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你的出現,直到發現一辰並不愛你,直到查閱以往數年內圖稿與聶氏的關聯。我終于不得不承認,我所看到的一切,不過是他希望我看
到的,我對他一無所知。」說到這里,那沉靜的目光中竟有一瞬迷茫,「放棄全部真實的快樂,將自身隱去,這樣的痛苦非人可堪,一辰,為什麼?」
他看著梳子,她怔了一瞬,冷冷回道︰「我以為你會知道。」
Leo頓了頓,點點頭,緩緩將杯子湊到唇邊,聲音因阻遏而暗昧,話語簡短︰
「現在惟一能夠確定的,只是他對南兮動了真情。但情深情淺,也只有他自知。」
梳子一頭霧水,「我們在談店鋪的事,怎麼扯上一辰?」
Leo笑了,原是無比嘲諷的弧度,在他嘴角卻是優雅的。
「有句老話,‘解鈴還須系鈴人‘。當然,只是建議,交往不深,你的事情我本無權干涉。「
蛋糕吃得太急,口中發膩,胃里泛酸。
梳子愣愣地,看他自顧淺淺啜著咖啡。長長的睫覆在峻肅的面容上,冷漠疏離。
身子發軟,手冰冷。眼楮深處的一絲淚影,在他放下空杯的那一剎終于蒸發殆盡。
最後一點點時光,流逝得也很快。
她終于能夠站起來,轉身離開。
沒有決絕,安靜的,怕踫碎過往自以為是的美好。
門無聲息地闔攏,Leo仍低著頭,沒有任何表情。
慢慢伸出手去,輕輕踫一踫對面的咖啡杯。
洋洋自得的」達芬奇「在杯身上對他微笑,他也微笑。」祁歡,我是Leo,還記得嗎?「
"你明知用處不大,還借這麼多錢給她做什麼?!勸她去把那個始作俑者羅一辰找回來啊?!」祁歡大喊大叫,濃眉微蹙,身旁專心用紙牌搭建城堡的女朋友被他嚇了一跳,撲克牌散了一地。他抱歉地看看她嬌嗔的面容,略沉了沉聲音,「Leo,你又不是不知道梳子,她只有一根筋。你放任她,听憑她誤會你,且不說對你好壞,她難道就不會傷心麼?已經不是孩子了,為什麼不能坦誠相見?她需要的不是你的隱忍偉大,是你的真心!」
對方沉默片刻,」我明白,可我現在不能。你一定要幫我。「
他的聲音中有些沉痛哀傷的東西,祁歡迫得也靜下來,」可你自己也說錢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只要那個人不放手,只是拖時間罷了。「」恩。「」你想清楚了,大家同不是含銀匙出生,我知道這個數字對你意味著什麼。以你的能力,現在飛出去,機會剛剛好,再晚十年,這輩子也只能在人家的寫字樓里做了。「」那也沒什麼。「」且她不會領你的情?「」沒有這個必要。「
祁歡的眉心終于打開,也大笑起來,「你這麼騎士風,倒顯得我很婆媽似的。」
Leo也大笑。
兩個素昧平生的男人,在這一刻竟達成了某種奇異的默契。
是千金散盡還復來的豪氣,是與君痛飲三百杯的淋灕,是天生我才必有用的無所畏懼。
只有听過這樣笑聲的人才會明白,最珍貴的,往往無價。亦有些蠢人,因著無價,便不知珍惜。
可惜這樣的笑聲,梳子听不到。
夜風似疲倦了,只是緩緩躺在行路人的肩頭。明月似雪,白得散發著寒氣。
梳子急急地走著,每一束柔風都似一根鞭子,狠狠地撞在她酡紅的面頰上,抽打著她的心。
May為了工作便利,替梳子在辦公樓附近租下小小一層公寓,因此Lily所在的大廈便成了她每日歸家必經之路。
偉岸高大的建築在月光下投射著濃厚的陰影,負在她的腳步上,一層一層的重量疊疊壓上來,越是靠近,越是不堪重負。
忽地,她的五髒六腑一陣翻江倒海似的攪動,勉強用手撐在街邊的廣告牌上,卻不妨一個按空,整個人斜斜翻倒在地上。梳子低低哼了一聲,
