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辰,你現在可有空?」埋頭準備泉暖天下閣聚會一事的青辰突然听見熟悉的聲音,臉驀然就紅了。
「青辰,你有在听我說話麼?」墨涵進房時,就已經看見認真看著各類資料的青辰,心里感到十分欣慰,好像這是他和她的泉暖天下閣。
「怎麼?何事?」青辰強自鎮定地抬起頭說道,臉上的緋紅一片尚未完全散去。
「這段時間你也辛苦了,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可好?」實際上,是想她了吧。這段時間墨涵在與楚陽和玉 籌備武舉之事,而青辰也是一直窩在泉暖天下閣,她總說自己對泉暖天下閣知之甚少,所以必須多待在泉暖天下閣。青辰的認真態度讓墨涵十分贊賞,這樣的女子,和自己相伴一生是再好不過了,當然,墨涵沒敢和青辰說。
「恐怕不太合適,我還要看完這些。」青辰現在已經沒辦法冷靜地和墨涵獨處了,他帶給自己的心動,讓自己有些無措。
「你不想去看看玉娘他們麼?」墨涵問道。
「玉姐姐?小然,還有風逸。墨涵,我們是去玉茗居?」果然,青辰的臉上閃現一片驚喜,她,真的很想念他們呢。
「是啊,我還以為某些人已經把他們給忘了呢。」墨涵打趣地說道,想努力改善青辰的心境。
「你!我才沒忘記,要不是某些人讓我這樣忙,我恐怕早就去了。」當墨涵變成那個巧言善辯的痞子樣,青辰也頓時活躍起來,剛才的尷尬一掃而光。
「玉姐姐!玉姐姐!」青辰剛進玉茗居,便大聲嚷嚷開來,沒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墨涵很無語地搖搖頭。
「青辰?墨涵?你們怎麼來了?」玉娘還是當初那個樣子,風姿綽約,只是,墨涵與青辰看得出來,玉娘消瘦了許多,從衣袖里伸出的那雙手,骨骼指節分明。而眼楮里,除了見著墨涵和青辰的驚詫,更多的,是無法掩飾的悲傷。
「我們是專程過來看你的,玉娘,你怎麼了?」青辰擔憂地說道。
「沒事兒,等我招呼了這幾位客人,再來和你們細說吧。」玉娘嘆聲氣,便去為旁邊的客人添茶。
「來,青辰,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墨涵熟稔地去內室拿了一壺熱茶,分別為青辰和自己斟上。
「奇怪了,也沒有看見風逸和小然。」青辰端起熱茶,輕輕地吹了一口氣。
「恐怕問題就出在這里,還是等玉娘為我們解釋吧。」墨涵看著一臉擔憂的青辰,其實他已經感覺到,風逸和林然之間,定然是起了什麼矛盾,否則不會兩人都不見了,讓玉娘變得如此憔悴。那麼青辰,墨涵想到當初樹蔭下,她為他們祝福的樣子,恐怕,事情不會像青辰所期盼的那樣完美。
果然,不一會兒,玉娘便走過來向他們說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玉娘和風逸雖然情傾對方,但卻仍是相敬如賓,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但是,在林然六歲的生日宴那晚,大家都多喝了幾杯,玉娘平素是不飲酒的,而風逸也不是一個擅長飲酒之人,幾杯酒下肚,神智便有些不清明起來,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情。
第二日,日上三竿時,小然沒見著母親,一時奇怪,便去敲了玉娘的門。當看到出來的是玉娘和風逸兩個人,而且兩人神色明顯不對時,本就聰明過人的小然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麼,一怒之下,轉身就跑。
「當時我很著急,在他身後追他,叫他,但他就是不理。」玉娘的臉上滿是悲愴,又回想起當日的情景。「最後,他筋疲力盡,好不容易才停下腳步,我才能追得上他。但是,他依舊是一臉憤怒的看著我和趕來的逸。我說小然你說句話啊,不要嚇娘親,他半天才肯開口。」玉娘哽咽了幾聲,繼而說道︰「他說娘親,我沒想到你們竟然……娘親,從今往後,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青辰和墨涵對視一眼,對玉娘的遭遇感到非常同情,又听她繼續說下去。
「不得已,我說小然,他是你的師父啊,他教你這麼長時間的武藝,你對他難道沒有一點感情麼?當時我心內大慟,一時體力不支,逸連忙上前扶住我,而就在這時,小然看著逸扶住我肩膀的雙手,說道︰‘娘親,看來,你是不要我了,那麼,我走,我不打擾你們。’他的神色是從來沒有過的悲涼,我眼睜睜地看著他轉身向前走去,我欲要去追,但是卻昏了過去。
「待我醒來,只有逸在我身邊照顧我,我急切地問他小然的下落,他說,小然去了章台山天一老人處學武,逸說他去看過他了,但是他怎麼都不肯回來,他說他要學好武藝,回來保護我。我听了之後,心內十分難過,看著身旁的風逸,覺得這些都是因他而起……」玉娘的淚落了下來,她閉上眼楮,再說不出話,青辰忙掏出手帕,起身為她拭去眼淚。
