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朋叔盯著照片的人,他身著一襲黑衣,緊閉嘴巴,黃黃的臉上劃過一絲眼淚,閃閃的,很漂亮。
「朋叔,生死由天,而且,那只是個意外,不要太傷心。」曉藝亦然一身黑衣,眉頭輕皺,看著這個將近40歲的男人在哭,感到心疼。
「為什麼老天讓我經歷這麼多生死離別!」朋叔仰著頭,閉上眼,兩行淚水流下。曉藝擦擦自己眼角的淚珠,不知能怎麼安慰,岩晟輕撫她的背,同樣覺著傷心。
是的,朋叔的兒子,死了,姓氏北方的統主,沒了。就在前天早上,朋叔送兒子去上學,開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之時,車門沒鎖好,兒子靠著門,沒有任何防備,「嗖」一聲,被風卷出車外。後面的車也沒防備,直接撞到了他,他又飛了起來,「啪」,掉在地上。血染紅了他的白色衣裳,他18歲的生命,就此完結。
先是父母雙雙年老生病離他而去,再是自己的妻子患有癌癥而走了,現在老天爺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放過。他身邊的人一個個被奪去,如今,他成了一個人了。他把桌上的照片一摔,玻璃撒了一地,拾起尖銳的一片,往自己手上割。
「你干什麼?」汪叔手疾眼快,奪走他手上的玻璃,他又在地上拿一塊,再往自己手上割。曉藝跑去制止,他將她甩開,不料,她撲在玻璃上,手臂被扎出了血,岩晟立刻跑去,把他扶起。
「劉力朋,你有完沒完!」汪叔摑了他一巴掌,打在臉上,很有力度,對岩晟道,「快送醫院,小心感染發炎。」岩晟點頭,撫著曉藝出去。
「听著,劉力朋,」汪叔蹲下,拽著他的衣領,很生氣,「你父母,你老婆,你兒子死了,卻還有親戚,有你哥哥姐姐。曉藝什麼都沒有,也活得好好的,你一個大男人卻要去尋死,我警告你,別沒完沒了!」
「你父母又沒死,你又沒娶妻生子的,你怎麼知道這有多疼!曉藝是小孩,怎麼會懂!」劉力朋向他吼道,他手握拳頭給他一拳,喊道︰「你醒醒吧!我們都在陪你,陪了你一上午!你還有沒有人性!真是被傷心弄昏了頭!要死快點死,一家團聚!你別死在我們面前就行了,好自為之!」汪叔摔門離去,剩下劉力朋在默默哭泣,眼神很空洞。
醫生將曉藝手臂上細小玻璃用鑷子輕輕取出,她輕咬嘴唇,有點點疼。
「怎麼那麼不小心?」醫生問,手上的工作並沒有停下,曉藝只是咬著嘴唇輕笑。
那醫生搖搖頭,搞不懂她在想什麼,給她消毒後,涂上藥,在略大的傷痕處,給她貼上止血貼,從櫃子里拿出油,道︰「這送你,涂了好快點,我私底下給你的,你們這些小孩,總是弄得遍體鱗傷才安心,不要和別人說是我送你的。」
都點點頭,就見汪叔沖進來,急忙問道;「沒感染,沒發言吧?」醫生看他那副模樣,搖搖頭,無奈道︰「將自己的小孩看緊點。」說罷,就走了。
汪叔和曉藝都「啊」了一聲,還是雙重音的。然後兩人對視笑笑,汪叔便開著小車送他們回去了。左文遠看到那手臂,覺得心疼,還準備去教訓劉力朋,被曉藝和岩晟給攔住了,勸說了幾句,也只好屈服。
第二天,和之前一樣,她會在校門口稍等片刻,看看黎惠琴有沒有回來,岩晟一般不陪她等,她被祁謹皓纏著,讓他給自己補習,連一秒鐘時間也不放過,晚上死也不讓岩晟走,早上就在校門口盼著,這讓岩晟覺得好不自在。
該來的人沒來,不該來的人卻來了。見洛奇騎著自行車,故意往盆栽那邊靠去,她不想見到他。每次見到他,都會有種想罵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