腳踝上一陣劇痛,她瞬時間全身發麻,背脊上起了一陣冷汗。想吐,卻吐不出來,只是忍耐地呼吸著。
Alex趕到的時候,就看見這樣一個蜷縮的身影,姿態古怪僵硬,一動不動。他蹙緊了眉,俯身靠近她。她卻不抬起頭,只是將臉孔深深地埋在掌心方寸之間,捂住那雙迷失了方向的眼楮。
過了很久,她說︰「繞路回家,我今晚不想看見它。」
「他?」Alex錯解了梳子的意思,眉心收得更緊,不耐地站起身,「你找錯人了,我生平最煩繞彎路。」
口中這樣說著,卻終是俯身將她抱了起來,頓了一頓,大步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樹的後面仍是樹,院牆的後面仍是院牆。
一辰挽著南兮的手,伴著蟲鳴草香,不知是第幾次,緩緩踱過這一段小路。
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
她不開口說回去,他也就絕口不提。
穿行在夜的中央,因著手中的溫暖而寒意不侵。
今夕何夕,不知誰做了誰的陪伴。
南兮走過一個岔路口,似想起了什麼,拉了一辰的手轉了個彎子,拐向一條小弄。
地勢漸漸平穩,開闊,四圍的房舍卻漸漸稀少破敗,南兮的步子也漸漸快了起來。
伴著風,一辰似乎听到了什麼聲音,輕輕的,細碎的,混沌的,隱隱約約,若有若無地踫撞著,自生,自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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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著他的手忽地放下,南兮的步子驟然停頓。
半晌,她翻起手掌︰
「下雨了嗎?我們回去吧。」
一辰將手慢慢地重又覆上她的手,她微涼的手心里淡淡的濕潤。他的目光緩緩覆上她的眸子,里面盛載的東西令她慌張無措。南兮本能地垂下
頭去,口中無意地哼唱著︰
「暮雲壓低風驟起,
零落參差雨
「
驀地,他俯下頭,吻住了她。
緩慢的,溫柔的,帶著三分繾綣,三分憐惜。
此時此刻,他不是那個被隔在燈光下的羅一辰,不是那個隱在笑意中的羅一辰。
他只是伴在她身邊的這個人;
他只是執住她手的這個人;
他只是看懂了她全部傷悲的這個人;
他只是住進她心里的這個人
南兮鼓起勇氣,如夢一般,她迎上那雙似無比熟悉,又似陌生的眼眸。
黑瑪瑙一般的眸子里,他刻意掩藏起淡淡的哀傷,惟余情愫,愛戀。
情如醇酒,淺啜,淺啜,不覺已是深醉。
如果人生是一場夢,那麼至少今夜的夢里,她不會失去,不會流淚。
放任自己靠在他的肩頭,嘴角浮上一絲輕柔的笑意,南兮低聲道︰「我忽然懂了。」
「懂了什麼?」一辰的聲音里有著寵溺,像怕驚醒了她的夢境。
「我娘「南兮向他靠得更緊了些,身上一陣暖意,眼楮微微闔起,」她畢竟是值得的旁人不懂,那不重要我現在懂得了。「
夢里,熟悉又遙遠的淡淡清香。
幼時記憶中的母親,喜愛用淺淡到了極處的單薄料子做床罩,做被面,做枕套。
這是頗不實際的做法,因為那些美得縹緲的物事毀敗起來也是令人心悸的迅速。
然而爹卻一味地任她去……
南兮記得擁有過最漂亮的兩幅床褥——
一幅是淺淺的韻紅,團團如霧霞,令她一度以為睡在雲上,整個人輕飄飄地踏著流雲行走;
另一幅是細細的水藍湖綠縷絡織成,繡著栩栩的鴛鴦,碧波,蓮花,自床角垂下的穗子是垂柳色的,風兒微微拂過,女敕柳輕曳……
