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域狂花 (三十六)誰都別惹我

作者 ︰ 赤扉

我一人拿著大掃把,老老實實地清掃大院。

裴修遠走了,官兵頭子把一個大水桶、一個簸箕、一把大掃把丟下給我,坐到台階上的太師椅上做監工,下令不許任何人過來幫我,誰幫誰倒霉。其實他大可不必這樣多此一舉,我相信在座各位,除了衛極光外,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幫我。

至于衛極光,我看見他一直站在角落邊上,平淡無奇地臉霜冷依舊,心夠狠的,也不知道安慰一下,虧我還把他列入唯一會幫我的人中,現在看來他也不可靠,可我現在心情不好,不想跟他計較。

掃地的時候,背後傳來明目張膽的議論聲。

「看,就是那個什麼天絕法師,一定是進來混飯吃的騙子!」

「那位副將大人糊涂了嗎?這樣的人不打一頓趕出去還留在這里禍害我們。」

「畫那些符奇形怪狀,作法也作得古靈精怪,要我說,很可能是朝桑的間諜。」

「我娘還特意給我縫了這套道士長袍送我來京,你看,被他燒得不成樣子了,這個仇,我準找他報!」

「你燒的不過是衣服,你看我,都燒傷了,今晚還得趴著睡,不打他一頓我惡氣難下!」

……

我的耳朵靈敏得很,沒見過敢把背後話說得那麼大聲的人,明明白白的挑釁,分明是想我听到,我抓掃把的手緊了緊,很想發火,以我現在隨時會引爆的狀態,分分鐘可以跳起來抓幾個人狂揍一頓,只是我剛惹完事,不想這麼快又生非,所以我很有耐性地忍下這口氣。

問題是,有種人就是皮癢,不打都不行。

我剛把這邊的垃圾黑屑清理完,全部掃入簸箕里,突然,一片碎衣角在我面前悠悠地飄下,哪來的垃圾,我抬頭,只見幾個身著法師長袍的男人拿著一件燒得破爛不堪的外衣抖動,隨著抖動,衣服上的碎片灰屑簌簌往下掉,風一吹,滿地都是,打掃干淨的地面頃刻又變得垃圾遍布。

深吸口氣,告誡自己要忍,不要惹事,我走過去,盡可能平靜地問他們,「你們在干什麼?」

「干什麼?」拿著衣服的瘦高個冷笑著說,「幫你制造垃圾呀!」

旁邊那個胖子得意地加了一句,「我們幾個就不爽怎麼了,你一邊掃我一邊給你添,讓你到天黑也掃不完。」

不要惹我!心里再次浮起燥火,幾乎就要燒到大腦,還是硬生生的克制下去,我的聲音有了一絲難以控制的火藥味,「把破衣服給我!」

「有病啊,給你!」最邊那個鞋拔子臉叫囂道,「那是我的衣服,我娘給我一針一線縫的,現在被你燒成這樣,給你?你能給我換回件全新的我就給你!」

簡直是無理取鬧,我又不是叮當,怎麼給你變件全新的,不與他廢話,我干脆上前一步,直接去拿。

「你想干嘛!」瘦高個反應算快,衣服一收,跳開了去。

「給我,不給的話就收起來,別制造垃圾。」我的忍耐快到極限了,聲音里充滿火藥味,誰再撩撥一下,絕對撩起我積聚多時的三味真火!

偏偏啊,人要賤起來,擋都擋不住。

「你這個丑八怪!你給我滾遠點,要不是你大爺今天心情好,沒準把你拉一邊揍得你腦袋開花,我告訴你,等會不止是撒垃圾這麼簡單,我們還打算今晚看你被官爺狠抽20大板,打得開花,好報燒我的仇呢!」瘦高個罵罵咧咧。

控制不住了,這群混蛋,不知道我天生就暴躁,天生就喜好暴力嗎!好,自作孽不可活,就算我下一秒被趕出緹京,也先將你們幾個打成豬頭!沖動瞬間取代理智,我眼里只有那幾個人瘋狂叫囂的丑惡嘴臉,腳步錯開,一個蓄滿力量的直拳想都不想就以天馬流星之勢向喊得最響的那個砸去——

「噗!」空氣中傳來一個輕微地響聲,卻不是拳頭與皮肉接觸的聲音,我的拳頭,被人在半空中迅猛有力地控住。

而阻止我的人,一身撲面而來的清冷,伴隨著風雨無改的無情無緒,還有誰,當然是衛極光。

「干什麼!」我怒問。

衛極光還未答話,那幾人已經狂叫起來,「好呀,還想打人,怕了你不成,就跟你單打獨斗怎麼著,我早就想揍你了,這回是你送上門來,怨不得我!」

「打就打,誰怕誰!」我旺盛的斗志如盛放的小宇宙,遇人殺人,遇神弒神!

