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不是同志,未必志同道合,不過世界觀不一樣不見得就不能夠相互欣賞,比如你喜歡周慧敏,他卻覺得範冰冰夠勁些,當然,如果覺得笑蓉姐姐也不錯的,請自絕于人民。
既然當成朋友了,那就不僅僅是一起喝酒吃肉泡妹妹,有時候也要一起承擔些事情,假如不能一起承擔,那麼,朋友之間就會發生些不愉快的事情,原則上來講,為朋友遭受一些誤會,忍受一些委屈也是一種朋友之義。
大道理是明白,可是真正面對的時候還是有些難受。
不管李清怎麼去勸說石小公爺,作用都不大了,其實咱整個大宋就他是最明白的,石小公爺說的那些幾乎全是正確的,要居安思危,沒錯,黨項人過不久就要稱帝了,到時候要把宋朝整得千創百孔;不思進取,太對了,這簡直就是咱大宋朝的蓋棺定論,不能文恬武嬉麼,*,有點諷刺咱的味道了,暫時不發表評論。
不奇怪陳全和慕容一禎能被石小公爺說的有些動心,的確沒有說錯,李清差點都要附和起來,哪是未雨綢繆這麼簡單,咱大宋要不趕緊發奮圖強,近有靖康之恥,遠有崖山之災,這可是亡國滅種的危機;假如真能像石小公爺所說的,大宋自此而萬像更新,厲兵秣馬的話,他也願意舍棄心愛的懶覺而出一把力的,當然,偶爾還是要多睡一睡的。
可惜,有些事情不能僅用對錯來衡量,比如,成敗也很關鍵,他並不覺得石小公爺這次放手一搏有什麼多大成功的機會,即便像石小公爺所說,京城內的十萬禁軍他控制了一半,卻還忽略了一個重要的武裝力量,那就是禁宮侍衛︰諸班直。
沒有幾個外人能說清楚諸班直的詳細情況。連那些班直們自己都不清楚,上次太子來時,李清好好的和那些班直喝了場酒,席間也曾問起︰你們班直究竟有多少人啊,怎麼每次見你們班直大哥人都不一樣呢?
人家說了,其實班直只是一個統稱,班是班,直是直。比如金槍班、招箭班,茶酒班和龍旗直、弩手直這些,大約共有二十來個番號,這每個番號里面還分左右兩班,人數還不一定,有多有少,而且互無統屬關系,平時來往都不大多,像隨太子出行的這十幾個班直就分屬五個不同部門。
為爭哪個班直的人數最多,酒席上還爭吵了幾句。最後一致公認應該是新成立才三十年的「川班」人數最多。據說左班就有四百來人,而要問川班的詳情,滑稽了。在坐的十幾個班直居然沒有一個說的出來,好像平時根本就不大見得著他們的。
班直的來源更是五花八門,有的是打爺爺那輩開始就是班直了,而有的是從禁軍里選拔出來的,一個班直喝多了酒,就笑嘻嘻的和李清玩笑︰听聞李三郎手制的弩功效不凡,大可進得弩手直了。
至于更詳細的情況,李清也沒大敢問,太子上水雲莊,這算是很隨便的一次出行了。居然還要分派五個不同的番號,可見里面藏了多少機密,哪能輕易去打听?其實每次太子出來,帶的班直都不少,李清沒見著幾個那是人家根本就不露面,比如和太子上弘毅寺,人群里就有他們的人,只是李清不知道罷了。
說起來這些人應該全部是有不凡技藝在身的,就沖人家平時不顯山不顯水這一點。李清就覺得不容小視,而石小公爺想兵諫,卻沒有控制住班直,成算應該是非常小了。
沒辦法,雖然很贊同石小公爺的想法,卻不贊同他的做法,造反哪能這麼拖泥帶水?忘了周懷政怎麼死的?抱歉的很,石公爺,李清與龍翔軍情同手足,不能把他們往火坑里推,倒贊同他們現下的做法,不參與、不反對。
很希望石小公爺能听進他的勸說,可石小公爺見李清也是心志愈堅,只是慨然一笑︰「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耳,三郎既不願助我一臂之力,惟有委屈三郎一日了。」
委屈?啥意思?李清還想問明白呢,石小公爺卻自顧自的開門走了,李清還站在那發愣呢,好像事情不應該這樣就算完了啊?等到安小哥被人從門外推搡進來時,李清明白石小公爺說的委屈他的含義了。
雖然心里非常窩火,但李清沒反抗,可以理解,人家石小公爺這次冒得風險太大了,怕是合族人的性命都命懸一線,造反啊,不殺他滅口已經算是一種信任了,他李清要是思前想後的跑京城里報信怎麼辦?
本來全莊上下都被趕入垂花門內也沒什麼,石小公爺帶來的人態度並不非常惡劣,不非常的意思就是口氣很凶,但是並沒有動手傷人,再者因為李清也在出面維持秩序,莊里老小雖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可莊主面帶微笑的叫他們不要驚慌,居然沒有惹出很大的騷亂,有些個小孩還興致頗高︰敢情過節了大家湊一堆玩游戲麼?