夢是不連續,卻沒有了太多不安,只是隱約有人用手指柔柔地攏著她的頭發……隨著這感覺漸漸清晰,南兮的臉上燙起來。
緩緩掀開眼簾,卻見母親正坐在她床頭,背著光,怔怔地看著她。
「娘?」猶豫著叫了一聲,人隨即清醒過來,環顧四周,竟是回了自己屋里。
窗外,天還沒有亮透,南兮自被子里抽出手來,去拉母親的手,心里卻止不住地酸澀——
這雙手柴瘦了很多,也粗糙了……
「怎麼不睡覺,坐在這里看我?「
母親忽然落淚,一把擁住她在懷里,「兮兒,兮兒……」
一聲聲地喚著她的小名兒,
「娘不敢睡……怕以為是在做夢……怕醒了看不見你……「
南兮默默垂淚。
「兮兒……娘對不住你……」
心上像被撞了一下,她慌慌地問︰「嬸娘是不是又說了什麼?!」
「沒有……」母親見她驚慌,遲疑地想吞回話語,卻終于說道,「與他們沒關系,是我自己……你在外面吃苦……」
「我們怎樣過,是我們自己的家事!同他們有什麼相干?!誰規定女人能操持,會干農活,能做生意就是好。自小兒你哄我睡覺時唱的歌兒,東街西坊哪個娃子有這個好福氣听?我上學時的衣裳永遠是最白淨的,鞋子永遠是最黑亮的,還有我在城里夜夜夢到你做的糕餅……南兮的腦中掠過那黑眸中一抹刻骨的哀傷,「娘,我一點兒都不苦,因為你在,心里頭知道自己永遠有個家可以回,家里永遠有盞燈亮點著,有個人等著,外面的路再黑,風再冷,我心里頭是亮的暖的,比起那些心里受苦的人,我有福氣得多了!「
母親輕輕放了手,抹了抹眼角的淚,再看她時,目光中卻多了幾許復雜的歡喜,悄聲道︰
「兮兒,給娘說說‘他‘。」
南兮連耳朵都是燙紅的,縮起面頰,只是抿著嘴角笑。
「到底長大了!」母親跟著她笑,「想著能眼看著你出嫁,抱外孫子外孫女兒,真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夢里也沒這樣喜歡……可惜你爹……看不到……」
「爹會看到的,爹也會喜歡的。「南兮的聲音清清的,「娘,信我,往後的日子里,你只會笑,不會再傷心了!」
「娘信你。「母親的笑意里蘊著溫暖,蘊著驕傲的光輝,「娘還記得你小時候脾氣隨娘的性子,最是愛嬌。三句話不合,你也能哭個驚天動地,偏是你爹又寵著你……離家的那天,娘摟著你在門口哭,你那麼小,娘真擔心你一個人在外面熬不過……月亮快落了,人心里淒淒慘慘的……可你忽然不哭了,跑到巷子里去,你跑得那麼快,娘趕你也趕不上,只見你一古腦兒地向前沖……巷子里的門都是關著的,每跑過一扇門,你就沖著一扇門喊︰‘你們笑吧!你們背地里嚼舌頭吧!我和我娘就不怕!偏不怕!你們等著看吧,我會長大的!我長大了給我娘開茶莊子!給我娘買新衣裳!讓我娘住新房子!讓我娘每天笑!你們等著看!……「母親微微笑著,聲音卻有些發哽。
記憶的潮水一波一波的翻涌上來,南兮恍然間看見了那個女孩兒,她看上去真是那樣小啊,那樣無助,南兮好想去給那個小小的自己一個溫暖的擁抱……她還是看著那個女孩,看著她早哭得像個髒花貓兒似的小臉,看著她眼楮亮晶晶地望著母親,一字一句地說︰
「娘,人家要看咱們哭,咱就偏不哭!你別難受,我往後再也不哭了!」
再也不哭了,南兮偎在母親的懷里,像個小小的孩童似的,蒙蒙睡去。
南兮母女在四鄰八舍口舌中地位頗為特殊——
似是早被遺忘的兩個人,因年節也不見有人走動。卻又時不時有些關著她們的故事悄悄掩掩地在鄰里鄰居傳揚著,連小孩子們也知道她母親命不好,人無用;她父親是個賭鬼,還把命送在了「賭「字上。
