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歸來,墨涵告訴了蒼崖和雲塵一件重大的事情,原來在上朝時,墨涵與楚陽如皇上所期望的,提出了武舉一事,引起了爭論。但是墨涵與楚陽舌戰群臣,再加上皇上給予的支持,終于將此事定了下來。而為了此事,惹得楚天麟與墨涵之間起了沖突,墨涵極為明顯地感受到了他對自己的不滿,不過墨涵倒覺得暢快,免得日後還得腆著一張笑臉面對他。而最讓墨涵意外的是,在安排監督的人手方面,皇上選擇了墨涵與楚陽,還有一位名不見經傳的王爺, 王爺。 王爺為雲羅貴妃所出,也算是墨涵的表弟,名喚玉 ,今方十八齡。
「什麼?你是說 王爺?表少爺?」蒼崖眼中含著難掩的光芒,怎麼能不激動,當年雲羅貴妃被先皇以謀逆的罪名賜死,卻留下了雲羅的孩子玉 。然而這麼多年,他們都無從得知玉 少爺的情況,今日突然被告知他將與墨涵和楚陽共事,如何不使他們感到意外和驚喜。
「對,正是玉 ,皇上似乎並不曾把當年的事情放在心上,竟然不顧楚天麟推薦的王爺,和眾大臣的反對意見,派玉 與我們一起,全權負責武舉考試。」墨涵也還記得,當年那個年僅六歲,卻十分聰慧的表弟,如果不是當年的事變,他會很幸福地長大吧。楚天麟!是你的罪惡導致了不幸!
「這樣自然很好,只是這一切發展得太快太好,讓我不得不生疑了,澹台府的復興之路真的會這麼順暢麼?」雲塵擔憂地說道。
「姑姑,會不會是您多慮了?在我看來,先皇和當今聖上其實是相信澹台府的清白的,只不過是當初先皇一時沖動,被楚天麟抓住了機會,而當今聖上又苦于找不到證據為澹台府翻案,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時間的慢慢過去,讓大家都淡忘了當年的事情吧。所以,師父,姑姑,我們要全力查清十二年前的事情。」墨涵極為樂觀地說道。
「對了,寒墨,楚天麟對此有何反應?」蒼崖問道。
「他?他原本打算推薦自己的人入朝,但因皇上將此事交予我、楚陽還有玉 全權受理,而我們又全然不買他的賬,所以很是憤怒。在我看來,這樣倒是好了,與其成日和他假意來往,倒不如撕破臉皮,正面相對。」墨涵不以為然地說道。
「那他會不會找機會謀害你,像當初陷害澹台府一樣?他這個人,可是什麼都做得出的。」雲塵的臉上現出憤怒的表情。
「姑姑,您別太擔心了,寒墨自有分寸。」墨涵沉靜地說道,令蒼崖和雲塵心中頗覺安慰。
另一邊,楚天麟及其黨羽已經認識到墨涵這個人根本不能為自己所用,雖然墨涵同樣與丞相洛遠帆也保持著距離,但是就今天上朝所議來看,楚天麟懷疑墨涵是一個有野心的人,認定他是想憑著此次武舉,來建立他自己的親信隊伍。同時,楚天麟也開始懷疑墨涵這個人的身份,他到底是從何而來?下屬探來的消息只能知道墨涵在初入京城的第一日,便教訓了徐星橋之子徐驁,根本不能知道此人的底細。
「父親,不知父親為何事心煩?」在房中踱步的楚天麟突然听到一聲溫軟的話語,抬頭望去,正是他的次子,楚渝。楚天麟平素不怎麼喜歡這個兒子,但因為花想容的緣故,所以很少表露出來。
「哦,是楚渝啊,沒什麼事,你兄長呢?」楚天麟無意與楚渝交談,驀然想起上次說到的楚陽與青辰的婚事,便漫不經心地問道。
「哥哥他並未回府,可能是去了墨將軍府上。」楚天麟的話讓楚渝的眼神黯了黯,但很快便恢復,緩緩答道。
