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近來事務極多,我也不賴著他出門,又呆不住,便常自己出門去。
路過一個賣玻璃珠的小攤,五光十色的,煞是好看。
便去拿了顆把玩,那玻璃球葡萄大小,半透明的澄黃色,躺在手心的樣子,寂靜可愛。
我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它,遮在眼前,透過那玻璃珠子回身去看。
我孩提時代最喜歡這樣玩,玻璃球里的世界,魔鏡另一邊的仙境之橋。
周圍好像落進一滴琥珀,在渾圓里有趣地扭曲著,又像攪著的稀糖漿,缺了些芳香氣。
「都這麼大了,總玩這些孩子玩意。」不屑的啞聲響起。玻璃珠子里填滿一個新橘色身影,細長如曲頸瓶。
我正待看清,珠子已經被那人拿去。
我睜大眼楮,「李元吉?你怎麼會在這里?」他捏著珠子一味的左看右瞅,「怎麼,大街是你的?我怎麼就不能在這里?」
我一時啞口。
「倒是你,「他四下轉轉眼楮,」怎麼,我那好二哥沒陪你出來?」
我也不與他糾纏,就想走,卻听得熟悉的青鶯聲,「姐姐,你也在這里?」
「媚兒?」我喜不自禁,上前欲攬住她的手。
李元吉卻眼疾手快,搶先一步,攬住媚兒的腰身,靠近親昵地問︰「怎麼樣?有沒有看中的?」
媚兒面上飛了紅,擺擺臉,看我一眼便偏過去。
「這玻璃珠子,買給你玩好不好?」李元吉湊近了說著,丟給小販一塊銀子。
我見他一副不知是旁若無人,還是目中無人的樣子,明了在心,便朝媚兒使個眼神,預備先走。
「風大公子和媚媚也是舊相識,怎麼不敘敘舊,反倒著急走?」
我回過嘻嘻笑的臉,「怕打擾你們郎情妾意。」
「不打擾,姐姐,」媚兒輕輕掙開李元吉,芙蓉面低垂如荷蓋,凝脂的手已經執著我的,「我很是想你。若是不著急回去,便和我們一起逛逛好不好?」她說著,偷眼看了李元吉。
「這……」我猶疑著。
李元吉撇開臉滿不在乎似的,眼神卻偷溜過來。
我見媚兒那一雙水汪汪的稜子眼直望著我,黑 得透著水碧色,心一軟,便只得說,「好吧。」
她喜上眉梢,親昵地挽過我。
于是便這樣,我和媚兒在前頭,李元吉跟著。
「姐姐,我原以為嫁給齊王,我們也是妯娌一家,可見面的機會,怎麼反而少了?竟連大婚,你也不曾出現。」
「我……憑我風公子的身份,露面也不方便與你說話。你既知我心意,出不出席又有什麼相干?」
「那姐姐為什麼不做回女孩子,安安分分呆在秦王的身邊?我看秦王對姐姐的心思,絕不會虧待姐姐分毫的。」
「我們之間的事,我們自有分寸。倒是……」我壓低聲音,「齊王,他……對你可好?」
媚兒低下臉去,耳朵根子都發著熱,輕聲道︰「好。」
「果真?」媚兒抬起臉瞥了眼正落在身後出神的李元吉,便湊到我耳邊,「本來是那樣的情況下嫁去的。我原想做個使喚丫頭也就罷了。可沒想到,他待我……如珠似寶,捧得府里上下都尊我菩薩般。」媚兒說著,神色卻微微發怔,「只是……」
我一下子緊張起來,「怎麼?」
「也沒什麼……」媚兒微微撅了下嘴,「只是他看得我緊。不讓我跟任何男子接觸,連和小廝吩咐事兒也不行。哪個男子多看我兩眼,他就……」
「他不過愛極了你,不肯讓一點。」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那副樣子,心里在害怕什麼似的。」
我听得恍了恍,隨即道,「你想得多了,既然他待你好,何必胡思亂想的?」
她想了想,越發笑起,眸光清透若水。乍然又想起了什麼,回轉著目光,皺著鼻子道︰「王爺呢?」
說罷回轉臉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