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卻依舊無能為力。」念西雨苦澀的一笑,緩緩開口說道。
「我不知道肖陽東到底對你提出了什麼條件。我也不能懇求你,要你答應肖陽東的條件。我只是,想要告訴你一件事情。」星期七看出來了念西雨對這件事情諱莫如深,便繼續試探著開口說道。說實話,星期七還真的很好奇,到底肖陽東費了這麼大的周折來逼迫念西雨妥協,到底是想要她答應他的什麼條件?當然這是他們兩個人中不可告人的秘密了,她好奇,卻未必能夠從念西雨的口中獲得答案。
「你鋪墊的已經夠多了。」念西雨挑眉笑了下,直言相告。其實,她確實是有些不悅了,
「我要跟你說的是《念舊》這個劇本的創作。你曾經問過我,這個劇本取裁于哪里?我暗示過你,不知道你听明白沒有,反正也不重要了,因為我今天告訴你,它就是說的你和顧一日兩個人。」星期七莞爾一笑,然後看著念西雨開口回答道。
「呵呵。」念西雨忽然仰起頭笑了兩聲,然後對星期七笑著說道︰「你已經暗示過我了,而且暗示的很到位。只是我自己不肯相信。還想著自欺欺人。不過,里面的結局……」
「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只知道開頭,不知道結局。」星期七茫然的說道,還沒有發生的事情,又哪里來的解決呢?
「開頭,準確嗎?」念西雨想起了劇本中的開頭,說的就應該是里面男主角的身世吧?那麼,現實生活中,顧一日到底是有什麼樣的身世呢?念西雨只知道,顧一日確實是從巴黎回來的,而且還真的只有一個母親。
「我經過了一點加工。」星期七漠然一笑,看著念西雨變幻莫測的樣子,以及她緊皺的眉頭,不禁嘆息道︰「你著急了?」
「你可以慢慢說。」念西雨裝作不動聲色的緩緩說道,她從來都是一個擅于掩蓋心事的人,如果是誰能夠從她的嘴里套出來什麼話,那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就像是打拳擊的時候,第一次見面的對手都喜歡試探一下雙方實力,然後在大打出手。而念西雨和星期七此刻也是,如果念西雨表現的稍微心急了一些,那麼,星期七就會繼續賣關子了。
「我和顧一日是在美國認識的,我們住在一個小區,有一次,他的母親發瘋,不小心抓傷了路邊行走的我。」星期七也不在賣關子,笑著娓娓道來。
「她母親發瘋?」念西雨听言,不禁挑了一下眉,奇怪的開口問道。她和顧一日認識幾年,顧一日的母親她也見過了幾次,卻從來都沒有听說過,更加沒有見過她會發瘋啊?這其中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為什麼顧一日的母親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正常呢?為什麼顧一日從來都沒有跟她說過呢?念西雨越想越糟糕。覺得事情的結局果然是在開始就預料好的,起碼,她從來都沒有掌控過局勢,沒有完全了解過顧一日的家庭背景。
「是間歇性瘋病,听說是最近兩年更加頻繁的。」星期七微笑著簡單做了解釋,然後接著說道︰「顧一日人很好,他送我去醫院,又對我百般道歉。之後一來二往,我們就熟了。」
「……」念西雨沒有回答,說實話,她對顧一日和星期七是如何認識的,沒有一點興趣。也許,這也是因為她早就猜到他們之間是認識的了,所以沒有一點驚奇。又或許是因為有了比較,畢竟,肖陽西和顧一日相識,可是比顧一日和星期七相識來得更勁爆。
「不過顧一日是一個很深沉的人,他待人十分冷漠,不苟言笑。後來經過接觸,我發現,他生活在痛苦之中,經常借酒消愁。身體也很差,年紀輕輕,就胃病肝病全是病。甚至于如果不是因為有他母親在,他早已經活不下去了。」星期七一笑,也不計較,便繼續開口說道。
「這麼在意他,你喜歡上他了吧?」念西雨挑眉笑問,星期七喜歡顧一日,這早已經不是新聞了。念西雨雖然在自己的感情方面有些遲鈍,不過觀察別人倒是眼楮很銳利的。何況,听著剛剛星期七的話,全部都是對顧一日的可憐和同情,念西雨就算是個傻子,也明白是什麼意思了。再退一萬步講,從星期七刻意來這里找她來談顧一日的事情,如果其中沒有一點個人感情因素在,這也是不可能的。
