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呀文心,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說出來好讓我們明白。」Sunny緊走兩步來到哭得文婉楚致的岳文心身邊,輕輕拉起她的手腕察看,一面微微嗔怪的橫了Leo一眼,一面柔聲安慰道。顧宛軒卻仍舊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冷眼旁觀,對梳子淡然一笑,眼中卻露出幾分安撫之色,梳子心中忽然隱約閃過一個念頭,部門之間各有阻隔,她們即使在這里吵得天翻地覆,Leo又怎會知道?難道是顧宛軒替她去搬救兵,抑或是有其他用意?南兮說得對,LILY這地方絕對不是心思簡單的人能夠安心度日的,剛來了一天,她已經學著猜測表象背後的用意了,以後天長日久的呆下去,會不會慢慢開始學著謀算他人,成為另外一個岳文心?怎麼可能?梳子趕緊甩月兌這個念頭,隱隱覺得背後有些寒意,耳邊卻響起文心低微卻絕不停頓的哭聲,和她那代言人尖尖細細的聲音。
「這事說來可笑。剛剛我們商量著下班後去哪兒吃飯,文心就說有家新開張的咖啡廳很好,里面的服務生又漂亮又溫柔,男同事們準會流連忘返的。剛說到這兒,這位舒小姐不知道是哪句听差了,硬說我們在背後議論她,還指著文心罵了好多難听的話,我們開始都讓她嚇呆了,誰也不敢說什麼,可她還不依不饒的要文心解釋清楚,否則她自有本事叫Leo找文心麻煩,還說什麼連May也要讓她三分,這話說得太過分了,文心讓她氣昏了頭,控制不住也是人之常情,我們大伙都可以作證的。」
她戲做得真好!不卑不亢,有理有節,嘴上扯著漫天大謊,卻是一幅兩肋插刀,正義凜然的形象,寥寥數語,遮掩了文心的舉動不說,且描述出岳文心隱忍無辜,梳子張揚跋扈,還暗指梳子是做賊心虛,杯弓蛇影,最重要的是說給Leo听,他如果幫了梳子,那就是公然承認其中的私弊之情。一舉四得,好厲害!要多少年才能訓練成這樣呢?梳子滿心酸澀的想,卻驚異的發現自己嘴角竟然有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是啊,不笑又能怎樣,輸就輸了唄,有這樣厲害的對手,輸了也不算丟人,這世界真是奇怪,贏的人在哭,輸的人在笑。她這樣想著,發現Leo正看著她,眼光中也不知道是同情還是別的什麼。
要你可憐我!梳子深吸一口氣,對他綻放出一個如花的笑靨,Leo出其不意,被她變色龍一樣迅速的表情調整嚇了一跳,愣了一下,轉過頭不再看她,看著他狼狽的樣子,梳子忍不住「噗嗤」的一聲笑出來,好在人人的注意力正放在說話人的身上,並沒有听見這一聲輕笑,只有Sunny投過一撇驚疑的目光,梳子趕忙垂下頭,把剩下的笑憋回肚里,雖說人生除死無大事,可是如果她現在放聲大笑,只怕真會被口水淹死。
「她說的你們都能證明?」耳邊響起Leo的聲音,冷冰冰的有些生硬,和梳子記憶里那種挨了她搶白後又氣又急又窩火的聲音完全不同,像浮在冬日海水上的堅冰,讓人打從心底里冒涼氣。裝什麼大尾巴狼啊,梳子心里暗暗好笑,發覺自己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周圍有些嘈雜,圍觀人等顯然在此起彼伏的點頭稱是。三人成虎啊,她倒是活現了這倒霉的成語,側頭看了看Leo,心想事已至此,看你怎麼幫我?突然對自己這莫名其妙的十足信心有些奇怪,她得罪Leo似乎不比得罪岳文心少,可好像認定了關鍵時刻他會站在自己一邊,這是為什麼?難道真是像岳文心所說,Leo和一辰相交頗深,梳子信任一辰,也就自然而然的對他的朋友生出信賴之意,道理上好像沒什麼錯處,可總覺得又差了點兒什麼,梳子搖搖頭,哎,一天不到,她怎麼養成了這個多思多慮的毛病。正想著,只听Leo緩緩說道,
「這樣說來,那些‘狐狸精’,‘裝清純’之類的話,都是她在罵你了?」剛才還斷斷續續的抽噎聲陡然而止,岳文心滿臉不置信的神色望著Leo,眼楮里早已半滴淚水也無。老天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原來他根本站在門外听了個全本戲文,然後才不慌不忙的進來收網,岳文心這下怕是要糟了。可是為什麼呢?梳子沒想到局勢變化的如此之快,昏昏然的想,如果是為了維護她,應該在開始惹氣的時候就闖進來,沒道理一直等到要動手了才干預,可是如果不是為了維護她,這次爭吵根本是個巧合,不可能事先料到的,再說Leo又為什麼要對岳文心發難?她想著,眼光滑過岳文心,Sunny,顧宛軒,最後停在Leo身上,忽然發現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像是一把藏在鞘中含而不發的寶劍,日日作壁上龍吟,傷人于彈指之間,卻也可能隨時踫到更加強大的武器,于是寸寸斷裂。
「不錯,話是我說的。你既然都听見了,又何必問我?再說這也是人盡皆知的事實,我不說也有別人會說。」岳文心的臉色翻得極快,有楚楚可憐到理直氣壯,中間幾乎沒有過渡。Leo看著她,沉默著點了點頭,不說話,岳文心讓他看得低下頭去,Sunny站在她身邊,顯得極為緊張。
「文心還算坦白。既然話是你說的,我們就要問問你,這番話你是從哪里听來的?如果不是听來的,告訴我你的憑據也好。」一直隔岸觀火的顧宛軒終于開口說道,眼楮卻看著Leo。
「公司里早就傳遍了,大家都在談論,悠悠眾口,許她做,難道不許我們說?」岳文心垂著頭小聲嘟囔著,可是聲音有點發顫。
顧宛軒臉色緩了緩,正要說什麼,卻听Leo不急不徐的聲音道︰「別人只是泛泛議論,你的話卻好像了解許多內情,話不說明白,事情不能澄清。所以我不管別人,悠悠眾口中總有一個人直接影響到你,我要問的就是這個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