可李清最後還是發火了,因為孫五是被捆進來的,而且身上還帶著傷。
「解開!」李清瞪著楊大說道,沒辦法,石小公爺府上的領頭之人不听李清的,李清便對楊大發火了,你說窩心不窩心,在自己家里被人關起來,而且還是被自己以為的兄弟,他李清的確算是治家無方了。
從事情一發生開始,楊大的眼楮就沒敢和李清接觸過,一面對李清就低頭,而楊二一直都是躲得遠遠的,根本不照面,李清本來不是很怪責這兩兄弟的,他們本來就是石府的人,咱感情畢竟還淺了點,不過瞧這模樣也是兩頭為難,可怎麼也不該對孫五下手啊。
別看孫五平時不大說話,笑起來也憨厚,在這樣的突發事件面前,卻是警醒的很,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清楚來者不善,瞧著人家陣勢是人多勢眾,而且重點肯定是公子那塊。他並沒有鹵莽的沖過去找李清,而是悄悄的潛近馬棚,想解下一匹馬直奔王德顯處報信去。
現在水雲莊的地界可不小,完全控制起來沒那麼容易,要是今天全是石小公爺帶來的外人,孫五的打算十有**能得逞,只可惜莊里還有兩個對內情一清二楚的「兄弟」,如今水雲莊上除了李清和安小哥。其余的不是小姑娘就是延州過來的家眷,那基本上都是老弱婦孺,全莊唯一說得上手段高的就只孫五一人。
楊家兄弟怎麼會不清楚這個?早悄悄的把孫五盯上了,孫五才*近馬棚,楊家兄弟就現身阻攔,一言不合就動上手了,孫五的技藝可全在一把弓上,拳腳功夫本就不如楊家兄弟,楊家兄弟原不想把孫五怎麼樣的,只要留下他不能出去報信就好。無奈孫五雖然身手差些。卻是以命相搏,打了半天也沒能奈何得了他,最後楊大只好出劍劃傷了孫五的左腿。楊二上前將孫五摁倒捆了起來。
听了李清的呵斥,楊大低著頭走上前準備解開孫五身上的繩索,石府領頭的那人卻厲聲喝止,李清可真火了,盯著那人的眼楮說道︰「我與石公爺相交本厚,亦不欲壞其大事,你等休要相逼太甚,莫非以為我李清無一縛之力麼!」
人家石府還是根基深厚,招攬的人都要出色些,這領頭之人身材魁梧,論個頭都要比李清高半個頭,只是他面對李清的時候,卻沒來由有些心虛了,口氣也不像之前那麼無禮,雙手一揖道︰「李公子休怒,無奈今日之事干系太大,稍有疏忽便是死無葬身之地,恐此人身手不凡難制,要是出去報信怎生是好?」
報信?向誰去報?我和劉妹妹關系很好麼?
見人家口氣放緩。李清也平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道︰「休要擔心,李清若是有月兌困之心,豈會這般輕易的束手就擒?這位兄弟並不明就里,李清可擔保他必不會給你等添麻煩的。」
這邊還在羅 ,楊二從人群後穿了出來,低頭也不言語,走到孫五身邊,劍光一閃,繩索立斷,然後楊二轉身又穿人群而去了。
也顧不上理睬楊家兄弟了,李清上前扶起孫五,安小哥也上來幫忙,李清冷冷的對那領頭之人說道︰「水雲莊內便只這些人了,我看你等便在垂花門外看護就好,我這女眷多的,恐有不便。」說完,也不管那人如何反應,和安小哥一起將孫五扶到小廳里坐好。
李清向來不講究什麼規矩,垂花門從來就沒派人守過,咱大宋人都知道規矩的,哪會個個像李清去年那麼亂闖,除了安小哥和張管家有事在小廳向若英稟報外,並無不相干的男子隨便進來,當然,現在莊里多了很多小孩,有了李清的縱容和若風的帶領,他們可是水雲莊內最無法無天的人,沒什麼地方是他們不可以去的,李清現在已經養成臥室閂門的好習慣了,畢竟他就有大白天亂來的作風,叫小孩子瞧著了不好的。
柳七陪著若英正坐在小廳里,一下子莊里亂成這個樣子,兩個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見李清進來,而孫五又是這麼個模樣,都驚惶的起身相詢,李清也顧不上解釋,「柳兄,相煩你去照應下學琴的那起子小姑娘,叫她們休要驚慌,更無須妄加猜測,只說過了今日便好的,詳情容李清稍後再說罷。」
柳七听完也不多言,點點頭便出門去了,他在莊內教授多日,這垂花門可沒禁過他出入,那些小姑娘也是他相熟,想必可以安撫的下來。
「若英,你帶上那些丫鬟,同張管家一起看顧好老弱,叫若風也警醒些,引得那些孩童照舊玩耍罷,只是切記吩咐任何人等都不要出垂花門,休要擔心,有相公在呢。」李清說道。
問題不是很大,天氣冷,孫五身上衣服也厚的,而且楊家兄弟也手下留情了,因此傷口並不是很嚴重,只是左腿外側被拉了條大口子,這地方可沒什麼粗血管,血都幾乎快自動止住了;安小哥也是熟手,並不需要李清多吩咐,早就拿來絲帛給孫五擦拭傷口。
