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知道自己身體好得可以去打老虎,因劇情需要,還是要裝顛在床上躺上個三五天。之前是因為發燒月復瀉被逼著躺,現在卻是自己犯賤找罪受,我成天唉聲嘆氣,听到林教頭他們嘿嘿 的習武聲就手腳發癢,什麼時候可以再找高人較量一下呢?這躺穿越不能白來,得學點東西回去,提升散打的實力。
超級月復黑的裴修遠也來看過我幾次,我不給他機會使壞,每次都讓他距離我三步遠再開口說話,他倒是照做,但臉上總帶著那種清嘲淡諷的微笑,讓我覺得自己在他面前永遠都矮了半頭。他先說了去山洞察看的情況。根據我的囑咐,他帶人到過我說的那個山洞,提了十盞燈在里面進行地毯式搜索,不過那里面干淨得像被人洗劫過,別說長方體物體,連一片枯葉都沒有。我很失望,難道那個癆病鬼把山洞里所有屬于我的東西都帶走了,不會還包括我爛掉的衣服和那個貴重的黛安芬吧,是的話那可真是個變態,古代就有這種喜歡偷別人內衣的變態了!那之後該怎辦?跟著裴修遠上緹京,找出這個人的身份,再想辦法拿回自己的東西,只能是這樣了。以裴修遠姐姐的能力,對付他應該是綽綽有余吧。
跟著往下講,按他的話,之後陸安會送我們到赤布的邊境——距離樂坊不遠的四季城,在那兒出關,等陸安一干人走了之後,在四季城里待上一天,跟著走另一條捷徑到緹京。到緹京後,他會與他姐姐——皇貴妃裴陌蝶秘密踫面,請求姐姐讓皇帝重新冊封頤康王,讓裴家徹底擺月兌頤康王的箍制,讓他老爹徹底死了這份心。我說你姐不也希望你做嗎?不用在宮中培育自己的勢力嗎?現代人可講究這個,做高官的下面都養一群衷心扈從。他說裴陌蝶生性單純,從來沒有結黨營私這些想法,反而贊成裴家不涉官場,當初若不是老爹厚著臉去求她,她是極不情願為裴府出這個情面的。看來這兩姐弟還有幾分傲骨,難道不是裴老頭親生的,古代沒有DNA,抱錯了也認不出來。
無聊透頂的日子一天天過去,就在我覺得自己快要發霉潰爛的時候,裴修選終于給了我信號——可以痊愈了。
于是,我在萬眾矚目中從房間里光芒萬丈的走出,當然,要時不時帶些虛弱感。那一刻,仿佛女王登基,所有的家丁在我門前站成兩排,陸安一路謙恭有禮地引領我向大廳走去。
到了大廳,裴老爺和裴夫人正坐中央,旁邊坐著一臉安逸的裴修遠,還有一個光榮無比的上位——自是留給我的。
坐下,按照古人慣例,先要相互客套一番,可以說天氣,可以說人情,可以說世故;跟著又要相互吹捧一番,可以說你如何強大,可以說你如何善良,可以說你如何高尚;最後是相互謙虛一番,可以說我如何不夠帥,可以說我如何不夠好,可以說我如何不夠強,到這里,基本就過去兩柱香的時間了。裴修遠在這當中從開始的聚精會神到後來的呵欠大作,最後干脆趴在桌上倒頭大睡。我看了心里直冒火,我容易嗎我,你們古人除了老三套就不會說別的,難道要我跟你說「鋒芝婚變」?說「韓星自殺」?說「快樂女生」?
「班牧禪師,出發日期就定在後天如何?我已命人準備好銀兩及各類雜物,不多,也就是兩馬車。」
正在喝茶的我「噗」的噴了一口,「兩馬車?」我看裴夫人一臉認真不像開玩笑。
「慈母多敗兒,減掉一車。」裴老爺不滿道。
「最好只給我們備一匹汗血寶馬,除了銀兩和必要的衣物,其他的都不要帶。」該他出場的時候裴修遠絕不含糊,立即蘇醒並發表意見。
「對,」我頻頻點頭,他說什麼我都要附和,「西涼國內什麼都有,老爺夫人不必過度緊張。」
「也好,帶那麼多東西上路只會惹盜賊上心。」裴老爺想想,說。
「遠兒,你一路小心,好生照顧師傅,到了西涼國後想法給我們捎個信才是。」裴夫人說著說著又仍不住傷感起來。
「夫人盡可放心,西涼國內處處有驛站,少爺他們到步後會立即書信報平安。」陸安安慰道。
「老爺,干脆讓林教頭帶上護衛隊精英送他們到西涼國吧。」裴夫人盡給人出難題。
「爹,娘,從四季城出發後直奔西涼,也不過是三兩天路程,還用得著帶一隊人去?」裴修遠相當堅持自己的立場。
我當然要附和他,「我也認為沒這個必要,雖說我現在真力不繼,但武功底子還在,我們兩人卓卓有余。」
裴老爺微點頭,「就按禪師說的辦。」
出發那天。
按照傷感離別原則,多愁善感的裴夫人必是先抱著裴修遠痛哭一番,說一番深情告白;裴老爺當然不會兩眼淚汪汪,也就是嚴肅地宣布了一些清規戒律,包括叫我看好他,不許他到煙花之地雲雲。我除了點頭還是點頭,待一切事務交待完畢,陸安拿著兩個鼓囊囊的包裹,牽著兩匹馬從府里出來。
裴修遠選了其中一匹白色的馬,那匹馬通體雪白發亮,鬃毛油光水潤,看起來很是威風凜凜。他左腳踩住馬刺,一個瀟灑自如的翻身上馬,如一道亮麗的光芒,瞬間綻放在馬背上。
