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明訣 正文 第四章 天不絕人

作者 ︰ 穆襲明

林宇知道這里曾經埋葬過人了,所幸自己不是第一個……不對不對,這話怎麼這麼別扭……

好像自己一定會死在這里一樣……林宇躺在略濕的洞口底部,神情有些恍惚。也不知過了多久,肚子是早就叫個不停了,林宇餓的連眼皮也動不了了。微閉雙眼,只覺得天旋地轉,眼神散漫,單單只剩下一點光感了。正在此時,林宇感到光線似乎扭動黯淡了一下。林宇像是抓住了什麼……覺得這感覺很奇異……對了!有人在上面!長時間的饑餓簡直讓思維能力也降了不少,林宇暗罵一聲。旋即盡自己所剩無幾的力氣聲嘶力竭的喊道︰「救命!」

光影似乎又閃了一閃。有門!林宇心中狂跳不已。

依稀可見的斑駁的人影這時才真正止住,似乎有些猶豫,過了半晌才道︰「下面何人?」

一個清脆而稍顯尖利的女音。

林宇立馬答道︰「在下姓林名宇,幾日前與家師初到縣城,不料遭此橫禍,陷在此洞中無法逃離,在下現在已是饑寒交迫了,不知姑娘能否搭救在下一下呢?」

「和你師父一起出來的啊……你師父教你什麼?」那女子仍在遲疑。

林宇慌忙答道︰「家師交我武功。」

「撲哧!」女子不禁笑出聲來。林宇有些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

「姑娘為何取笑在下?」

「這麼淺的洞學過功夫的人會跳不出來?看來不是你笨就是你師父太差勁!」

「不許你這樣說我的師父!」林宇月兌口而出,旋即後悔。師父他老人家我貌似也不怎麼尊敬來著,怎麼這關頭我說出如此冒失的話?萬一那女子生氣,恐怕我再也等不到下一個機會了……

一念及此,林宇驟然倒︰「姑娘不要惱怒,在下也是情急……」

「什麼啊!你這人都要去閻王那報道了怎麼還這麼羅嗦!」言語上頗有不快。

林宇當真著急了,但又不敢再說話,一下子連冷汗都淌了下來。

「罷了……」女子說著,輕輕一躍,落了下來。那輕盈的身影讓林宇一下子有些呆滯。

「你別以為我是大發善心啊,我只是覺得這洞正好尋……」那女子語氣有些冷冰冰的。

察覺到林宇的眼神有些異樣,女子冷哼一聲,別過身去。

林宇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的笑笑。

「姑娘說在這里,在這里躲躲……」林宇低聲下氣的說,被女子打斷道︰「就是躲躲,多的不必再提,不然我馬上走!」女子似乎真的生氣了,再也不發一言。

林宇有些訕訕。但畢竟饑餓難忍,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

「哼!肚子有力氣叫還說自己餓!」女子突兀的吐出一句話。

這是什麼邏輯?肚子叫是因為還有力氣?可是這麼說似乎也有些道理……不對不對!啊,不想了不想了……林宇又開始胡思亂想。似乎自己現在常常天馬行空呢,還有幻覺……好像見到娘親了……

「喂喂……」林宇在這伴隨著猛擊的「親切」呼喚中漸漸醒來了,眼簾緩緩打開,模模糊糊中看到女子一張清麗的臉。林宇反射似的張了張嘴,結果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塞進了一塊干糧,然後灌進了一口清水,于是林宇就哽咽了,就無語了。再下來就是林宇一個人的飯沒了秀,狼吞虎咽之下,飯果斷就沒有了……

「你!……」本來背對著他一言不發的女子突然轉身,看到地上鋪放的干糧和水全部告罄,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渾身都在顫抖……

「呃……」這突如其來的叫嚷讓林宇措手不及,沒留神食物卡在了咽部,瞬時憋紅了臉。

那女子緊了緊拳頭,最後無奈的擺擺頭,走到林宇背後為他拍了拍背。這個動作讓林宇好受了一點,泛紅的臉漸漸恢復正常,卻不知怎的,讓女子的臉飛起了一抹紅霞。

「好了一些吧?」女子的言語稍稍輕柔了一些。

「好多了,多謝姑娘關心!」

「誰關心你了?你給我閉嘴!」女子忽又發起火來。

林宇覺得自己真的很無辜,不過畢竟把人家東西吃的一干二淨,臉上有些掛不住。

「那……那總得請教姑娘姓名……」林宇囁嚅道。

「唔……我叫趙儷。」

「姑娘的名字很好听……」

「少來!」

林宇嘴角抽搐著……

林宇見過的生人本來就少,今天實在迫不得已必須向人求助,但自己明明依照儒家禮儀待人,為什麼對方一直不領情呢?似乎很難伺候……可是她畢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雖然還未完全擺月兌困境,但至少渡過了鬼門關。

