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辦了一些物品後,墨涵三人再回到順豐客棧時,青辰他們已經離開,楚陽留下紙條說是先送青辰回府了。墨涵和長風,柳依依收拾一下後,隨即目標明確地去往閑雲客棧。長風想知道墨涵的打算,但是公子不說,他便不會去問。一行三人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柳依依緊隨二人,不好開口,只是她認定了墨涵是她的恩人,便堅定不移了。
「長風,稍後你隨我出去一趟。依依,你就先留在客棧里。」在閑雲客棧落腳後,墨涵對長風說道。
「是,公子。」長風也不問去哪里,便應了下來,墨涵對他頗覺無語。
「公子,我也要同你們一起出去。」柳依依見墨涵讓自己留下,慌忙說道。
「額,依依,非是我不想讓你去,實在是因為這地方你去不合適。」墨涵皺著眉頭說道。
不合適?柳依依有些困惑地看向墨涵。
「山外青山樓外樓。「墨涵頓了頓,繼續說道︰「總之,你听我的就是了。」
山外青山樓外樓?听見這話的二人都是一頭霧水,當事人卻已經自顧自地走出閑雲客棧,長風向依依示意一下,隨後跟上墨涵,柳依依只得留在客棧內。
過了一會兒,到達目的地,長風盯著眼前的招牌,覺得頭有點暈,或者自己是在做夢?招牌上赫然寫著︰醉花樓。
長風此時方才知道墨涵的意思︰不適合柳依依過來,山外青山樓外樓?恐怕正是指這青樓吧,虧自己方才還以為是和今日早上墨涵去見尉遲武一事有關。其實墨涵也覺得有些尷尬,但還是硬著頭皮邁了進去。
「哎呦公子,現在才是午後時分,怎麼就等不及上我這醉花樓來了?」打扮妖媚的老鴇一見到有客上門,不覺喜上眉梢,忙迎了上去,那甜得發膩的聲音讓墨涵與長風頭皮發麻。
「額,老鴇,我們是為找人而來,請問……」所幸墨涵還未忘了正事。
「哎呀,瞧公子說的,上我們這兒來的男人,誰不是為了找人而來?公子看著面生得緊,不知看上我們這兒的那位姑娘了,我這就給你找去。」老鴇的回話說明她明顯會錯意了。
「我們……」
「媽媽,這兩位公子是樓上那位客人在等的人。」這時,一位身著粉色紗衣的女子走過來說道。
此女子雖然身在風塵,但是竟然不著濃妝,只在兩頰抹了淡淡的胭脂,這便叫墨涵不由多看了她幾眼。那女子見他如此,只是輕輕地點了下頭示意。
「好吧,既是如此,秋池,你帶他們過去吧。」老鴇看見那名女子,臉色稍稍難看,隨意吩咐道。
「是,兩位公子,這邊請。」名為秋池的女子毫不在意,伸手指引道,幾人無話,一同向樓上走去。
「尉遲兄,你何以選了這里?」進得廂房,墨涵忍不住向尉遲武抱怨道。
尉遲武和那秋池聞言,俱是一笑,墨涵與長風尷尬之色稍減。
「恐怕你的名聲已經為眾人周知,你就能保證沒人隨時在跟蹤你,我可不願自己暴露在那些官吏的眼球之下。還是秋池這邊屬清淨去處,所謂鬧市隱地,不過如是。」尉遲武解釋道。
「果然是人怕出名呢。」連那秋池也附和著說道,完全不復先前在老鴇面前的清冷之色。
「不過,話說回來,尉遲兄此番找我,是否已經發現了什麼?」墨涵見尉遲武絲毫不避秋池的諱,便知道秋池是尉遲武的人,因而問道。
「不錯,據我調查,那傅倫仍舊在這京城中。墨涵,試想如果你是那傅倫,在重傷之下,會逃到哪里?」
「如果是我,我可能會逃到自己的靠山那里去。」墨涵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天,我們再沒有見過傅倫,說明他極可能已經不在聚義山,那麼就是說他應當會去往我所說的那個蒙面人那邊。」
「而現在他卻出現在了京城里,只能說那個人也是這京城中人。」墨涵接著他的話說道,「可是,這又能如何?即便是京城中人,也不能說明什麼問題啊。」
「如果有這個呢?」尉遲武從秋池手中接過一支箭遞給墨涵,「這是意外得到的,取自,傅倫。」