「這個楚陽,唉!」楚天麟長嘆一聲,真是想不明白,楚陽明明是自己的兒子,卻總是不向著自己這邊,如今更是和這個墨涵同聲同氣,真不知道以後若是自己與墨涵為敵,楚陽到底會幫著誰。楚天麟搖搖頭,背著手向門外走去。
「父親可知墨涵的真實身份?」見楚天麟分明不想理會自己,楚渝並不回頭,依然用平常的聲音輕輕說道,但他知道父親一定會對此事感興趣。
「楚渝,你在說什麼?」果然,楚天麟頓住腳步,轉過身問道。
「父親可還記得蒼崖雲塵這兩個人?」楚渝見成功地引起了父親的興趣,也回頭對楚天麟說道。
「蒼崖雲塵?」楚天麟似乎對這兩個名字有些印象,但又記不真切。
「蒼崖雲塵是十二年前,被誅滅的澹台將軍府的家奴,當年父親似乎遺漏了澹台將軍的公子,而這蒼崖和雲塵正是當年護送那位公子的人,當年那位公子,名喚澹台寒墨。」楚渝望著父親,看見他眼中飛過千萬種情緒。
澹台寒墨,寒墨,墨涵,莫非?楚天麟在听了楚渝的話之後,腦海里閃過楚渝說的那位澹台將軍的相貌,再對比墨涵的那張臉,難不成真的是他?楚天麟收回思緒,用征詢的眼光望向楚渝。
「父親猜得沒錯,這位年輕的墨涵墨將軍,正是當年的漏網之魚,澹台寒墨!」
楚天麟目光里滿是震驚,倏爾轉化成殘忍,臉色鐵青。真是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他竟然沒死,如今更是跑到我眼皮子底下,換了個身份堂而皇之地做起了將軍。既然當初沒能殺了他,那麼如今,自己當然不能再輕易放過他。楚天麟想到那張叫做墨涵的臉,想到當初自己竟然動了拉攏他的心思,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為我所用,而他當初也會假意奉迎一下自己,對比如今的大膽相對,是因為已經有把握戰勝我了嗎?突然,楚天麟轉向楚渝,見他仍然是從容的神色。
「楚渝,這些你是如何知道的?」楚天麟看著楚渝,一臉莫測,自己費了那麼大的心思,都沒能查出墨涵的底細,楚渝是如何知曉的?
「父親,楚渝的鳶飛樓如今已經是京城內有名的酒樓,規模與實力皆不容小覷。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酒樓就是一個供人說是道非的地方,父親以為,知道這個消息能有多難?」楚渝淺笑著說道。
楚天麟看著楚渝的笑容,覺得自己好像是第一天注意到這個孩子,鳶飛樓是在花想容的要求下,楚天麟才同意讓楚渝去經營,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把這座酒樓經營得像模像樣,如今更是為自己提供了這樣不為人知的秘密,那麼,他告訴自己的目的是什麼?他在笑,始終在笑著,和花想容一樣傾城,但是楚天麟是他的父親,他看得見他笑容里不加掩飾的野心,他,是想要真正獲得楚府二公子的身份嗎?是想要贏得自己吝嗇多年的認可嗎?
「楚渝,為父會給你你想要的東西。」楚天麟走上前,第一次語氣溫和地對自己的次子說道,同時,用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對他的一種肯定。既然他有這個實力,又有和自己一樣的野心,那麼,自己認可他,又有什麼不好?總比楚陽那個不讓人省心的孩子要好吧。楚天麟再次嘆口氣,走出房去。
「謝父親。」楚渝說道,但心里卻不由冷笑,這麼多年的忽視,你以為這暫時的認可就可以寬慰我?父親,你以為我要的就是這麼簡單麼?
