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曾挑過?風語裳?」他就這樣笑著問我,那種桀驁忽的叫我遍體生涼,「你別無選擇。」
那是黑暗古堡的咒,誰用血封印了幾千年,只為等待我這樣個迷途之人,心甘情願以自我交換。
這句話一直一直在我的腦海里回旋,像螺旋式樓梯,古舊,幽長,沒有盡頭,讓人頭暈、目眩、神迷。
你逃月兌不了。
那是叫人不甘心的,想要反抗,心里明知道沒有用,也要做一番垂死掙扎。
可是,明知道沒有用啊。
哦,這真可怕,你選擇的人,你選擇的生活,你一直以為自己是那個做選擇的人,而事實上,我們都一樣,我們從來沒有選擇的權力,我們一步步走的,又哪里是自己能夠控制的了的?
「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李世民略微不高興。
「哦,沒,沒什麼。」我干干一笑,「你這次怎麼沒讓劉文靜來?可是因為他打了敗仗就嫌棄他?嘖嘖,真是遇人不淑,跟著這麼個冷酷王爺,就因為打了一次敗仗,被棄如敝屣,真慘……」
他哼笑一聲。
「你什麼時候倒幫文靜說話了?他的政治和外交手腕確實不錯。但論軍事才干,卻不能說是高明。」
「嗯,我知道。打群架的本領不過關。」我調侃了一句,心思已轉了千百彎,只正色道,「世民,與我說實話。那淺水原大敗,你果真一點責任也沒有?還是,他們,替你背了黑鍋?」
李世民當即臉色一變,隱忍情緒,寒顏以對。
「世民,你尚在青年,就算戰神也需要磨練。我並不認為輸一次有什麼大不了。英雄土匪並生亂世,區別不在于最初誰的兵力大,也不在于一兩次輸贏,而是志向多大,目標多遠。你不是輸不起的人。」
「如果我說我是呢?」李世民突然笑起來,那種暗夜獸的光芒浮在他的眸子,淬色沉浮,「如果我是輸不起的人呢?」
我一時無語。
「既然輸不起,那麼我唯一可以走的路,就是贏了。」他決絕的近乎偏執,那種孤豪的勇氣,是會叫人膽寒的。
「裳兒,我是主帥,所以難辭其咎。但我可以跟你保證,但凡那時坐鎮軍中的人是我,就絕不是這樣的局面。」
他語氣鎮定,但義正詞嚴。
我忽然覺得羞愧,隱隱汗顏。
「薛舉每每破陣,所降的俘虜都是斷舌、割鼻,為人暴酷,人心不附。至于那個‘萬人敵’兒子」他語氣嘲諷,褒詞貶用,「更是不堪。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我自問不會輸給這樣的小人。」
他且倨且傲,說到末句,隱含忿恨怒氣。
「好了,我只是逗逗玩,沒想到你這麼認真。那個萬人敵是叫薛仁杲吧?‘仁’,‘忠恕’;‘杲’,‘明亮’;這麼陽光又有愛心地名字,真是白白浪費了。」我輕輕捏捏他的手指,淡聲道,「若是輸不起,便贏回來吧。」
李世民恢復平和面容,似淡墨公子,但眼眸彩繪。
「那麼,在你眼中我是英雄還是土匪?」
我本想譏笑他是土匪,無奈他直直看我,話到嘴邊已不知不覺改作︰「英雄。」
「那麼我的志向多大,目標多遠?」他直勾勾盯著我,開始步步緊逼。
「我,我不知道。」
我回避開他的眼楮。
「你怎會不知?」他面容瞬時放大。
天下,天下,你是要這天下的土地,天下的人民,都向你臣服。
而敵人,搖尾乞憐。
你要的,是你的天下,一個人的天下。
唯我獨尊。
我忽的掠起笑容,捧住他的臉,望著他,如同他望著我一般,神光深深。「因為我剛剛說錯了。你是人前的英雄,人後的土匪。你這忽然英雄,忽然土匪,我又怎麼知道你究竟要什麼?」
他的眸子像暗夜的探燈,深淺不定的浮光,暉彩,游轉。
「那麼,由我來親自告訴你。作為英雄,我要了這個天下。而作為土匪,我只要了你。」
他低頭,吻住我。
他的姿態永遠高傲似白玫,我要的起你,也只有你足以與我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