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傷未愈,皇上就這樣急著地催你出征,未免太不近人情。」
「這次突厥來勢洶洶,頡利親率精騎十余萬,從原州南下,直逼涇、寧二州。仁智宮地近寧州。逼得不可謂不緊。何況還有些個庸臣提議南遷,將長安付之一炬………這也難怪他。」
「是否要趁此次奪過兵權?」
李世民笑笑,也不搭話回答,只是定眼看著我,「真是奇怪。無論多驚險的戰況,你似乎從來就絲毫不放在心上。」
「這並不在我管轄範圍。不在其位,不謀其心。」
到了豳州道,人馬未齊,李世民已攜我登高遠眺。
他俯視腳下,一派睥睨,欲征服天下,並踏之足下的君臨之色。
有這樣一種人,似乎就是為了拯救蒼生,主宰亂世而生。無時無刻都掩不住高高在上的傲氣,仿佛眼界之下,無可並肩。
他們本就是王者,銳而貴,帶著一身凜絕之色,獨步天下。
他一定很享受這樣的時刻,這樣普通人會惶恐至目眩的時刻。
他得之其所,甘之如飴。
我們還沒說話,卻听得身後響動。
我回身去看,臉色立時冷沉下來。
「你沒有告訴我他也在這里。」
「有必要告訴你麼。」李世民無害笑笑。
他的演技似乎又進了,就算要跟李元吉親熱得兄友弟恭,也絕沒有絲毫勉強。
「有那麼好看麼?」
李元吉湊上前來,眼一睜,步子即刻退了好幾大步。
鴨嗓子哆嗦著。
「這……這……」他勉強鎮定了聲音,「這都是突厥的?」
腳下連營百里,囂張十分,正是突厥十萬大軍。
他看見李世民點頭,忙說,「你可有辦法?」
我听聞,不由得撇一撇嘴。
「風語裳,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是,我不比這二哥,」他眼尖斜一眼李世民,「會逞英雄。不過這一仗可不能輕易打。萬一……那可是後悔也來不及的。」
李世民也不多話,只一句「告辭」。
與我離開。
「你心中可有打算計較?」
「你畏色全無,難道不是因為信我?」
「我若說你不透露,我便寢食難安,你可願開尊口?」
他隱晦一笑。
我徑自說下去。
「這一仗,你絕不可能與突厥硬拼。若單憑口舌之利,怎麼可能嚇退這班寇匪?」
「突厥戰事之利,在于何處?」
他突然問我。
「嗯,」我連接上思路,「騏驥弓箭。」
李世民諱深一笑,「你發覺沒有?關中一帶連日婬雨不止。」
「你是說,」我興奮而起,「他們的弓箭受潮?」
「他們的將士長期征戰疲乏,朝廷又無人坐鎮。這一戰本就不過是來掠事奪物的一時興起之戰。頡利又與他的佷兒互相猜忌,雙方都有所保留。我們利用這一點作為切口,想必戰事可免。」
他見我沉沉發思,並不說話,便問我,「怎麼了?啞巴了?」
我搖搖頭。
「只是覺得你的戰術雖然高明,可最厲害的,卻是猜度人心這一招。任是誰,都難不敗下陣來。」
說著,唇邊笑容,難掩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