孫五現在氣得兩眼冒火,脖頸處青筋暴現,卻並未急著向李清詢問緣由。
誰都能慌一下,惟獨李清不行。雖然其實他自己心里面也是七上八下地,這時候一定得有人扮演主心骨的角色,誰要他是莊主呢?他要表現的驚惶其他人就更加心慌了,所以一邊給孫五包扎,還打趣孫五身手不行,打不過人家楊家兄弟。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別氣。下次我陪你一塊打好不?安小哥也上,我就喜歡人多打人少的。
也沒過得多久,柳七、若英和張管家先後回了小廳,說是外面眾人基本上都安撫下來了,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驚慌,若風帶著一班小孩子都在玩游戲了;咱中國這些普通人就這樣,听天由命、逆來順受,卻也帶著幾分豁達。
廳里沒有別的閑雜人了,李清簡短的把石小公爺的計劃說了一遍,不需要太多的描敘。連評論都不用加。因為事件的本身已經很具震撼性了,幾個人听完似乎神色都很正常,可李清知道實際上都和他剛听到這消息一樣。大家怕都要短暫的失去思考能力一下了。
第一個出聲有反應的,也是最混亂的一個,「公子,這可怎生是好?如今怎麼辦?公子!」看得出張管家要雙手使勁按住桌面才讓自己不從椅子上滑下去。
孫五也不再是一副心有不甘的樣子,只是這個平時寡言的家伙半張著嘴,很有幾分童趣,不知道我李清半張著嘴時,除了顯得傻外,是不是也和孫五這樣可以透著可愛來。
柳七沒出聲,只是兩眼很無神,茫然的像個丟了家門鑰匙的小孩;而安小哥和若英反應一樣,就是一直盯著李清看,不管李清在房間里從這頭走到那頭,還是從那頭走到這頭。
「應該沒有大事的,無須擔心,石小公爺也是憂慮走漏消息,因此叫人困住我等,卻並無敵意,若是石小公爺事成。那也是扶持太子掌權,不管是我和他往日的交情還是和太子的關系,斷無可能對我不利的,對不?若是事不成,我卻並未參與其事,如今不是也被人關在莊內麼?這便是明證,扯不到我身上來的,對不?」李清一邊在房內來回走動,一邊說道。
這番分析,若英、安小哥和張管家都是連連點頭,孫五的腦袋現在不大會動,可能是里面短路了,算成他棄權罷,柳七卻是嘆息一聲搖了搖頭,那就算是反對,三比一,再加上我李清也反對的話,那也才是三比二,應該沒事的。
唉,其實這些話都是自己安慰自己罷了,哄誰呢?石小公爺現在就是用逍遙會的名義在行事,怎麼會扯不到李清身上來?雖然李清連逍遙會現在究竟有多少人都不知道,可京城里誰不知道他李三郎是逍遙會的發起人?誰會相信李清在逍遙會只能算是個招牌呢?就像飯店門口的迎賓小姐一樣,菜肴的味道好壞和她的裙子開叉程度沒關系。
說白了,只有石小公爺今天成事了,他李清才會平安無事,早知道這樣之前就應該答應石小公爺,有了龍翔軍的助力應該勝算要大上很多的,真到了狗急跳牆的時候,他李清可是後世人,不在乎什麼名正言順的,成大事者當不擇手段,管那個劉皇後是不是還風姿猶存呢,最多咱閉上眼, 的一刀下去,一了百了。
究竟到那個時候,李清能不能舉起屠刀砍下去,這個沒認真去想,不過現在還惟有期盼他石小公爺做事真的能和他老老爺爺石守信一樣的有魄力了;不說李清自己在心里發狠呢,孫五卻突然開了口。
「公子,他們守在門口卻未必能困住我等,想必石小公爺仍念著舊情,未曾交代要對公子不利,小的倒有一個法子,讓公子月兌身而去。」
李清還沒反應呢,張管家忘了剛才還使勁點頭贊同李清說的有道理,現在卻立馬催著孫五把辦法說出來,敢情之前的點頭是生理反應而已。
李清嘆了口氣,從水雲莊月兌身,也許不難,畢竟石小公爺沒叫那些人大開殺戒,就是還有顧忌的,莊里老弱婦孺,再加上小丫頭及莊丁和打雜的,人數也不少,來個聲東擊西,制造些騷亂,叫人引開那些人的注意力,他和孫五再分頭突圍,未必就不能沖出去一個。
可沖出去之後呢?找王德顯調兵?叫龍翔軍的兄弟們過來幫忙?就算水雲莊的這些個石府的人容易對付,可收拾完他們之後呢?去向丁謂舉報石小公爺謀反麼?雖然那老頭和李清交情也算不錯,可出賣石小公爺,李清還做不到,咱最多只能做到兩不相幫,再說石小公爺並不是要對太子不利,而且人家的目的他李清也是認同的。
既然要兩不相幫,沖出去干什麼?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咱還是乖乖地等著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