「我喜歡?我喜歡有什麼用?」星期七並沒有否認,而是輕嗤了一聲,似乎是在嘆息,似乎又是在哀怨。她轉過頭,凝視著念西雨,然後緩緩的開口說道︰「他的錢夾里面有一張合照,應該是他還是學生的時候,和一個女孩一起在學校禮堂拍的。上面還有辯論會之類的字樣。……我想,顧一日一定很喜歡那個女孩,後來我知道,那個女孩叫念西雨。這張照片,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候的照片。那時我第一次听到你們兩個人名字的時候,就想到了一個詞,念舊。你姓念,他叫一日,你們的名字是如此的般配。」
「……」念西雨听言,沒有說話。念舊這兩個字,念西雨從第一次听到,就知道這不是巧合。所以,念西雨也懷疑過,這個劇本就是在寫她和顧一日的。卻沒有想到,一切都被證實的時候,念西雨的心里竟然有些抑郁和難受。辯論會時候的那張照片,念西雨是記得的,是辯論賽之後,所有人合影留念的時候,有人要求他們兩個主辯手單獨合影,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也是他們第一次合影。其實,念西雨也有,只不過逃難的時候,她給留下了。是她故意的,當年帶著念西西一起離開的時候,念西雨刻意沒有帶走任何有關顧一日的記憶,她以為那樣就可以將他完全的忘卻。
「顧一日需要上學,還投資了一些商業經濟,他每天都很忙。因為我每天都在家寫劇本,所以一有時間我就去陪顧一日的媽媽,後來時間久了,或者巧合或是偶然,我知道了你們的故事。……我把他寫成了劇本。我拿給顧一日看,那一天,他勃然大怒。你永遠都不會想象得到他當時的表情。他恨不得把我給殺了,一個鐵錚錚的男子漢流下來那懺悔的眼淚,他趴在我的身上,他說他對不起你,他說你就會像故事中的女主角一樣,對他老死不相往來。他這輩子都再也沒有機會,看不到你了。……為了要你和顧一日有重聚的一日,于是,我就想出了這個計策。要人假裝投資這部電影,顧一日躲在幕後,然後拖張小可導演找你演這部戲的女主角。這就是顧一日為何回國的原因。他要求的不高,只希望再看你幾眼。」看著念西雨沒有反應,星期七便接著開口說道,她知道念西雨對這段時期不感興趣,所以,只是簡單的開口敘述道。
「你其實沒必要把你們是事情說給我听。」念西雨苦澀的一笑,把他們的事情寫成了劇本,從某種程度上,不得不說是在把他們的傷疤撕開給別人看,念西雨能夠體會顧一日當時的反應。當然,念西雨更佩服的是星期七的所作所為,從她給人角度來看,她寫這個劇本,可以說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好處。除了到處協調,忙里忙外之外,還要蒙受顧一日的痛苦和不理解,所以,星期七這樣做可以說是一個異常大膽的行為,她想要通過刺激她和顧一日兩個人,從而達到成全他們二人的目的。
念西雨開始不認為星期七是一個救世主,現在,看起來到真的是有些像了。因為,她毫不為己,專門為人。雖然這個人是為的她所愛的人。可是,她的犧牲的確是偉大的。
「這兩年他真的活得很苦,不比你輕松。」星期七看著念西雨的神色,雖然她表面上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可是,她還是感覺得到念西雨的細微變化。她終究還是听進去她的話了。只是,這件事情折磨了他們兩個人兩年,他們都生活在苦中,一直都沒有走出來。
「這句話他跟我說過,你想听我是怎麼回答他的嗎?」念西雨听言,不禁嗤笑了一下,然後緩緩開口講述道︰「苦不苦,沒有誰是比當事人更清楚的了。因為我們不是彼此,所以不存在可比性。」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可是,我還是得告訴你原因。」星期七知道,那段過去他畢竟沒有參與過,道听途說來的事情,畢竟不是當局者,所以,他也說不好他們到底是苦不苦。他只知道,他們兩個人都不幸福。而阻止他們兩個人不幸福的原因,就是這件事情發生的始末。說得更明白一點,就是星期七所指的原因。
「你說吧,這個原因我已經期盼好久了,想要知道,同時又畏縮,連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怎麼想的。」念西雨深吸了一口氣,自嘆的開口說道。這個原因,也許是唯一能夠解開現在尷尬局面的謎底了吧?