我看得有些呆了,這上馬姿勢也太帥了吧,好在我對帥哥免疫,換了妙蓓很可能會直接暈倒。
「上來。」他在馬上,居高臨下道。
我從來沒有騎過馬,看著那高高的馬背,有些怕。
他似看出我的恐懼,向我伸出手,依然是那句話,卻蘊含了一絲淺淺的溫柔,「上來。」
我遲疑了一下,先學著他用左腳踩住馬刺,然後慢慢地伸出手。
只覺得眼前一花,身體驀然騰空而起,一股向上的力量伴隨著溫和的力道帶起我的身子,在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弧線,然後,輕輕地坐在一個軟綿綿的鞍墊上,而背後,靠著一個溫熱結實的胸膛。他的手,很自然的從我腰間兩側穿過,握住韁繩。春夏交接的季節,衣服本來就薄,再加上他的手必須緊貼我才能握緊韁繩,我似乎能隔著淺薄的衣物感受到他手上蓬勃跳動的脈搏,微風吹過,將他未被縛起的細碎發絲吹拂到我耳際腮旁,有些癢,有些刺,更奇特的是心髒的感覺,有些麻,有些酥,反正就是怪怪的。
那邊的陸安也上了馬,伴隨著大家的送別聲,裴修遠手一揚,腳一蹬,那白馬就那樣馳奔而去,倒是我,被這猝不及防的起步狠狠地顛了一下,整個人都後仰到他懷里去了。
風聲在耳邊呼呼作響,而身體隨著白馬的前躍不斷顛沛流離,我早已嚇得臉無人色,無論你有多強,在未接觸過的事物面前永遠是個懦夫。我只能死死揪住鞍墊前端,但馬的一起一躍遠比想像中強烈,我的手在一顛一簸中逐漸離開賴以倚靠的鞍墊,身體也不知不覺地傾斜下去,眼看就要上演傳說中的墮馬,突然,一只寬大有力的手掌越過我整個腰際,緊緊地、堅定地箍住了我,並且幫我把傾斜的身體一點一點扶正過來。做這些的時候,他始終是目視前方,右手也依然握住韁繩,絲毫不受影響。我煞白的臉漸漸恢復人色,意識逐漸回流後,才發覺與他胸膛的距離不知不覺又貼近了幾分,甚至連他激烈地心跳聲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左手,始終謹慎地護在我腰間,力道卻剛好,不讓我有絲毫難受的感覺,柔軟的小月復與他熾熱的掌心相對,升騰起一股溫熱的暖流,彼此摩擦,彼此交匯,這種異樣感覺,仿佛被靜電刺中,四肢百骸于酥麻中輕微抖顫。
第一次,沒有被耍弄被虐待的抓狂,只覺得很溫暖,很安心,身後這個人,似乎如妙蓓一般可信可靠。
「你沒騎過馬?」耳邊突然傳來他的聲音。
我點了點頭。
「原來騎馬是你的死穴,你不听話的話,直接把你綁在馬背上就行咯。」下一秒,他飽含惡意作弄的話將方才的美好印象全部化為泡影。
我向蒼天無語,狗改不了吃屎呀,你豈能被他的假象所騙,表面做得再好,他骨子里,還是那個心計多端、人神共憤、極品月復黑的世紀賤男!無可救藥!
四季城是一個小城市,比起樂坊,它更像是一處鄉下樂土,民風淳樸,清靜樸實。
陸安將我們送到關卡口,我倆下了馬,與他道別。
「陸管家,」看著這個有些嗦,卻心地善良的男人,我想起了初見他時,他把我引進裴府,免了我被鷹騎捉到的危險;想起來他每天清早守在門外,及時端上一盆洗臉水給我;想起來我高燒不斷的幾天,他一直奔波為我請大夫……在這個陌生的古代,他對于我的種種關懷,不由得讓我想起一直在身邊細心照顧我的妙蓓,一時百感交集,竟不知從何說起。
「班牧禪師,保重,一年後,請你和二少一同歸來,來裴府做客。」陸安真誠地說。
我看著他,鼻子突然有點酸,久違的情感鏈在心中滾動,爸媽、妙蓓、宗朗、布魔頭,你們好嗎?你們還記得蟬聯了三屆散打王冠軍的傅未名嗎?現在,我好想你們……
千頭萬緒、千言萬語終歸化成一句話,「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保重。」
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旁邊有一道目光深深注視著我。
「保重,班牧禪師,保重,二少。」陸安居然抹了一把眼淚,然後在我們的注視中策馬歸去,風呼呼吹著,吹起塵埃,吹起碎花,吹起心里很多難言的記憶……
手突然被一只蘊含著熱量,如海洋般寬廣的手握住,一怔,是他,裴修遠臉上不再有往日輕慢雋淡的神情,俊美如玉的臉上蕩漾著春風般的絲絲暖煦,仿佛釋放出一道細膩柔和的脈脈溫情。
別又想給我塞糖衣炮彈,那是假象,假象。我瞪他一眼,抽開手,別過頭,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