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域狂花 (三十八)真正的火眼金楮

作者 ︰ 赤扉

人家把我往前拉,我全部重心往後移,連帶腦袋脖子是歪的,不敢往咸魚的方向看,這可不是說著玩的,剛才離那麼遠咸魚或許記不住你,這會離那麼近咸魚還不把我的模樣記得深切然後在某個回魂之夜來找我敘舊!

「這位高人,你這副樣子如何觀察死者呢?」騎兵把我放開,我仍舊保持著腦袋歪右的姿勢,听到午斷平和地發問。

「午大人,我那會站起來是腳發麻,你沒事就被折騰我了,讓我回去吧。」我歪著脖子說,企盼他給點同情心結束了我的酷刑。

午斷似乎笑了兩聲,接而說,「既然來了,不管什麼理由,都看看吧。」說罷,上前硬把我的頭扭過去。

「你你你!」我邊喊邊閃,奈何兩個騎兵閑不住也上來幫我,硬是把我的頭一點一點扭了過去,連帶斜著的目光也不得不回到了正位。

只一眼,我立刻發出一聲驚叫,「啊!」

那個死得極其憋屈的太監一雙死不瞑目的眼楮正對著我,好像隨時要找個人泄憤做冤死鬼似的,這副情形,不嚇得心髒病發已經是強悍了,我全身抖個不停,人抖聲音更抖,「午,午大人,看,看過了,可,可以回去了嗎?」

午斷笑咪咪,「再來模模吧,看看這種焦化的觸感如何?」

晴天霹靂!還要模?我驚恐搖頭,「不,不用了。」

「把他的手按上去!」官兵頭子那個爽啊,什麼仇都報完了。

兩個騎兵非常盡責地拉著我的手觸上去,「啊!」又是一聲驚叫,我的手踫到了咸魚!雖然收回得很快,可我還是踫到了,那種觸感,硬硬的,像風化了的干樹皮一樣,天啊!簡直是噩夢,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噩夢!

「我要洗手!」我哭喪著臉說。

「去吧!」官兵頭子想必仇報完了,心情也爽了,沒猶豫就答應了。

我立馬向後院狂奔。

在水缸里舀了一勺又一勺水連沖帶洗,就差沒把手洗月兌皮了,媽呀,剛才那經歷,實在太恐怖了,絕對會成為我這輩子最驚悚的記憶,恐怖指數甚至超過午夜凶鈴!

不停地吸氣呼氣,總算把一浪猛過一浪的恐懼後怕慢慢壓了下去,待心跳恢復得跟正常人差不多後,我才敢回去前院,但願現在那兩條咸魚已經被抬走了。

回到前院,我大失所望,圍著的兩圈人還在,自然那兩條咸魚和午斷也在。

不敢站內圈,躲在外頭隨便往里面看了一眼,這一看,又是一個大大的驚嚇,衛極光居然跑到中間驗尸去了,而且還挨得那兩具咸魚很近,似乎連一丁點細節都不放過。

「這是哪來的高人呀,竟敢挨著尸體那麼近,他不怕中邪嗎?」旁邊有人議論。

「不知道,好像是第五組的,對了,好像跟今天那個放火的來自同一個地方,呼風禪寺。」

「不是吧,上午那個那麼笨,剛才模模尸體還嚇得跑到後院去了,這個那麼厲害,竟敢明目張膽的去研究尸體?」

「我也奇怪呀,同一個地方出來的差那麼遠,放火的剛才那副怕得要死的表情,我都會懷疑他嚇得尿褲子了!」

我一張臉黑如鍋底,他們全是瞎的嗎?沒看我一個大活人就站他們附近!

「咳咳!」我用力地咳了幾聲,說話的兩人總算把目光瞟了過來,我立刻送他們一個刻骨銘心的大白眼,那兩人吐了吐舌頭,不再做聲。

這外圈人個個都討厭,我心里不爽,還是擠進去內圈,找到原先的位置蹲下。這會,衛極光還在細致認真地研究那兩條咸魚,期間還不時用手觸踫一些部位,午斷一旁看著,臉上不時出現一絲小小的驚訝,或許他沒料到一個法師研究尸體會有做法醫的勁頭,甚至專注度還超過一般地仵作。

我看看他,想想自己,實在無法想象他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勇氣去觸模死尸,除非,他平日里見過尸體,而且見慣不怪。不過,什麼樣的人才會跟尸體有接觸呢?除了驗尸的,唯一可能是……我腦子里突然蹦出一個古怪想法,戰場呀,行軍打仗死人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一場戰役沒指揮好搞不好就得死個百來人,對著尸體那是家常便飯。那麼說,腦袋里的念頭越來越古怪,衛極光曾經上過戰場,他是兵?或是其他?赤布最驍勇善戰的軍隊就是鷹騎,如果他真的上過戰場,是跟鷹騎有關嗎?猜疑越多思緒越亂,總覺得衛極光的身份不簡單,從一開始的落難富家子弟到現在的軍隊一員,讓所有的線索相互纏繞亂上加亂!