「你的父親,念國信先生多年前和顧一日的父親顧皓樹是同事,確切的說你父親是他父親的上司。他們一起合謀了一些,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後來,東窗事發,你的父親為了自保,拿了顧皓樹當替罪羊,把他舉報了。同時,還對他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處理。至于是什麼,我不知道,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合謀的是什麼,應該是一項很重的罪,反正事發之後,顧皓樹便帶著妻兒老小逃去了巴黎。」星期七抿了抿嘴,然後用低沉的聲音娓娓道來。她一連用了幾個不確定的詞匯,听起來,真的就像是一個路人甲一般。可是,她的聲音又那樣有折服力,要人不得不听從。
「你說這些有證據嗎?」念西雨的心中不知道那種力量的驅使,她耐著性子開口問道。本來,這些話念西雨是沒有辦法問出口的,可是,她猶豫了再三,還是十分好奇,究竟星期七說的話是不是真的,還是她寫慣了劇本,以上的一切都是她編的。
念西雨一直都覺得她的父親是正直的,他是不可能為了一己私利陷害同胞的,特別是在權力金錢方面,念西雨一直都覺得自己的父親是一個正直不阿的男子漢。可是,為什麼當年顧一日能夠以貪污受賄罪把父親告上法庭呢。
念西雨時隔這麼久,第一次懷疑,她的父親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她加入了秘密組織這麼久,一直苦心調查,卻什麼都沒有發現。還是說事實就像是星期七說的這麼簡單,僅僅因為他們利益上的沖突,所以,他們才有了上一代的恩怨,又有了這一代的報復。
念西雨現在什麼都不想知道,只想要看證據。
「不但是沒有,而且都是我的大概猜測。我覺得在我的表達之中已經說明了這一點了。」星期七無奈的聳了聳肩,畢竟,她知道的一切都不是顧一日親口說的,而是她也完全沒有什麼實在的人證物證,所以,她對自己說的話都保持著懷疑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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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想象力很豐富。」念西雨自嘲的笑了笑,不知道是在嘲笑什麼,也許只有笑了兩聲,她的心里才能好受一點。只有這樣,她才能告訴自己,她心里並不痛苦,反而很開心吧?這只是她為了自己找的一個逃避的借口罷了。
「雖然不是百分之百,不過卻百分之七八十吧。這只是一個開頭,為了承接我後面要說的事情,因為,我要說的事,都是確有其事。」星期七也不多做解釋,而是接著開口說道︰「顧一日隨父母逃難到了巴黎。不過很不幸,顧皓樹才到巴黎沒幾天,就出車禍離開了人世。因為當時他們逃走的時候實在是太匆忙了,沒有帶什麼金錢,而且銀行賬號又都被凍結了。所以顧一日的母親帶著顧一日把他父親葬了之後,就沒有什麼錢了。而顧一日的母親,也因為受不了打擊,得了瘋病。她正常的時候,就去飯店幫工洗盤子,到小作坊做些零工,不正常的時候,就責打顧一日,罰他面壁思過,時時都告訴他要替他父親報仇。顧一日年幼就承受失去父親的痛苦,而且還需要半工半讀,在異國他鄉受盡嘲笑。同時,還看著母親受苦受累,時而瘋癲,還得承受著母親是不是的苦打,可以說,顧一日是在仇恨中長大的。」
「……」星期七說的這一長串話,語速和聲調倒是把握的不錯,可是,念西雨的承受能力終究有限,所以,在听到星期七說了這麼久之後,念西雨深吸了一口氣,卻半天都無法說出任何一音。雖然星期七的話並不是太多,可是包含的內容卻太過廣泛了,要念西雨一下子難以接受。又或者是說念西雨的心太小了,裝不下負載著太重的東西,而什麼事太重的呢?對于念西雨來說,凡是和顧一日有關的東西,都是壓在她心頭的碎石,要她生不得死也不得。
「你在听嗎?」看著念西雨並沒有反應,星期七便仰著頭細致的看向了她,雖然念西雨表面上沒有什麼反應,可是,星期七還是發現念西雨的頭垂低了些。她到底還是介意了。不過,也正因為念西雨低著頭,所以,星期七並不能把此時念西雨的表情看得真切,甚至于連她是否還睜著眼楮也無法分辨。
「你說的這些,我會去確認的。」念西雨並沒有抬頭,只是有些斷續哽咽的聲音從她的喉嚨里面僵硬的傳了出來。不得不說,星期七的太要他震撼了,要念西雨根本無法相信,也無從開始認同。
「听說念國信被告上法庭之後,並未申訴。那時候的他,應該是知道顧一日是顧皓樹的兒子了吧?」星期七挑了一下眉,認真的開口說道。
「你听說的,可真不少。」念西雨微微抬了抬頭,聲音里面帶著一絲不悅,念西雨不願意承認,真的不願意承認父親是因為後悔了,覺得對不起顧一日,才心甘情願的承受牢獄之災的。
可是,事實又真的和星期七說的一樣,父親當年真的沒有對審判的結果有所抗爭。甚至于,父親進監獄這麼久,從來都不準她去看他,也不準她詢問有關于那個案子的任何事情。父親,似乎是在執意逃避什麼,念西雨不願意多想,只是在心里面固執的希望自己的父親是清白的。
可是,星期七為何要把她心中最後的一點美夢也摧毀呢,念西雨覺得此刻的心上面的傷疤正在一點點的被人重新撕扯開,血,又開始流了出來,刺痛了念西雨閉得並不踏實的迷離的眼。痛得她忘記了呼吸,覺得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黑色。原來,不光是她愛的人背叛了她,她的父親也沒有她想象之中的那麼偉大,念西雨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好像是一條枯枝爛葉,早就該入土,也早就被塵世所厭倦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