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紫樹拉開了窗戶,一縷陽光便直直射在了我的眼楮上,我本能的翻身起床。腳剛沾地,一陣刺痛感便從腳踝處傳遍全身。
「 —」我痛得齜牙咧嘴,這痛可真帶勁的。
「流妝小姐,你怎麼坐起來了?!」紫樹說著急忙靠近床邊扶著我慢慢躺下去,輕輕放置好了我的腳後,又是一陣唏噓︰「大夫說了要靜養一個月的。」
我貿貿然,這才想起我的腳已經扭傷了,可是…
「怎麼只有你在呢,女乃娘不是也要來照顧我的麼?」話才剛出口我便深感自己的愚鈍—女乃娘已經不在府內了。
果然紫樹一陣窘迫︰「她昨日便回鄉下去了…」
我沉思了一下,然後抬起頭認真的問她︰「紫樹,伺候了我這麼多年,你想離開麼?如果你想要自由的話,我也會跟爹爹說讓你同女乃娘一樣離開的。」
我覺得這一番話實在是發自肺腑,紫樹跟了我七年,或許她也向往外面的世界,只是沒有勇氣說出來吧。盡管我有些舍不得,可是若她點了頭,我絕對會拼了命地讓爹爹放她走,還她自由。這樣想著,心中多少有些傷感。
「撲通—」紫樹竟跪在了地上!「小姐,紫樹不會走,紫樹的這條命都是小姐的,能跟著小姐是紫樹莫大的榮幸,紫樹願意服侍小姐一輩子!」見她眼眶竟濕潤了,我又是感動又是驚喜,急急扶起她來,不經意間又磕踫到了腳踝,我掩掩唇,沒讓她瞧見我因疼痛而緊咬的牙關。
她上前勾了勾我的小指,繼而甜甜地笑了︰「我們…是生生世世的好姐妹…」
…我的眼眶也濕潤了…
據說我和二位姊姊是受了紫霞仙子之佑才來到人世,可我出生時那怎麼怎麼仙幻的美景卻是從府邸那些下人們那里听來的,爹爹從不會告訴我們這些。
華明是在府里干活的一名小員工。之所以稱他小員工,是因為他只有七歲,是爹爹從外面帶回來的孤兒,見他無處可去,便讓他留了下來在府里幫忙。
華明是一個風趣且天真的男孩子,例如管家要他給園子松松土,他便專心的細細掘著,最後連各種各樣的蟲子都被他揪了出來,嚇壞了一府的丫鬟。諸如此類的笑話總是在洛府上演著。管家也沒奈何,總不能怪他干活太投入了些吧。久而久之,大家伙兒也變見怪不怪,只當他是眾人的樂陶果。
我與他是在我的窗戶邊認識的。
那日爹爹要檢查功課,我苦著一張臉在房里背書。尋月二姊幸運,華明來後沒幾天就請求爹爹讓學武去了,從此便月兌離了詩書女紅的苦海;雲淺大姊一向十分認真,這點小事也是難不倒她的。只有我…唉!
「婦行第四。女有四行,一曰婦德,二曰婦言,三曰婦容,四曰婦功。夫雲婦德,不必才明絕異也;婦言,不必…」我撓了撓腮,「不必什麼來著…」
「不必辯口利辭也;婦容,不必顏色美麗也;婦功,不必工巧過人也。清閑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擇辭而說,不道惡語,時然後言,不厭于人,是謂婦言。盥浣塵穢,服飾鮮潔,沐浴以時,身不垢辱,是謂婦容。專心紡績,不好戲笑,潔齊酒食,以奉賓客,是謂婦功。ヾ」一陣好听的嗓音從窗外傳來,我疑惑地走過去,卻瞧見華明倚在窗邊搖頭晃耳的背著書,正是我方才念得那一段。我細細的打量著他,發現他除了一身衣裳陳舊了些之外,模樣還是挺清秀的,嗯…是一個漂亮的男孩子。
「你會讀書麼?」我探了頭出去問他,他似乎被我突如其來的頭顱驚了一驚,隨即才問道︰「你是府上的三小姐嗎?」我愣了愣,沒料到他會這樣說。
「是的,我叫流妝,是這里的三小姐。」想了會兒,又急忙加了一句︰「你好像還沒有回答我礙。」
他笑了笑︰「我並不會讀書,只是剛剛在這掃地听見小姐背書,暗暗記了下來罷。」
「你只听幾遍就會了?!」我大驚,莫非他是神童不成?
ヾ選自《女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