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扇如火,抖落間,幻出點點紅光;明亂墜,聞聲處,激起漣漣心波。紅衣女子如同一只浴火而生的鳳凰,在金色的高台上不停飛舞旋轉,絕美的舞姿讓人昏眩,那長長的水袖更是如風一般,將妙曼的身影環繞其中,明艷的紅色,燃燒了整座小樓!
飄然轉旋回雪輕,嫣然縱送游龍驚。
小垂手後柳無力,斜曳裾時雲欲生。
煙蛾斂略不勝態,風袖低昂如有情。
上元點鬟招萼綠,王母揮袂別飛瓊。」
如此的詩句,怕是便用來形容如此的女子吧。她凝望著台上那翩翩起舞的紅衣女子,心里暗暗贊嘆,此舞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識?
一曲終了,熱情的火焰終于也旋轉著緩息了下來,紅衣女子垂下紅袖,柔柔彎腰行了萬福,台下眾人方如夢初醒,喝彩聲掌聲宛如雷動。
可對于眾人渴求的目光,紅衣女子只是側眉笑笑,隨即將目光瞥向台下一角,盈盈走了過去。
那里,一名白衣男子正笑容如水,見得她到來,紳士優雅地將手中一大束紅色玫瑰獻上。那女子接過嫵媚一笑,親熱地挽起他的手臂,一對郎才女貌便在眾人的驚羨聲中從容上了二樓。
「啪!」瓷杯跌落在地,里面滾燙的茶水撒了一地,褐黃的茶葉無力地匍匐在碎開的瓷片上。
「師父!」風泠露慌忙上前,替她擦去手背上濺開的滾水。
夜汐卻猛地收回了手,對泠露笑道,「我沒事。」
只是,手上的紅印卻隱隱作痛,她是怎麼了,為什麼看到寞弈和那女子親熱的樣子,胸口竟憋得那般難受?
難怪他不肯隨那蝶兒去瑰情湖,難怪他說在客棧等著自己又私跑了出來,原來,竟有這樣一位絕世佳人在此等候。
既然如此,她是不是該大發慈悲放他一馬,打道回府等他的好消息?
胸口竟緊繃得更難受了,仿佛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她狠狠地一甩頭,「泠露,我們回去吧。」
「不,那可不行!」風泠露卻抓住她的衣袖,不顧她的驚訝,便拖著她朝那二樓奔去。他要好好勸勸丹尼爾,怎麼可以這樣對師父!
男子的力氣,果然與女子是不一樣的,即便是個呆子。她被風泠露拽在後面掙月兌不得,一路見到旁人驚愕的表情,真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看著他們兩個「大男人」一路狂奔,那些人是不是在想,不過是上個青樓,犯得著這般猴急還用助跑的嗎?
只是到了二樓,卻發現這攬花樓竟有另一番景象。他們以為攬花樓不過是建在湖邊的樓閣,哪里知曉,這小樓竟連著一艘巨大的花艇,而這二樓的走廊盡頭,便是登上花艇上小樓的入口。
見那紅衣女子挽著寞弈,笑語嫣然地步上花艇,風泠露急得便想大喊叫住二人。「噓!」夜汐急忙捂住他的嘴,「先跟在後面。」這呆子,要真把人叫回來了,她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二人呢。
于是,二人假扮是尋歡的客人,摟著幾名濃妝艷抹的女子跟了上去,可一上船,立馬便把那幾名嬌滴滴的人兒給甩掉了。
那紅鸞姑娘竟似十分有來歷,挽著寞弈上了花艇的二樓後,便有幾名侍衛在樓梯口守著,不許其他人上去。
但這可難不倒她。雖然自己沒了那珠子,可是,不還有個神通廣大的徒弟麼?人家雖說呆呆笨笨的,可好歹也名列四奇公子之首。
這不,連動動腿都不用,在一陣清風中,沾風泠露的光輕而易舉地落在了二樓。
有人在樓下守著也好,這樣,便不會有閑雜人路過發現有兩個人鬼鬼祟祟地在門外偷听了。
俯身沿著走廊一路前行,尋找那二人可能在的房間,明明身旁便是美麗迷人的瑰情湖夜景,她卻沒有這個心思欣賞。
而在盡頭,終于見到有一間點著燈的屋子,她的心忽地又緊張了起來,遲疑著不肯過去。但風泠露哪里管得了這些,也不管人家願意不願意,拉著她便朝那屋子而去。
風泠露的打算是,到了屋子前,一腳踢開門,大聲喝問寞弈為什麼要如此辜負師父。可到了門邊,轉念一想,要是一踢開門,給師父見到什麼不該見到的情景,豈不是更糟?
此念一生,本來堅決的他,竟也猶豫了,而夜汐扯住他的衣袖,搖頭輕道,「算了……回去吧。」
說到底,她根本便沒有插手的余地,她除了能夠叫那男子一聲「寞先生」,二人之間,還存在別的關系麼?
怕是被那些女子的胭脂燻暈了吧,想到這點,竟然……會有失落的感覺。
「你們怎麼在這里啊?」突然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了過來,夜汐心猛地一驚,條件反射地捂住來人的嘴。可待看清對方面容時,那種熟悉的感覺,讓她不禁吃了一驚,「是你?」
那可愛的臉,純真的眼神,這分明便是紅夫人手下的零兒丫頭!
「哦?」那女孩兒湊上來,探著鼻子聞她身上的香味,突然咧嘴一笑,「原來是醉衣樓那個下棋的小妹妹。」
什麼?她給嚇得不輕,她怎麼會知道的?她的身形早已今非昔比,何況此時還是以一身男兒裝扮!
可零兒甚至不給她緩神的時間,猛地推開房門,朝著里面朗聲歡道,「主人,有客人找你。」
她恨不得立馬從這小樓跳進瑰情湖去,被陌生人當場捉到偷听,真是丟臉到家了,何況,還是在這種特殊的場景。
卻听見嘎吱的開門聲,一個火紅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眼里有盈盈笑意,「既然來了,怎麼不進來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