「要打,有的是機會,」衛極光一句冷如刀刃的話刺來,「但不是現在,火災過後又有人撩事斗非,看看總兵大人會不會放過你們?」

這話如同半空澆下一桶冷水,把我們幾人燃得正旺的斗志都澆熄了幾分,我們同時看向坐在台階正中的官兵頭子,他虎目圓睜,確實一副蓄勢待發準備拿我們開刀祭火的樣子。

鞋拔子臉恨恨罵道,「算你好運,我們的帳遲些再算!」

我毫不客氣地回敬,「我等著,到時你們一齊上,省了我麻煩!」

「丑八怪你給我看著來!」瘦高個氣得臉發青,「用不著三個,一個就足夠打得你哭爹喊娘!」

語言上我絕不吃虧,繼續回敬,「別說一個,打你們三個都跟踩螞蟻一樣容易……」「夠了!」衛極光一聲厲喝打斷我,我極不甘心,又不敢逆他意,把未喊出來的狠話不忿地堵在喉嚨里。

「算你朋友識相!」胖子沒說過話,非要喊兩句證明自己的存在價值。

衛極光丟去一個冰寒澈骨的眼神,這個眼神夠力,他們三人集體被懾了一下,跟著听到衛極光比冰更冷比鐵更硬的聲音︰「把你的破衣服收起來,有本事就光明正大的較量,不要在背後做這些不齒的丟人行徑。」

「你,」瘦高個又想爆發,被旁邊兩個拽住,「閩志,我們是名門正派,別跟他們一般見識,有的是機會跟他單打獨斗。」「就是,到時狠狠揍他一頓,什麼氣都消了。」

「好,走著瞧!」瘦高個拋下一個狠戾眼神,三人拿著破衣服氣焰囂張地撤離。

至此,鬧劇告一段落。

這一鬧,通過叫罵發泄了一通,似乎心里也好受了一些,看看衛極光,突然覺得有些心虛,又想起好像應該謝他,于是吶吶道,「謝謝你來解圍。」

「我真不想管你!」他臉色鐵青地看著我,森冷地聲音字字襲來,「從你看到那位副將大人的第一眼起,你就一直在抽瘋,叫你最後一個上你搞成第一個上,做個法把桌子燒了,掃個地要跟人打架,你瘋夠沒有?該收斂就收斂,不要再給我惹事!」

記憶當中,他是第一次說那麼長的話,我一臉震驚,圖叔交待他看好我,我卻屢屢不爭氣,屢屢惹事生非,我也知道我不對,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腦袋亂心亂,連帶淨干糊涂事。半晌,垂下頭,聲音小得自己都听不見,「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心情不好想打人。」

「心情不好?」這個理由顯然不具備任何說服力,衛極光冷冷道,「你好自為之。」說罷拂袖而去。

我咬咬唇,握著掃把的手再次收緊,是的,我是要好自為之,但我需要時間,好讓我把裴修遠忘得一干二淨,哪怕他的臉成天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我也可以熟視無睹無動于衷外加氣定神閑,再給我一點時間,一定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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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討厭的家伙不再給我制造垃圾,掃地的進程加快了許多,中午時候已經把大院的垃圾全部清掃干淨。這時,送午餐和被鋪的士兵也到了,午餐沒有想象中豐富,僅僅是包子加白粥,將就著吃了點,裹月復就好。接著是鋪被鋪,是行軍打仗那種最簡陋的草席和薄被,鋪在大院主房的大廳中,大廳夠大,因為里面所有的家具擺設都撤了,一張一張席子挨著放,但畢竟人多,再怎麼省地也只能鋪上50張,還要是頭貼腳腳貼頭的睡,另外30張分了三間房鋪,每間房鋪十張,光鋪床就花去了好幾個時辰,總算鋪完。

在分床位的時候費了好一番波折,誰都不願意睡人擠人的大廳,都搶著要睡那三個房間,我倒無所謂,只要找個最靠牆角的地方,然後旁邊躺的是衛極光就行,這個問題我跟他交流過,還要再三保證我會緊貼牆壁,絕不踫到他一分一毫,搞什麼啊?好像我會佔他便宜似的,我說這話時都懷疑他是女的我才是男的了,衛極光黑著臉極端勉強的點頭,我徹底無語,這是什麼世道,一男一女挨一起睡居然是男的不願意女的巴不得?也罷,他越這樣我越放心,起碼比跟任何一個法師道士挨一塊睡好。

官兵頭子見大伙爭執不下,只好用抽的方式決定誰睡大廳誰睡房間,結果被抽中睡房間的三十人像中了**彩一樣高興,我不傻,在他們抽簽的時候迅速進去霸好了靠門口最邊角落的兩張床鋪,一個給我,一個給衛極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弄好,一個中午也過去了。

下午的時候,大家都百無聊賴,有人在院子里耍刀弄劍,有人在默念經咒,也有人回床鋪睡覺,我自己坐在大樹下,慢慢消化我的心結,消著消著有點眼困,懶得回去大廳睡,頭點點頭點點的打起盹來。

「起來!」迷迷糊糊睡了一會,耳邊有人喊我,伴隨著幾下推搡,我揉揉眼,醒了,又是衛極光,搞什麼啊,睡一睡都不行。

「總兵叫集合了,听說有新任務。」衛極光冷淡地說。

我一個激靈,完全清醒了,裴修遠那麼快又想到新的招數?立刻站起,拍拍衣服上的塵,放眼一看,大伙三三兩兩都過去集隊了,官兵頭子正拉長嗓子喊,「全部人排隊,快!立刻集合!」

不敢耽擱,趕緊跑去自己的組別里,小心地四處張望一下,還好,裴修遠這次沒來,目光在門口處停留了一下,只見幾個身著白色飛鷹衣服的騎兵正在扛一個笨重地長箱子進來,這個物體怎麼看起來那麼眼熟,好像是某種我認識的東西,還不只一個,前面這個扛來了後面又進來一個,我收回目光,忽然驚見周圍道士法師全都一副驚恐萬狀的神情,怎麼了這是?

那頭官兵頭子已經開始發話,「副將大人有令,將一名宮女一名太監的尸首搬進來供各位法師道士研究探討,這個不算篩選,只是想給機會各位更好地了解這些人離奇死亡的原因。」

「嘩!」一道霹靂當頭劈下,我的眼珠差點蹦出來,那麼說,那兩個長方體的東西——

是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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