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遲慕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擷玉

作者 ︰ 草木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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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謝氏主持的女子書院,在玄德帝的授命下,終于開門了。

地點設在皇宮西北角偏安一隅的漪蘭殿。與太後、太妃們禮佛的英華殿隔牆相望,此處的環境甚是清幽寧靜。要照顧住在宮外王公大臣家中的學生,書院特意安排在這里。外有單獨的側門出入,內有與後宮的角門相連。

開院那天,太後娘娘帶領皇後及外命婦們,特意現場觀摩了這座命名為「擷玉」的書院。

皇室公主郡主的教育,是大楚王朝當政者,一直比較頭痛的問題。

大楚朝沒有和親的先例,公主們出路,多用于籠絡重臣的聯姻。本來實施得挺順利的。可到了楚聖祖那一朝,過于恩寵榮福長公主開了先例。後面的公主驕奢跋扈者居多。結果嫁到臣子家,不僅沒起到籠絡的效果,反而還有了反面作用。輕則讓夫族家宅不寧,重則摻和到爭儲旋渦中來,弄權和拉幫結派的比比皆是。不但讓君臣間添了些罅隙,還加劇了皇室成員間的矛盾。

後來有些大臣勛貴,怕招來大禍,千萬百計都要逃避,子弟們被皇帝選中指婚。

早年玄德帝也是其中的受害者。那時靖王勢大,差點沒讓先帝成功地廢長立幼了。這與靖王的胞妹真寧公主,及榮福長公主所嫁的定遠侯府不無關系。他早就有意,將此等狀況徹底扭轉過來。那日,德妃在太後跟前提起,要請來江南的鐘謝氏,玄德帝看似隨口決定的,實則是心中早有盤算。

與一般的女學的先生不同,鐘謝氏身後代表的兩大書香世家,在文壇上頗有影響力。而且,在夫君鐘澤生前,她也曾被朝臣敕封過誥命。少時的才名和在江南辦學的經驗,使她成為張羅此事的最佳人選。加上蘭蕙郡主的畫作,在朝堂上一舉起名。想送女兒進來學畫的世家夫人,如過江之卿,這幾個月均在太後那兒備了案。

為此,玄德帝特意封了鐘謝氏為漪蘭殿學士,專司掌管京中女學的事務。連妙如也得了司畫博士的官餃,允許參與院中的教學。還給她們一些自主權力,包括額外擇優收徒和退學的權力。

素安居士才名遠播,女子書院又是天家授意開設的,還有東宮和親王家的郡主進去就讀,這些光環難免形成一股吸引力,讓京中貴女們競相爭著,去那兒佔個位置。以往宮中女學,也都是從權貴之家挑選伴讀的。禮儀才藝方面往往有所收獲,學生的驕奢傲慢脾氣也漸長。不像這次,借鑒民間書院的模式,挑選一些品學兼優的官宦之女為學伴,還有一套優勝劣汰的模式。

開學典儀完成後,眾家夫人領著孩子,在殿內四處游覽觀賞。

漪蘭殿不算大,有一個主殿三個偏殿,和一座閣樓。合圍成一個四方院子。內設有講經堂、丹青室、琴瑟室,對弈室、藏典閣等分門別類的場所。還有供先生們留宿的廂房。

那些受邀前來的外命婦們,有的在院內溜達,有些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閑聊。

妙如站在庭前的廊下,正跟某位相熟夫人聊著,在江南時女子書院的格局。此時,打東邊偏殿來了位有些眼熟的夫人,牽著一個小女孩,朝這邊走了過來。

那小丫頭八九歲左右的樣子,長得膚白如雪,明眸皓齒,看著甚是喜人。走路的姿勢,也是端莊大方。

見到那小人兒,妙如心中頓了一頓,正打算問她的名字。轉眼就發現,那位夫人,乃是跟她曾有過幾面之緣,寧王府的世子夫人邱氏。她忙過去跟對方打聲招呼。

邱夫人輕聲提醒女兒道︰「這便是你蘭蕙皇姑,你曾祖母那幅肖像就是她畫的。不是想跟她學嗎?還不上前敬禮?」

妙如听聞,才知道這位就是寧王妃的長孫女,忙彎下腰來,面帶微笑地朝小姑娘問道︰「你想學畫嗎?那要起早貪黑地練,可不得偷懶的哦」

小丫頭先是朝她行了一禮,然後眼珠一轉,嗲聲嗲氣地問道︰「瑤兒現在開始學,多久後才能畫得像姑姑那般好?」

妙如見她問得具體,心知是個有興趣的,趕忙答道︰「那看你有多用功了?一般學過兩三年,畫的基本上能看了。」

小姑娘撇了撇嘴,遲疑了半晌,又問道︰「要這麼久啊?」

「是啊,繪畫豈是一朝一夕能練成的?只有功夫深,鐵杵磨成針。你也希望,畫誰都能畫象誰吧?」擔心她怕吃苦退縮了,當即妙如就給她打起氣來。

「瑤兒蠻能吃苦的,五歲起就跟著我學畫了」邱夫人慈愛地望著女兒,嘴角噙著笑意地說道。

「原來夫人也擅長丹青」妙如有些意外,她都親自教女兒畫畫了?