羅一辰的到來,如殞石墜落在了淺塘里,將遠近能濺起的水星都濺了起來。
然而南兮已經不在乎了,她不需要那些不相干的人來分享她的歡樂,她只希望這快樂靜靜的,久久的,一輩子……
一輩子……想著,臉又紅了,這兩天她總是臉紅,弄得早上吃飯的時候一辰伸過手來在她額上敷了一敷,「是不是發燒了?」
南兮還在發愣,他又低聲問︰「昨天……是不是凍著了?」
她抬起眼楮看著他,清晨的陽光,煦煦地射在他烏黑的頭發上。他輕輕替她攪涼一碗粥,將勺子遞給她︰「不燙了,多喝一點。」
南兮就接過來喝,溫軟細密的米化在唇齒之間,她喝粥的時候總是微微眯起眼楮,像一只小動物。
一辰就忍不住伸過手去,揉了揉她的頭發。指尖流瀉過發梢,他笑著說︰「你頭發越長越長了。」
南兮「嗯」了一聲,起身到床邊坐下,扶正母親反扣了的一幅圓鏡,隨手取了發梳梳頭。這幅圓鏡子也是自南方帶來的陪嫁之一,母親十分愛惜,南兮生怕不小心打碎了,扶得很是小心,手里的發梳卻成了累贅。
一辰見她戰戰兢兢地擺弄了許久,牙齒咬著唇,一幅賭氣的樣子,終是忍不住笑了出來。走過去,自她手中取過那柄黃楊木梳,手指輕輕一掠,將她的發自頂心束成一股,側頭打量了鏡中的她一刻,木梳緩緩地落下來……
南兮的心在跳。
一分,一秒地跳動著……
這樣幸福的時光,心滿,意足。
就這麼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每過一分,就少了一分,每過一秒,就少了一秒……
發齒有些澀,梳起來微微牽痛……南兮猛地驚醒過來,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鏡中,長發被緩緩羈綰起來,女子臉龐顯露,反而顯得端莊嫻靜。
心在這一刻安寧下來,如同她的發一般,被他盈盈握在掌心。
「 啦啦」一串細碎的聲響,什麼東西墜住了她的發角。
南兮偏過頭來看,一串細細的鏈子,扣住個小小的,黃澄澄的蝴蝶發墜,再仔細看,蝶翅是彩貝磨成的,珍珠粉的光暈在日光下隱隱的,有點滄美。
一辰也在鏡中看著她。
很久,很久,他終于開口說話。
他說︰「我的母親家世豪貴,天性浪漫,因此她喜愛蝴蝶這樣脆弱美麗的生物,到了如痴的境地。」
他說︰「後來,我們最窘困的時候,她變賣了幾乎全部的首飾,獨獨留下了一套蝴蝶形的黃金飾物。可是為了供我學畫,連這一點最後的珍愛,她也被迫要放棄。」
他說︰「我進入Lily後,曾借助May四處尋訪,卻只能找回這一樣發墜。」
他說︰「這是我最親最愛的人,在這個世界上留給我的最後一樣東西。」
夜半,南兮莫名清醒。
手指緩緩掠過拖于枕畔的金屬,冰涼,像冬日里濃烈的朔風,透過厚厚的簾子鑽進心里。
確是如風的聲音,簌簌的,穿過黑 的廳堂。
她遲疑著,將那金屬在手中握了片刻,塞到枕頭下面,闔上眼楮。
一辰說︰「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她生下我,養育我,耗盡心力,所希求的,不過是心願得償。我欠她的,惟有這樣償還,方可問心無愧。」
他的斟酌詞句,想給予解釋,卻不要她擔憂悲憫。殊途同歸之下,簡略含糊,隱去諸多細節。
然而南兮亦不想多問。
她只盼著手中無幾的時間再長一些……
廳堂中的風聲似停了,月落無聲。
卻有一個聲音輕掠過她耳畔,低若無物,沉入心神︰
「小妹妹,你還蕩秋千不蕩?」
南兮「噌」地坐起來,凝視著眼前的男人。月光下, 黑的發,帶著微微潤濕的涼意,眼楮烏沉沉地看到她的眼里去,令人眩惑
羅一辰?一辰?
