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天壓了下來,燈火一時間暗了,簾幕深深,牽連外界鼻息,幽暗得隨時會有大批蝙蝠撲出,骨翅尖瘦得可怖。
眾人略微不安地看著那簾幕,緩緩掀起。
李世民,大步走進來。
帶著零星笑意,幽暗得不分明,眼楮卻極冷看著我。
「我……」我方寸大亂,冷汗微微,「我不過是少爺的丫鬟。」生生扯一個笑,「我資質平庸。只能打打下手。」
李世民從暗色踱進微茫的光里,神色如常。
「我一個風姓的朋友,對這出劇似乎很感興趣。」他嘴角扯著薄薄的笑光,眼楮一刻也不離開我,「最好的位子,我要了。」
他大步自台下上來,徑直向我走來,扯過我的手臂,攤開我的手掌,將腰間什麼東西拽下,塞到我手里。
他的一切動作,一氣呵成,毫不猶豫。直接里隱隱滲出霸道的血液,在我的掌心隱隱燙著。
「哎呀,那,那是人魚珠。」
「那豈不是價值連城?這這,這就不過是一出劇啊。」
「秦王果然大手筆。」
「我看秦王肯為朋友這樣破費,那個朋友怕是不簡單。」
我手中的珠子光暈淡淡,看不出傾城傾國的端倪。但已足夠傾倒我心中城池。
他為我,至此。
我輕輕收攏手指,隱隱想起一句佛詩,合掌白蓮花未開。
「好。秦王竟然慷慨如此。快綠軒自然會做到最好。本來預備的特殊位子是要給一位貴人的。不過,我想給你,也是一樣。」
「什麼?不是頭等座最好嗎?」
「頭等座好,很好,也可以說極好。只是算不上最好。這最好的位子恐怕只有秦王獨享一次了。因為所有的價位,只高不低。我相信,再沒有人出的價格,可以超過秦王。」
就算有,只怕也不敢吧?
「連秦王都這麼捧場,估計錯不了吧?」
「沖著那顆人魚珠,怎麼也錯不了。」
「我們要不……」
「那個我要頭等……」
「我出三百兩……」
「五百兩……」
「小枝,香墨。剩下的事交給你們。」我向後台使一個眼色,就向台下洶涌的觀眾笑道︰「我怕我們家少爺會嫉妒得攪局,還是先帶他下去。」
我快步走下台,直直就往後院奔去。
花佬兒跟在我身後。
「走那麼快干什麼?」
「還不拉你快走?難道任你在台上再砸場。」我邊跑邊將身上的衣袍除了,「你竟敢搗毀我辛辛苦苦的成果!這筆帳我以後再跟你算。」
「你急什麼?」
「我總不能等著他來興師問罪,必須先去負荊請罪才行。」
身後人一把抓住我。
我張牙舞爪,「你干嘛?快放開啊。」
「你,因為他,你變得都不像你了。」
他沉靜下眼楮,顯得那麼認真,認真里有一絲傷感的東西。我看著瞳孔漆黑的浸沒,那眸子的斑斕色彩也暗淡了。
「見了他,變得很低很低,低得從塵埃里,開出花來。」我默然念著,他怔怔松開我。
我回身,看見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