「如何,這位法師有何獨到見解?」驀然,午斷一句問話傳來,一下子把我高速運轉的思維打斷,同時迅速把我從衛極光的身份之謎轉移到死因之謎上。

衛極光一臉淡然,連帶聲音也沒滋沒味,「午大人是官拜三品的提刑官,早已把所有細節研究得透透徹徹,我仔細看了一番,死因確實就是你說的那兩點,分別是太監上半身的詭異灼燒和宮女右手臂的奇怪紋路,」

午斷頗為得意地點頭,當然,他是驗尸官嘛,他的觀點不準誰準,我有些失望,這衛極光看了半天,就得出一個跟提刑官相同的結論,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我還以為他有多大能耐呢。

「不過,」突然,他話題一轉,在場所有人,包括我都瞪圓了眼楮,豎直了耳朵,這種轉折通常都是大有文章,「我有一個小小的疑問,不知午大人有沒有注意到?」

「說吧。」午斷一臉好奇,經他驗過的尸體恐怕還沒被人質疑過吧。

衛極光指指宮女的頭發,那宮女梳的是最基本的蓮花冠,就是把頭發綰成高鬢,戴上電視劇中常見的長方形黑底冠,上面繡有淡色花朵,脖子後面垂下一團發鬢的,一般宮女都是這種裝束。沒什麼不妥呀,我們和午斷打量一番後心里都是這樣的疑問。

「你看,她額前的一些發絲掉了出來,但形狀很奇特,略有些彎曲,一般人的頭發都是直的,她蓮花冠下掉出來的發絲卻呈彎曲狀。」衛極光終于點破。

這麼細微地差別,我們怎麼看得出來,除非上前去細看,不過沒人有這個膽量,所以周圍盡是一片低嘩聲。

午斷迅速上前查看,末了驚嘆道,「是呀,這位法師的觀察力果然細致過人,我當時一直留意她身上的情況,竟沒注意到頭發的變化。」

「另外午大人,太監的頭發並未出現這種變化。」衛極光補充道。

午斷忙又去看太監,不住地點頭,「確實,跟你說的一模一樣,枉我自以為火眼金楮觀察入微,竟不如你一個門外漢看得仔細。」

「無他,我也是踫巧而已。」衛極光淡淡道,對三品大員那麼直白的盛贊不當一回事。

我們全都佩服得五體投地,可以啊,這個衛極光,我真沒想到他能發現大名鼎鼎的提刑官都不能發現的問題,兩人的頭發,一個是普通人的直線狀,一個有數條發絲略呈彎曲狀,這種微乎其微的差別,真不知他那個眼楮是怎麼長的,這樣都給他找出來,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一說到頭發,我腦子里猛的一亮,冒出一張表情稀少卻無比倨傲的人來——禁墨,為什麼不找他,他對頭發的研究那麼深刻,說不定一來就能看出端倪。

「這是一個新發現,我要回去翻翻之前的提刑案錄,看有沒有類似情形,所以今天的講解,到此結束。」午斷是個急性子,一有線索就要去追查。

官兵頭子當然不勉強,命道,「大家鼓掌歡送午大人。」

我們一伙人拼命鼓掌,發自內心地熱烈的鼓,那還用問嗎!午斷走了,自然也要帶那兩條咸魚回去呀,總算有安穩日子過了。

不料下一秒,我們全部人傻眼了,因為午斷是自己一個人走的,眼楮都不喵喵那兩條作為陳列品被觀察的咸魚。

「午大人,漏了東西吧?」有人小聲地提醒。

「沒漏,」官兵頭子耳朵靈得很,听到了,順帶慢悠悠地告訴我們,「今晚這兩具尸體就留在這里,明天一早再搬走。」

什麼!我們全都驚恐萬狀,外帶抓狂崩潰!

「不錯,」官兵頭子邊說邊指使兩騎兵把咸魚照原樣放回去,「裴大人有令,明天一早要對這兩具尸體進行誦經超度,屆時由你們80人共同完成,既然如此,今晚就不必拿回去,直接放這里方便。」

又是裴修遠!我不單止是氣,更多的是怒帶恨,逼我們做法醫不單止,還要我們做三陪,陪看陪驗陪睡,關鍵陪的不是活人,是兩條死法詭異的惡心咸魚!

膽小的已經有人暈倒了,稍有些理智的開始狂念驅鬼咒,更有甚者到處求人換房,從睡十人的小房換到睡50人的大廳,廢話,跟49人睡一塊當然比跟9人睡一塊強,那兩咸魚真要化作厲鬼的話再餓也吃不下50人呀!

我唯一慶幸的是能睡在大廳,旁邊還躺著一個武功深不可測外加搞不好身份無比顯貴的衛極光,怎麼說也比他們多一層保障。

盡管如此,仍要在心里一遍遍祈禱︰

這個夜晚,但願一切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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