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麗在健身的時候不小心拉傷了大腿韌帶,雖然能堅持上班,但是只要涉及到腿部的動作都感到非常的痛苦。第二天上午恰好有文麗的課,下午又是每兩周一次的教學研討會,文麗這一天過得很幸苦。一凡一直沒有來電話,文麗也沒有主動打電話告訴他這件事情。文麗想一凡要是心中裝著自己自然會主動打電話過來,盡管他不知道自己受傷的事情,但他畢竟離開家也快兩周了。
文麗選了一首菲兒喜歡的流行曲,打印出簡譜,準備等星期五菲兒回家的時候讓她給自己伴奏。文麗喜歡唱歌,常常讓菲兒給自己伴奏,這也是菲兒最喜歡的差事。母女倆一起過周末,總要找點樂子來高興高興。
當母女倆正盡情投入的時候,文麗的電話響了,是邢一凡打來的。
邢一凡︰「喂,菲兒到家了嗎?」
「當然了,你看現在幾點了」?文麗覺得一凡這問題問的很不靠譜。
邢一凡︰「你們倆在干嘛呢?」
「菲兒給我伴奏呢,我學唱歌。」文麗回答道。
邢一凡︰「讓菲兒給我說說話。」
文麗把手機遞給菲兒,「爸爸給你說話呢」,然後自己拿起譜子琢磨著。
菲兒︰「老爸,你在干嘛?」
邢一凡︰「我在想你啊!」
菲兒︰「我也想你,你什麼時候回來?記得給我帶全聚德的烤鴨。」
邢一凡︰「老爸辦完事兒就回來,烤鴨肯定是不會忘的。」
看著菲兒和爸爸講的眉飛色舞,文麗微笑著,但是也感到現在邢一凡的心中只有孩子。文麗想,要是沒有孩子,可能很多家庭不能維系太長時間,自己和邢一凡也不例外。
文麗正想得出神,菲兒把手機遞過來,「老媽,老爸問你還有沒有什麼事?」。文麗接過電話,想了片刻,覺得不把自己受傷的事情告訴他,「也沒有什麼事情,你那里都好嗎?工作順利嗎?」
邢一凡︰「還行吧,可能下周回不了家。」
文麗心里也沒有過多的失望,隨口應力一聲︰「喔,那你在外意安全,少喝點酒。」
邢一凡︰「我知道,哪有那麼多喝酒的時間,我忙得很呢。」
文麗突然不想再說什麼,再多說似乎就是自己矯情了,「那好,周末愉快,我掛了?」
邢一凡︰「好的,周末愉快,掛了哈。」
文麗掐了電話後,也沒有啥心情唱歌了。微笑著對菲兒說︰「菲兒,我們明天再唱,今晚我先消化一下,你先連續一下老師給你留的曲子。」
菲兒听話的開始練鋼琴,文麗走進書房拿出一本新買的心理學論著放在台燈下看了起來。平時吸引人的內容今天看起來特別乏味,文麗知道不是內容不吸引人,而是自己心緒太亂。文麗把書合上,打開電腦,在自己的隨筆中寫到︰
夫妻剛結婚的時候,聯系兩個人的首先是愛,也就是親密與激情,然後才是承諾和責任。結婚多年以後,夫妻之間真正有左手模右手的感覺之後,維系家庭的首要因素就是責任了,然後才是對婚姻的承諾。愛情的消失似乎是順利成章的,甚至這時候說愛情,只會讓人貽笑大方了。夫妻相處十來年,彼此的熟悉程度太高,經營的再好的婚姻除了溫馨也就只剩溫馨了,激情與新鮮嘎早已被習慣的麻木代替。從生物角度來講,人總是個趨利避害的動物,自然選擇給予了人盡量讓自己以最輕松的方式生活的本能。維持生活的激情總是需要付出努力和耗費更多能力的,這顯然不符合人的基本生活規律。在愛情方面,無論從生理還是文化賦予男人的,都讓他們更不可能長期維持對一個女人的激情。但是老夫妻之間的愛情真的消失了嗎?其實並未消失,好多前來文麗這里咨詢的中老年人,在談到對方的時候,還是承認在內心深處仍然是愛著對方的,只是生活平靜的時候沒有再去體味這種情感。