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進西廂一看,果然全部都收拾妥當了,還跟我出去之前一樣的光景,連梳妝盒都是放在同樣的位置,一塵不染。房中空無一人,白英應該是去取飯菜了。
我頹然坐在床沿上,模著嶄新而又熟悉的被褥,連燻的香都跟以前一樣,心下一陣茫然,他若是真的演給別人看的,這戲也未免太逼真了些,連我被子用的什麼燻香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小姐。」白英走了進來,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了桌上,「飯菜來了,快來趁熱吃。」
是我幻听了?「你喊我小姐?」
白英笑著拉我起來,「沒听錯,是小姐,二少爺說了,你既不是奴婢,叫姑娘不好听,人家還以為你是什麼身份呢!人家問起來,叫小姐也好有個說辭。」
是怕丟了他自己的顏面吧!「你剛去了哪里?顏兒呢?」
「剛在門口的時候,我正要抱顏兒下車,那個半路將晝忻換下的車夫喚我直接從後門回去,說二少爺馬上就到,我就直接回來了。顏兒現在正與院里的小丫鬟在後院玩呢。」
我一听這話便舒心了,「她能和人玩,我也就放心多了。她這幾日都悶悶不樂的,怎麼逗她都不笑,換個安靜點的環境也能讓她好過些。」
白英將食盒里的菜全都取出來,擺在桌上,「是現在把她喊回來一起吃飯,還是待會和我一同吃?」
「她難得有這樣的興致,你也別去催,待會等她玩夠了再說。」
「說到這,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顏兒的身份……」白英刻意壓低了聲音。
「我就說是在路上撿來的一個乞兒,見她伶俐乖巧,這麼小行乞又著實可憐,才好心收留在身邊做丫鬟。你覺得這個說辭如何?」
我在路上想了許久,也只有這樣說,別人才不會刨根問底,時間久了,想來也不會有人會惦念著她一個丫鬟原先是乞兒的身份。
「雖然不甚妥當,卻也沒有比這更好的。反正你前幾日教導她時也是這麼說的,就這麼說罷。」
白英站在桌旁一邊給我布菜,思量了一會兒又道︰「小姐,你吃這飯食的時候,怎麼會想不到少爺的好呢?」
一句話噎得我險些接不上氣,她忙遞杯茶給我順了順,「我還沒找你算賬呢,說,是不是你將我的事都告訴他听的?」我佯裝要生氣了的樣子。
「這可冤枉壞人了,我也是跟你一樣才到的,怎麼就是我說的了?你怎麼不說是掌櫃的告訴他的?」
這倒也是,白英一路跟著我,也沒見她跟暗探接過頭,被子的事也沒幾人知道,我跟那掌櫃的提都沒提過,那會是誰呢?想了一會,忽然豁然開朗,一定是秀寧告訴他的!她巴不得我早早離開李建成,投入她二哥的懷抱呢!
「定是三小姐說的!」
我望著她恍然大悟的樣子,不禁哀嘆了一聲,連白英都猜是她,那估模著就對了。李世民在我身邊安插人也就罷了,我還能提防,可身邊的人沒有一個不幫著他的,這讓人怎麼辦。
「好了好了,是我錯怪你啦,姐姐。」我拉著她坐下,「可是別去管別人怎麼做怎麼想的,你還不知道我麼?他們自去胡鬧他們的,我心里已經容不下第二個人,否則我也不會回來。」
「若你真覺得他們是在胡鬧,我就有些為二少爺不值了。」白英也嘆道,「你可知我回房的時候,樣樣都妥妥當當的,守我們這門的丫鬟說,二少爺平日總是要來坐一會,吩咐她每日都要來打掃,以免灰塵沾髒了哪處。」
他就這麼想我回來麼……他怎知我就一定會回來,我要是心一狠,留在大興嫁給了李建成,他做再多也無益,我也再不能知曉分毫。「他走了步險棋啊。」
帝王之流,即使後人如何稱頌他們賢德,也只是歷史的美化,能走到這萬萬人之上的位置,沒有足夠的智謀,早就被洪流淹沒了。
就如同這真心,也可做得真假難分。即便我鐵了心不回來,相信他也有法子讓我回心轉意,只可惜,我為了李建成,無論如何也要回來的,後面他所準備的好戲,沒處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