「于是你就趕走了風逸是麼?」墨涵接著玉娘的話說道,果然看見玉娘點了點頭,青辰還在她旁邊為她拭淚,但听了墨涵的話,也不由愣住了。
「我猜想,風逸並沒有離去。」墨涵又說道,這句話讓青辰轉過頭,疑惑地看著他。
「一名劍客,最愛不釋手的便是他的劍,但是風逸甚至肯為你放下手中的劍,去端那些碗碟。他又怎麼會忍心,讓你一個人在這荒山野嶺之中經營這玉茗居呢?」墨涵一邊說,一邊留心觀察玉娘的臉色,玉娘的臉在听到這些話之後,變得蒼白,睜開眼楮看著墨涵。
「不錯,不管怎樣,他就是不肯離開,但我也不能去見他,于是他始終都在這玉茗居周圍徘徊。當有人試圖欺侮我,他總是會及時地現身,在幫我解決問題之後,他也會很自覺地離開。可是,這樣不是一種折磨嗎?相敬如賓不相睹,爭不若相忘于江湖。」玉娘緩緩說道,心口泛起一陣疼痛。
「玉姐姐,我想知道,小然為什麼不能接受風大哥和你的事情?難道真的是因為他和他的親生父親感情特別深?」青辰又坐回自己的位置,疑惑地對玉娘說道。
「其實小然的親生父親早在他一歲時就因病逝世了,要說他和他的生父感情深,是沒有的事情。逸的出現時在小然五歲的時候,小然雖然渴望父愛,但逸的突然出現,他還是沒辦法那麼快就接受,他更希望的,是他自己變強,強到可以保護我。其實在墨涵設計讓逸教小然武藝,已經使得他慢慢接受逸了,如果,如果沒有他生日那晚發生的事情,在不久的將來,他也許就可以認可逸了,只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所以他才采取了那樣極端的方式表示他的抗拒。」玉娘說道,最後又把責任攬到自己的身上來。
「風大哥現在在哪兒?」墨涵問道,心里已經有了主意。
「墨涵,青辰,你們找我所為何事?」一陣風過,風逸已經來到幾人的面前,著實嚇了三人一跳,這還是當日那個風度飄飄的風逸麼?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眼楮幾乎是失神的狀態,披散的頭發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風采,亂糟糟散著,只有那一襲白衣,恆久不變。看在青辰和墨涵的眼里是感慨,看在玉娘的眼里,卻疼進了她的心里。
「想必風大哥方才也已經听見我們的說話,我和青辰都希望你能振作起來,否則這樣下去,對你,對玉娘和小然都是一種折磨。」墨涵的手不著痕跡地撫上了青辰放在桌上的手,對風逸說道。
「可是,我又能如何?」風逸的嘴角泛起苦笑,望向玉娘,但是後者避開了他的視線。
墨涵沉吟片刻,告訴了風逸皇上打算實行武舉一事,他的意思是,讓風逸去參加武舉。他這一說,三人無不感到驚詫,莫測地看著墨涵。
「不行,我不能走!我走了玉娘怎麼辦?」風逸大聲說道,悲戚的目光再次直直地望向玉娘,玉娘心里也是不舍,對上他的視線。
「玉娘最好去章台山照顧小然,他應該很想念你,再怎麼說,他都只是一個孩子。」墨涵說道。
章台山,小然……玉娘一時陷入呆滯,那孩子,已經去了那樣久,如今天氣轉涼,也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雖然小然當時說得那樣重,但是自己畢竟是他的娘親,他相依為命的娘親啊。這樣想著,玉娘的眼里流露出一絲堅定,她的確該去看看自己的孩子了。
「玉娘,你……」風逸是那樣了解玉娘,他能夠清楚地感知到她心里在想什麼。
「逸,我要去陪小然,作為一個母親,我擔心自己的孩子過得好不好。自小然的父親去世後,我們娘倆相依為命,他不在我身邊的這些日子,我簡直像丟了魂一樣。我早該去章台山看看他了,不管怎麼樣,他總不至于厭惡我這個娘親吧。」玉娘想得通透,定定地說道。
風逸閉上了眼楮,不想讓玉娘看見自己眼中的絕望。
「風大哥,你放心,小然會接受你的,只是,需要時間。這段時間,不能用來折磨自己,折磨大家。風大哥,如果你是一個有擔當的人,你就應當去建功立業,讓小然看到你有給玉娘未來的實力,而玉娘,就讓她去陪小然吧,她,是小然的母親。」墨涵的話獲得了青辰與玉娘的認可,三雙眼楮齊齊望向風逸,風逸終于緩緩點頭,他要的,是和玉娘的未來。
第二日,風逸、墨涵和青辰便送玉娘去了章台山,而風逸則和墨涵青辰一同回到京城,暫住在墨府。
回到洛府的青辰被紫玉一個勁兒地追問她一夜未歸的事情,但青辰只笑不答,腦海里想著的是她和墨涵當日交握的雙手。當日墨涵在不知不覺中撫上了青辰的手,但青辰竟然渾然不覺,直到風逸和玉娘以奇怪的目光看著他們的手時,青辰才意識到。再望向墨涵時,後者回了他一個痞痞的但是滿足的微笑,青辰驚覺,自己的態度正是表明了自己對墨涵的認可,墨涵恐怕已經覺察到自己對他的感情了吧。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呢。這樣想著,青辰竟然在紫玉面前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