婚後多年的人們更願意相信愛情已經被親情取代,特別是親密程度比較高的夫妻更傾向于認為他們之間的愛是親戚不是愛情。但是夫妻之間所謂的「親情」與血濃于水的親情最基本的不同就是它在強烈的利益和誘惑之下會不堪一擊,而有血緣關系的親情則是平穩而長久的,不會因外界的改變而改變;夫妻之間的親密感甚與親人之間的親密感,但是這種關系又有高度的暫時性和可被替代性。即使是那些認為夫妻之間的愛情早已被轉化為親情的人,當一方突然死亡或者是變心之後,仍然留在家庭里面的一方就能察覺,其實愛情從未走遠。可是遺憾的是,「親情」有時候也被人們當作遮擋對對方漠不關心真相的美麗面具,特別是對于那些對妻子已經有「倦怠」感男人,這更是讓自己可以肆無忌憚的忽略對方的遮羞布。
菲兒說今晚想跟媽媽睡,文麗也覺得有點孤獨,就同意了。菲兒很快進入了夢想,文麗卻輾轉難眠,琢磨著一凡為什麼如此不關心自己的種種可能,那種內心的寂寞感比以前更甚了些,文麗感到有種悠悠的「冷」從皮膚的每一個毛孔往外滲,不由得把被子卷的更緊。
文麗一個人帶著菲兒在公園里散步,突然一條老虎沖過來。文趕緊推開菲兒,自己用腳抵住老虎的頭,老虎也就放棄了進攻,臥在文麗的腳下。文麗嚇得渾身發軟,抬起頭看見一凡就站在老虎身後,面無表情,冷漠的看著這一切。文麗走過去拉起菲兒的手,轉身離開了,心中沒有了對老虎的懼怕,只充滿了對一凡失望和恨……
文麗一下驚醒坐了起來,趕緊伸手模了一邊的菲兒。文麗俯體,把熟睡的菲兒擁在懷中,忍不住流下了眼淚,盡管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內心的悸動仍然在繼續。文麗再次躺下的時候,已經完全清醒無法再入睡,只好盯著天花板任由思緒蔓延。文麗自己知道,之所以做這樣的夢,是因為自己內心深處的邢一凡已經是不在乎自己了,而這也是文麗近年來時常能感知的。文麗不喜歡這種感覺,因為這種感覺讓她覺得特別的失望,仿佛周圍的很多事情也跟著不再值得信賴。文麗多次告誡自己不要這樣想,但是失望總是接踵而來,一凡太多的忽略總不能一直假裝不知,人最難欺騙的往往就是自己。畢竟,曾經的邢一凡是那麼的細膩和體貼,總是和自己有那麼的默契,文麗覺得在他面前藏不住一點點的情緒,誰又想到這個自己曾經認為是自己在世界上最信任的人,有一天會也對自己如此忽略。
周六上午,菲兒有听寫單詞的家庭作業,讓媽媽幫助念念單詞,母女倆正投入的時候,文麗的手機響了。文麗拿出手機一看,是王維翰的電話,示意菲兒等一下,走到陽台上去接電話。
文麗︰「喂……」
王維翰︰「華老師,周末打擾你,真不好意思。」
文麗︰「哪里的話,王主任找我有什麼事情?」
王維翰︰「我想找個時間邀高晃你們幾個朋友一起聚一聚,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方便?」
雖然與王維翰有過幾次交往,但是大家畢竟還不熟悉,文麗心想︰難道是上次問他的問題他有答案了,準備和自己討論一下?不管怎樣,有高晃他們在,與老朋友相聚剛好可以調節一下自己的情緒,和樂而不為呢?短暫的思考之後,文麗說︰「最早也要等明天下午晚一點才有空,我一個人在家帶女兒,我愛人出差了。」
王維翰︰「那就定在明天晚上吧,明天是周日,我們的時間也比較合適,下午我們先過去喝會兒茶,晚上一起吃飯。我們先過去,你送來女兒就過來。」
