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湮扭頭，卻見昏黑的天幕里，凌尹緩緩自半空中旋轉而下，銀色發絲在空中飛舞，著一件水色流雲袍，配著他那容貌，驚艷的很，下方卻怪異地露出綠色裙擺來。花湮想起他的五彩琉璃衣和金燦燦會發光的袍子，禁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自從風清越離開後，她便鮮少有笑容了。
「你這傻花湮，痴痴地笑什麼呢？可是許久未見，這會兒看我站在你面前，內心波濤洶涌得很？」凌尹鳳目微眯，揶揄道。
「凌尹！」花湮笑喝了一聲，「你還真是許久沒來了。」
「師父吩咐了些事情，前幾日才回來。」凌尹四下里掃了幾眼，「這墨染樓怎生這般冷清？天都黑了，也不點燈，你那風清越哪去了？大冬天的，讓你一個人坐在庭院里，這會兒倒不怕凍壞了麼？」
花湮神色又暗淡下來，垂下頭去，盯著自己的鞋尖︰「清越大哥，他走了。」
「走了？」凌尹不解。
花湮輕輕嘆了口氣，淡淡說道︰「天冷，進屋說吧。」
二人上了樓，花湮進了房間點上蠟燭。跳躍的燭光下，映著花湮臉龐的剪影，隱隱跳躍。凌尹淡淡道︰「傻花湮，你消瘦了不少。」
「是不是難看了許多？」花湮勉強扯開一抹笑，「四個月來，我過得好不安生。每月都要被那仙骨之痛折磨，清越大哥又隨那桃妖傾寒走了，不知去向•••」
「你說誰？！」凌尹突然失聲開口打斷她，霎時臉色震驚︰「桃妖傾寒？」
花湮見他反應如此激烈，試探地問道︰「凌尹•••知道這人？」
「知道•••」凌尹眼楮里有光閃了閃，轉瞬又變得黯淡︰「你那風清越，到底怎麼回事？」
花湮不語，從懷里掏出一封信，正是那日風清越的留書。這信，她就隔衣放在胸口，每天拿出來讀一讀。「這是清越大哥留下的，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凌尹讀完信，卻是輕笑道︰「你這風清越，卻是已經和你相伴十五年了？」
花湮沒想到他突然問這個，怔了一怔，隨後目光變得蒼涼起來，輕輕靠在窗邊，扭頭看著夜空，似乎陷入遙遠的回憶里︰「我四歲那年，父母將我賣至風家做丫鬟，便是從那時起，就認識了清越大哥。他待我極好，我在他家的幾年，倒從未受過什麼苦，只是日日隨著他玩耍，他也教我讀書識字，可我卻只喜歡彈琴唱曲兒。清越大哥說，我唱曲兒好听。」
「後來，清越大哥到了進京趕考的年紀，家里催他的緊。他卻只問我想做什麼，我當時說，便是能日日歌盡繁花，這一生也就足矣了。沒想到，他真的舍了那龐大家業•••」兩行清淚，順著花湮的白瓷般的臉頰滑落，「才有了今日這洛陽城里的墨染樓。」
凌尹拍拍花湮的肩膀︰「若是如此，就想辦法救他回來吧。那桃妖怕是並非好心幫他。你這風清越，倒是跟你很像，痴傻的很。」
「可要怎麼才能救他？」花湮雙眼霎時明亮起來，抬頭盯著凌尹。
「因你那風清越是自願與桃妖傾寒走的，不關別人的事。我怎麼也是仙界之人，本就不應該插手，更別說幫你搶人回來。只得你自己習得了法術，見到風清越把他帶回。而這三界之內，你除了我風羅山，也無別的去處。」凌尹的目光忽深忽淺，看著花湮。
良久的沉默之後，听見花湮淡淡開口︰「我跟你回風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