楚渝也走出門去,接著走過來一名身著黑衣的人,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之後,便離開了。楚渝嘴邊還掛著冷笑,仇恨也漸漸迷離了他的眼眶︰「只可惜現在已經是冬天,鳶尾花開的時節還很遠,但是沒關系,我會很有耐心地等待花開,等待你們變成眾矢之的。」
已是初冬的天氣,寒意微現,道旁皆是凋零的芳草,菊花也已失去了往日的色彩。河岸邊,楚陽與青辰一同漫步,楚陽心里暗暗感嘆,似乎已經有好久沒有與青辰一同漫步了,自從墨涵出現在京城,他們獨處的時間就越來越少。楚陽不是嫉妒,而是無奈,青辰的心思也經常會被墨涵的一言一行所牽動,也許青辰真的對墨涵有了感情吧,而自己,終究只能是她心目中的兄長。但是,楚陽想起那一天父親說道他們的婚事時,青辰那一剎那的猶豫,或許還有一點點希望,于是他開口對青辰說道。
「青辰,那天父親說的事情,你可曾與洛伯母說起?」
「啊?楚哥哥,什麼事?」青辰茫然的神情說明她剛才又走神了,根本不知道楚陽在說什麼。
「你看你,最近怎麼老是走神,在想什麼呢?」楚陽含笑說道,並伸手為青辰系好披風的帶子,「披風都快要掉落了,青辰你也不覺得冷。」越說越寵溺的口吻,楚陽的眼里只有青辰。
青辰面對楚陽的關心,一時竟有些無措,楚陽越是對她好,她心里就越是滿懷歉意,因為她方才腦海里浮現的,盡是自己與墨涵相處的片段,他對自己表明心跡時的樣子。而楚陽,她就算再不經人事,也能看懂那天楚伯伯說到他們的婚事時,楚陽看向她的滿懷柔情的眼神。可是,青辰要怎麼說清,她只是把楚陽當做哥哥,她願他是她永遠的楚哥哥。但若是相伴一生,她更輕易想到的,竟是墨涵的模樣。
「青辰願意和我在一起,願意和我共度一生麼?」楚陽看著再度失神的青辰,心頭掠過一陣失望,但還是再次問道。
「啊?楚哥哥,你……」楚陽終于還是說了出來,青辰猛然抬頭,但是在觸踫到楚陽熾烈的眼神後,便又慌忙低下頭來,一時無話。也不能怪她,在相隔不長的時間里,青辰便面對了墨涵和楚陽兩人向她表明心跡,一個是從小朝夕相伴的楚哥哥,一個是相識不久卻觸動她情緒的墨涵,無論哪一個,她都不忍心傷害,更何況,她還不能確定自己的心意。
「青辰,其實我也覺得現在和你說這些還太早了,但是既然父親已經說起這件事,我想,也是時候讓你知道我的心意了吧。」況且,墨涵的出現和他與青辰的日漸親昵的現況更是讓自己猝不及防。再不說,再不說,以後只怕要一直埋藏在心底了吧。楚陽將後面兩句話在心底默默地說道。
「楚哥哥,我……對不起……,這麼多年以來,我一直都把你當做我的哥哥。但是,我……」我沒辦法想象自己成為你妻子的樣子。青辰沒有把最後一句話說出來,就低下了頭。
看見青辰的神情,雖然她沒有把話說清楚,但是他已經明白,青辰是在拒絕自己啊。其實這世上拒絕人的方式有很多,足夠委婉,卻也足夠讓人心傷。如果一個女子面對男子的傾訴衷腸,她說出「我一直把你當作我的哥哥」的話,或者一個男子面對一個女子的暗送秋波,說出「你是個好姑娘,但是我不適合你」之類的話,雖然看起來很精致,但其實也是拒絕得最徹底。
楚陽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是當青辰的話斷絕了他所有的期盼時,縱然豁達如他,心底也不由生出難過的細草,他側過身子,望向那條護城河。「青辰,沒事,你……你不要想太多,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今日我們把話說明了,倒是讓彼此心底更加坦然。青辰,你放心,我還是你的楚哥哥,會在你身邊守護著你。」
「楚哥哥,謝謝你。」楚陽的話直說到青辰的心里,這樣是最好的啊。青辰抬起頭,望著楚陽的側臉,如果沒有出現墨涵,或許她真的會和楚陽相伴一生也說不準,楚哥哥他待自己那樣好啊。等等,自己這樣說,豈不是默認了自己對墨涵的感情?青辰的臉頰頓時泛起一陣緋紅,剛好被轉過頭的楚陽瞥見,心里一慟,罷,罷,只要她好,只要她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