掛了電話後,文麗繼續給菲兒讀單詞。文麗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停頓了一下,菲兒轉過頭來看著文麗不說話,文麗微笑了一下繼續自己工作。听寫結束後,文麗走到房間,撥了市醫院小陳的電話。
「喂,小陳啊,我是華老師,記得嗎?」文麗問到。
小陳︰「華姐啊,當然記得,怎敢不記得呢,呵呵!」
「呵呵!」,文麗與笑了一下,以一種很親切的口吻說道︰「上次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我和王主任談到了他夫人,你給我遞了一個眼神,我趕緊把話題引開了。你記得這件事情嗎?」
「記得,我就是暗示你不要在提王主任的夫人了,他比較忌諱。」小陳答道。
文麗有點納悶,「喔,我們今晚是要在一起聚會,我怕到時候不小心說錯了什麼也不好,我和他也不是太熟悉,所以向你請教一下。」
小陳︰「其實也沒啥,你自己不主動提就對了,他夫人不再來,已經走了2年了。」
「啊?……」文麗著實吃了一驚。文麗和小陳也不太熟悉,其它話也不便多問,「喔,我明白了,謝謝你!周末愉快!」
小陳︰「不客氣,大家都是朋友,周末愉快!」
掛了電話,文麗若有所思,在心里面告誡自己和王維翰接觸方方面面的都要小心,不要觸及別人的傷痛。
周日下午文麗送菲兒去學校後,直接去了大家相約的地點。高晃和王維翰已經坐在那里喝茶了,文麗剛坐下,服務員就過來問文麗要喝點啥,高晃搶先說︰「檸檬,少加點糖。」
王維翰微笑著沒有說話,這時候小雯突然走過來了。
「小雯也來了啊」,文麗條件反射性的問道,把椅子朝王維翰的方向挪動了一下。小雯直接坐在高晃和文麗之間,文麗不經意的瞟了高晃一眼,高晃剛好和她對視,文麗別有用心的笑了笑,高晃也笑了。
晚上大家一起去打保齡球,這可是高晃的強項,每一擊總能獲得三個朋友的掌聲。文麗雖說喜歡這個游戲,也玩過好多次,但是今天晚上總是連連失手。
高晃看見文麗鄒著眉頭在揉大腿外側,走到文麗身邊詢問道︰「怎麼了?」
「前幾天壓韌帶的時候拉傷了」,文麗很隨意的說。
高晃有點責備的說道︰「壓韌帶,你這個年齡韌帶要輕拉,你怎麼會不懂呢?不要動了,做到一邊休息。」高晃說完,硬是要扶著文麗的手讓她到椅子上去坐,王維翰和小雯也走過來關心的詢問。
一點小傷竟得到大家如此多的關注,文麗感覺有點不好意思。對著王維翰說到︰「沒關系,小問題,前幾天拉傷的,基本已經好了,只是蹲下的時候還有點痛。」
「運動受傷了還是先靜養一段時間,熱敷一下,再涂抹一些活血化瘀的藥恢復的快一些。」王維翰儼然一副醫生的威嚴。
「前幾天抹了些,這兩天不太疼就懶了,今晚回去再抹一點。你們玩兒吧,別管我,我看你們就好了。」得到朋友的關心,文麗心里有了一絲溫暖,但是心中對一凡的失望也更加的明顯,文麗感到有股酸楚的氣流落進心底。
文麗把車從停車場開出來,王維翰的車在前面擋住了道,文麗停了下來。王維翰從車里下來,走到文麗旁邊,文麗打開車窗。王維翰微彎著腰微笑著看著文麗,小聲的問道︰「開車沒問題吧?腿疼得厲害嗎?」
「沒問題,可以的,謝謝你!」文麗臉上是平靜的微笑,但心里又增添了一些對王維翰的好印象,也增加了一份友誼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