「以前小時候,跟在鎮國公夫人和皇後娘娘身邊學的。妹妹在宮里時,也應該听說過娘娘擅畫吧?」邱夫人解釋道。

听到此言,妙如恍然大悟,想起一些事情來,回道︰「听過,還見過謝老太君提起過夫人呢」

「嗯,家母跟謝氏夫人是閨中密友,小時候我總喜歡跟在茗姐身後跑。」憶及往事,邱夫人臉上浮出幾分懷念的神色。

了然地點了點頭,妙如附和道︰「難怪老夫人七十大壽和謝大人家娶兒媳時,都見到夫人親自到賀了。」

「是啊,听說蘭蕙妹妹跟謝家也是極有淵源的,素安居士跟謝嬸嬸是同族,你還曾救過廷弟吧」從皇後那兒,邱夫人也听說了不少事情。

「也不算是蘭蕙救的,那時候跟叔師學了點急救的方法,小時候恰巧踫到了,是羅世子動手救的。」妙如不敢居功,忙解釋道。

「哦?」邱夫人像是想起什麼來,自言自語說道,「說起羅世弟,怎地那日他表弟娶親,竟然都沒到場祝賀的?」

妙如一怔,也察出一絲不對勁來。

在謝閣老的嫡長子娶媳婦的當口,太子殿下為何派他出去辦這種任務?未免也太巧了。不過,當時羅擎雲告訴她時,是特意避開了旁人,想來是秘密行動,她也就沒多嘴道出他的行蹤。

听說那個韓國公俞彰,也是這月中旬娶妻,難道是抽不出人手來了?

若他只是回南方祭祖,騎馬一個月足夠來回了。他還沒趕回來,參加表弟的喜宴,肯定是追捕凶犯事上出現了拖延。

這下子人情欠大了妙如心里頓時忐忑不安起來。

邱夫人自己在想心事,並沒注意到對面的人,神情有些不屬。

兩人又聊了幾句,邱夫人把女兒召過去,跟妙如告了聲罪,就轉到其他殿里,尋鐘謝氏說話去了。

今日到場的,都是王公勛貴家的女眷。她們家女兒也是頭一批來此就讀的學生。因為皇帝和太後重視此事,連帶著她們對女學,也頗為青眼相加。

以至于昭明十七年的這個春天,京城中世家女眷討論的熱門話題,不再是到哪家參加賞春宴會。而是家中的女兒,能否入到擷玉書院上學。

一時間,京中形成一股風氣,好像到那里就讀,成了身份和才德兼優的象征似的。此乃後話

第一天的活動結束後,妙如和鐘謝氏乘著馬車,朝位于雨籠胡同的郡主府返回。

幸虧府第離皇宮不算太遠,只需拐過兩個街道口就能抵達。

走到皇牆北大街的拐彎處,在半道上,她們的馬車意外地踫到了,從翰林院見習,回館所休息的鐘明信。兩人把他邀到郡主府一聚。

晚膳過後,鐘謝氏累了一天,獨自回房歇息去了。留下妙如單獨招待堂兄。

夕陽西下,兩人坐在後花園的涼亭里,說起閑話來。

「明年桂榜出來後,儼弟和九叔就能來京里,到時就可和妹妹團聚了。」

「但願如此,信哥哥去年回京時,爹爹精神看起來怎麼樣?」妙如到底還是放不下父親。

「還好,他如今目標明確,就是想把儼弟和那幫學生帶出來。儀弟和偲弟,另行延請了夫子給他們啟蒙。」

「那就好,若他在教學生的同時,又親自給弟弟們上課,怕是精力上顧不過來。再過兩年,他也要到不惑之年了。」

「妹妹不必擔心,自從儼弟尋回來後,九叔心里其實挺高興的。好像找了生活的新目標。起初他總對我長吁短嘆,說五房沒人能繼承他的衣缽了,這下子好了。」

「偲弟讀書也不用心嗎?」。

「他太小了,不是很看得出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沒你們兩兄妹資質好。」

「信哥哥可知曉我舅舅的消息?如今他還在當師爺嗎?」。

「應該是的吧?林世叔不常到這邊來,通常只在過年過節,邀儼弟到家里走動。」

「信哥哥如今在館舍里,住得可還習慣?要不把嫂子接進京來,大家住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妙如誠心邀請道。

「這怎麼行此處府宅是陛下賜給你的,咱們怎好打擾?沒得不怕被人說閑話。」

「妹妹現在哪還怕人說閑話。」

鐘明信眸中一暗,怔忡了片刻,旋即想起他的好友汪峭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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