「趙姑娘這份恩情,在下難以為報……」

「又來!你到底是習武的還是修文的啊,怎麼說話扭扭怩怩的?」趙儷十分不快。

「我……才練武不到一個月……」

「哦,那你是文武兼修嘍?」趙儷的語氣稍稍活潑起來。

「也不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不算是……我一介女流,沒讀過什麼書,你也別文鄒鄒的,我不習慣。」

原來如此。

林宇總算弄明白對方生氣的原因,于是果斷拋棄了那一套迂酸迂酸的儒家禮儀。

結果是……林宇很直接的走到一旁開始小解。

背對著林宇,趙儷忽听水聲,乍聞之下,不禁下意識的回過頭來,發現林宇褪下褲子正撒的歡,一下子怒火中燒,又氣又羞,大叫一聲︰「流氓!」

林宇被嚇得哆嗦了一下,結果尿了一手,也不禁叫了一聲︰「啊!」

不由得回轉身,發現這樣更不妥,于是只得等了事後整理好衣裳再回身詢問。

「趙姑娘這是怎麼了?」

「你還說!當女孩子的面小解你有羞恥心嗎?」

「可我是背對著你……」

「那也不行啊,你這樣實在太過分了……」

「我憋不住了……」

「那也要事先說一聲啊!」

「怎麼說?難道這樣問︰‘趙姑娘我要小解了……’」

「不管怎麼說,過錯在你!」趙儷臉紅的像一片火燒雲,也不知是給羞得還是給惱的。

「是是是!」林宇無法爭辯。

天色漸漸黑了,洞中顯得有些陰冷潮濕。洞外的蟈蟈叫的歡快,洞內的人卻听的不那麼真切。月光也懶得把微弱的光輝撒在洞內,洞中黑魆魆的,偶爾點綴著些明亮,有些怕人。洞中兩人相對無言。這樣的氣氛終歸有些許尷尬,林宇不停的撥著手,想找個話頭。

「想說什麼就說吧。」趙儷察覺了一點端倪。

「也不是,就覺得這樣渾身不自在……」

「哪樣啊?」

「就是兩人這樣坐著卻都不說話啊!」

「哎,我先問你,你是哪人啊?」

「在下蜀人。」

「川蜀的?怎麼你說的是官話啊?」

「官話是什麼話?」

「就是帝都天子和朝廷官員說的話啊,你不會連這個也不知道吧?」

「在下的確不知。」

「你……你怎麼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啊!」

「我自幼居于深山,對于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

「那你怎麼說話文縐縐的?川蜀山野的百姓最野蠻了!」

「不許你這麼說!我爹娘都很知書達禮,周圍的村落的村民也都很和善,怎麼會野蠻?」

「不知道。听人說的,川蜀我很少去,人煙稀少又多毒蟲野獸。哎,我覺得你可能真的不是蜀人。」

「不是蜀人?」林宇也有些困惑了,對于自己的身世,自己以前從未想過,三口之家其樂融融,也沒什麼家族概念。的確,爹娘以前從未和自己提到自己的三姑六嬸,公公婆婆。而口音是最好的佐證。一直覺得自己一家在山林里有些格格不入,原來是因為說話腔調不同啊,自己以前從來沒考慮過。經趙儷這麼一說,還真有些道理。林宇陷入了迷茫……

趙儷看到林宇皺著眉頭一副深思的樣子,有些不忍,輕聲道︰「也沒關系,以後再問問你爹娘啊。」

「我娘,她,她已經離開人世了,爹爹也離開家了,最後把我囑托給師父,還沒過些正經日子就掉進這里來了……」

趙儷有些暗惱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不過自己的身世淒苦又豈是他能相比的?

不由得有些黯然神傷,想想自己跳進洞里的真實原因,不禁搖頭苦笑。

趙儷岔開話題道︰「你是怎麼掉進這洞的啊?這里極為偏僻,飛禽走獸都少有足跡,似乎是一塊埋骨地呢!十分不祥,你怎麼會單獨走到這里來呢?」

林宇不听則已,一听火就往上冒。「我會單獨到這里?不知哪個該千沙萬剮的……」說著把這幾日的經歷和盤托出,憤憤不已。

「的確有些詭異啊,不過……」趙儷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還真是有些喜劇色彩呢……」

林宇氣得恨不得以頭搶地。這女子是不是無良啊,把自己的幸福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委屈之上。不過,她笑起來還蠻好看的,就是不知平時為什麼總是板著臉,難道,她有什麼秘密不成?听她剛進洞時的言語,說是要尋什麼,那又是什麼呢?這里除了白骨什麼都沒有啊!等等,她說這里是埋骨地,那她一個人來這里又是干什麼?林宇心突突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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