「一辰?」她機械地叫他的名字。
他俯,打橫抱起她。南兮驚呼一聲,被他的唇輕輕堵住。
「噓」,低低的警告,在她的唇際掠過,他將她抱出門去,輕手輕腳,一如風聲。
南兮如被火燙,「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
他沉默。
「一辰。」
仍是沉默。
南兮不出聲了,安靜地將頭靠在他的頸窩里。忽然間,一陣淚意上涌,她扭了頭,發狠地想咬痛他,卻終于只是如貓咪一般輕咬了下,旋即緩緩吻上牙齒的印記。
竭力自持,但他的心跳仍是亂的,不能控制的紊亂。
她繼續吻他,他的步子慢了下來。
終于……
「你下來吧。」他說,淡淡的聲音,听不出怒氣。
南兮不出聲。
「南兮,你下來,自己走好不好?」
忍耐的呼吸,听到懷中的人竊笑。
「你求我的話……」她的聲音未落,不妨他松了手臂,背脊忽然失去著力點,眼中的笑意全化作驚恐。
南兮覺得身體某個地方刺痛,頭腦中無意識的似曾相識,卻只听到自己「啊「的一聲慘叫……她回過神來,一辰卻早屈了身子將她接住,面上有如惡作劇的孩子般頑皮的笑意,用下巴逗逗她︰「知道怕了?還敢不敢玩火?」
南兮定定的看著他,輕輕搖頭。
一辰輕吻了下她的眼楮,緩緩說︰「不用怕,我總會接住你的。」
南兮點點頭,去拉他的手,「你說帶我蕩秋千?」
「是。」一辰抬起眼楮看她。
「你的秋千。」
風聲微送,什麼聲音輕清凌凌地響起,隔著時間,隔著生死……
爹親手為她架起的秋千架……縛著鮮紅綢的鈴鐺……
沿著那條破敗的小路,他們走向她的記憶,走向她幼年無憂無慮的歡笑聲……
秋千輕輕地蕩了起來,如鳥兒的羽翼掠著地面……她閉著眼楮,她的手在他的手中……秋千越蕩越高……四肢百骸失去了重量,飄浮而飛升……心中一片雪白盈徹,似融入莽莽夜色,漫天繁星……只听到彼此的呼吸與心跳,在風中冽冽作響……忽然間,覺得一辰握緊了她的手,屈身,手臂與腿驟然用力,秋千盡力向上蕩去……憑虛御風,仿佛到達星海之中……她睜開眼楮,只看到他;在他的眼楮里,有無數璀璨的星。
「我愛她。」
一辰對著映在她眼中的星星說,喃喃的聲音,像迷失的孩子,她放下交握著雙手,覆上他漆黑的睫毛,遮住那令她的心神俱顫的目光。
「南兮,嫁給我。」
他說,在星光下。
「好。」
她回答,在爹親手架起的秋千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