墨涵接過那支箭,看到箭羽前有一個小小的「楚」字,墨涵霎時間想起幼時自己練習射箭時曾因為胡亂使用弓箭而挨了祖父的批評,那弓箭之上便是刻著「澹台」二字,祖父說那是榮譽的象征,也是權力的約束。在無淚之城,若是有一定政治地位的家族,凡兵器,包括弓箭之上,都會刻有這一府上的姓氏作為象征。比如將軍秦征府上的兵器便都會刻著一個「秦」字。如今,這支箭上的「楚」字,朝野中楚氏一族,非楚天麟不可了。
「莫非,這聚義山上的賊人竟是奉了楚天麟的命?」墨涵凝神說道,長風極為敏感地看向墨涵,公子果然還是會憤怒呢。
「現下矛頭正是指向了楚府,但是我們現在也只能靜觀其變。」尉遲武說道。
「的確,否則,只會打草驚蛇,而我們自己也討不著一絲好處。」秋池說道,眼神溫和地望向尉遲武,不僅如此,她是怕尉遲武再度受傷,那天偷襲傅倫,險些中了他的毒針,她秋池只願尉遲武繼續瀟灑地游戲人間。
「果真是‘山外青山樓外樓’,想不到竟然還有這樣的發現。可是,我們難道只能靜觀其變麼?我倒覺得我們應當盡快掌握主動權。楚天麟已經開始發展草莽的勢力,他的居心恐怕不可見人,再等下去,只會讓他愈加猖狂!」我已經等了十三年了,還不夠麼?墨涵緊緊攥著拳頭揚聲說道。
「墨涵,你為何反應如此之大?」雖然華亭鶴曾經提到一二,但是墨涵的表現,似乎太強烈了。是他涉世未深,不懂隱藏自己的情緒?還是這仇、這恨真的已經太深?
「沒,只是對他的做法感到十分不滿而已,畢竟國事大如天,他身為一朝重臣,竟然不積極防御外來侵略,壯大我無淚之城的疆土,反而在城中做這等大逆不道之事,怎不令人憤怒?」墨涵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掩飾著說道。
「然則,公子意欲何為?」秋池問道。
「出仕建功,滅外敵,平四夷,誅佞臣。」其實,還想早日為澹台府昭雪吧。
「墨涵,你既有此志向,我與秋池都只能祝你這一路,乘風破浪,前途無量。」言下之意,就是說他不會隨同墨涵一起出現在世人眼中,這句話叫秋池有些歡喜,卻也在墨涵和長風的意料之中。
「墨涵,這廂有什麼發現後,我會設法通知你,如果你以後需要我幫忙,來這醉花樓尋秋池即可,我會盡力而為。」尉遲武好心提醒道。
「墨涵何德何能,讓尉遲兄這樣為我費心!」尉遲武的好意讓墨涵有些感動。
「不妨事,墨涵你的志氣叫我敬佩,所以便想著祝你一臂之力罷了。」也虧得是秋池細心,方看見了尉遲武眼底的恨憾之意,恐怕並不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簡單吧。
「知交如此,實乃幸事!」墨涵由衷地說道。
「呵呵,秋池,你去讓他們準備些酒菜,我與墨涵今日痛飲幾杯!」尉遲武突然興致大起,便吩咐道。
「不必了,以後有機會再喝吧,這兩天我可得保持清醒的頭腦,不然又會害長風時刻保持警惕不松懈了。」墨涵說道,長風心下一動,面上仍舊不動聲色。
「既是如此,那麼再會了。」尉遲武略覺遺憾,但是並不勉強墨涵。
「告辭,後會有期!」墨涵也站起身,打個拱手,與長風離去。
二人行至樓下,剛好又遇見了那老鴇,老鴇的神色並不客氣,對二人視而不見。墨涵與長風不以為杵,在出門時,卻又听見那老鴇嘀咕道︰「秋池那個死蹄子,成天板著個臉,如今見了這幾個人倒是不吝惜擺笑臉了。」
墨涵听到這話,又想起秋池姑娘先前和老鴇說話時的不卑不亢,不禁覺得秋池姑娘「出淤泥而不染」,所幸,在這濁世她還能遇見尉遲武,也就不枉年華清如許了。長風仿佛覺出了墨涵的想法,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倒不知青辰小姐遇見公子,是該喜還是該憂了。」
墨涵一時汗顏,轉頭說道︰「長風,你變得越來越多事了,這叫我是該喜還是該憂呢?」
離開醉花樓,已是入夜時分,陰謀與奸計總是在黑暗中滋長,在墨涵與長風不知道的角落,一雙眼楮緊緊地盯著他們,並隨時將他們的行蹤報告給自己的主人。
藍紫色鳶尾花隨風飄舞的園圃,陰影在听到下屬的報告後,兀自低語︰「是麼?他竟然和那個人也有關系麼。」手指將手中的那支鳶尾碾碎,浸染了汁液。
山外青山樓外樓,何處覓蘭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