林宇恨聲道,有種把師父口給撕爛的沖動。
這一下,林宇稍稍有些收斂,但臉卻紅的收不住,一想到剛才自己詭異的行為舉止,我觀望著看這路面上是否有地縫可以鑽進去,簡直羞得不敢望向任何陌生人了。
李如常見林宇這般小女兒姿態,實在忍俊不禁,卻又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放聲大笑,以免同樣被歸類為瘋子,于是乎,笑的有些內傷了,面目有些猙獰了。這一幕恰巧被林宇所目睹,又是一陣羞澀,以為師父又看到自己有什麼丟人的舉動,又實在不好開口詢問,只好憋住一肚子的狐疑。
良久,李如常開口道︰「既然提到了穿著,不如為師給你買一件入時的衣物怎麼樣?」
「師父,您有這份心?不是唬我的吧?」
李如常給了林宇一個爆栗︰「你師父我就這麼沒品?在你眼中就如此沒有崇高的形象?」
「有的有的,我對師父的景仰如武帝泰山封禪那般的崇高!」林宇眨巴著眼楮裝無辜。
「哦?你還知道當世之事?你不是身居大山嗎」李如常有些玩味。
「也不是一無所知啊,爹爹常常出門,回來時就會跟我講一講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現實的生活多無奈!」
「嗯……」李如常陷入了沉思。
「不過爹爹從來就不跟我講市井小事,總是跟我講天下大事,朝廷仕途之類的,我听的不太懂,也沒什麼興趣听,後來……後來我就有些敷衍了事了。現在想來,有些後悔……」林宇低下了頭。
李如常反常的沒有任何反應,依舊沉思中。林宇也就不再繼續。
天漸漸黑了,就像一只大手緩緩遮住了蒼穹,路上行人漸漸少了,炊煙裊裊升起,靜的讓人有些壓抑。林宇亦步亦趨的跟著李如常進了客棧,才說過的要買新衣服的事也不敢提醒,總覺得這時候的李如常有些莫測,讓人難生親近之情。
用過晚膳,李如常吩咐林宇不要亂走以免迷路,就早早躺在了床上。林宇胸口堵得慌,便趁著這如銀月色走出了房門,準備去客棧的院子里練練基本功。師父說過功夫一天不練就生疏了,一月不練就荒廢了,只有勤學苦練才能臻入至境。態度決定一切,自古始然。
才扎下馬步,一道黑影刷的閃過,一雙目光如刀鋒般的鋒利,雪亮雪亮的。林宇心中陡然一驚,忙要往黑影去處察去尋個究竟,冷不防肋下生風,竟是有兩條手臂一左一右制住了林宇,沒等林宇反應過來,兩條手臂接著一抬,林宇就雙腳離地,被提了起來。正要發力反抗,身上幾處地方便被點住,一下子失去了力氣,連話都說不了。林宇急中生智,最後往客棧看了一眼,客棧叫做「四海樓」。最後,最後連跟師父道別的機會都沒有!林宇莫名其妙又悲憤交加,忍不住淌下眼淚。這是多久都沒濕潤過的眼眶啊!在此時,林宇還是哭了。然後,林宇眼前一黑,不是被打暈了,而是被蒙上了眼罩,就此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听得耳邊呼呼作響的風聲,能感到自己正在高速移動,不,是被高速移動了。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風聲漸弱,眼底下也有了些微光感,應該是拂曉時候了。這時眼罩被猛了拉了下來,林宇剛要睜眼,就覺得眼前燭光一晃,驟強的光線讓林宇一下子適應不過來,睜不開眼。只听得一個威嚴的壓低的聲音道︰「媽的,一群飯桶!是這人嗎!?仔細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媽的!害老子一大清早起來,就看到你們一群飯桶聒噪犯錯。媽的!飯桶!去!把他處理了,先不要……」聲音漸小,大概是耳語給手下听。林宇屏足了氣也沒听清,但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林宇有種不祥的預感。
只听一聲「是!」自己便被脅迫著走開了。除了雙腿能動,其他地方都被點了穴位。這穴位之說也只是听師父約略講過,光是人體穴位之多就讓人記不清楚,更別提認穴點穴了,想必這些人都是武學的高手,林宇在冷靜之後細細想著。可為什麼他們要跟我過不去?自小隱居深山,從未和武林人士打過交道,怎麼會和他們有過節?林宇百思不得其解。後听說什麼被抓錯了,林宇隱約感覺到自己可能被冤枉了,心中如打翻的五味瓶,實在不是滋味。
師父呢?師父醒來見自己不在身邊會是怎樣的心情呢?因為丟了累贅而慶幸?因為失了徒弟而懊悔?還是根本無所謂?師父的性格比較奇葩,實在不可知他的心中所想,罷了,這時候想這些還不如想著如今怎麼對付這趟子爛事。
林宇腦筋飛轉,卻依舊毫無頭緒,此事無解啊!
鳥聲啾啾下,約莫到了一片樹林,眼罩猛地被摘下,刺眼的陽光讓林宇不由眯起了眼。這時一粗壯的聲音惡狠狠的道︰「下去吧你!」林宇只覺得身上重新被點了幾下,力氣一下子恢復了過來,結果還沒伸個懶腰舒坦舒坦就被猛地一搡,林宇不由自主的往前邁了一步,一腳踏空,整個人就載了進去,似乎是一個洞。林宇本能的蜷縮身體,雙手抱頭,把傷害降到最低,翻滾了幾次後,背脊猛地撞上洞的底部,林宇悶哼一聲,就此暈厥了過去。
醒來時,天已大亮了,太陽的光輝曲曲折折的射進洞口,多少讓林宇看清了自己所處的環境。這是個不算太深的洞,大概兩丈長,林宇試著往洞口爬去。
「可惡!不行啊!」林宇一邊罵,一邊把手錘在石壁上。「哎呦!疼死了……」林宇對于自己的自討苦吃很是無語。石壁很光滑,任林宇怎麼爬也爬不出洞口。「如果早學了輕功就不是這個樣子了……怎麼會這樣啊……」林宇懊悔不迭。頹然坐下,林宇良久不語。
一籌莫展之下,林宇百無聊賴的觀察著這片小空地。雖然是洞口底部,但卻沒有積水,只是有些潮濕,這說明……等等!一定又出口!林宇禁不住雀躍起來,又為自己的聰明暗暗欣賞了自己一番。四處模索下,林宇果然在底部找到了一個小的洞口,堪堪容下人的身軀,林宇急不可耐的往里鑽。
可是洞口越深入越窄,林宇使勁一鑽,突然感覺手觸踫到了什麼桿狀的不明物體。林宇心中一動,反正暫時也沒精力往里邊鑽,索性帶著這不明物體出了小洞口。借光一瞧,林宇不禁大叫了一聲,是人骨!看樣子應該是大腿脛骨。林宇深吸的一口氣,頓時覺得前途渺茫了……
可是,老天真的如此絕情嗎?才入紅塵,就入地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