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裙臣 第三章 冷遇

作者 ︰ 雲外天都

「皇上送東西進玉堂宛,並不是送給她的,是送給她肚子里的那位的,她肚子里的既沒了,哪還有什麼資格受這麼貴重的禮?」馬綠雅嘆道,「只是如此一來,倒又讓閻氏佔了上風,哎……原想著她能牽制閻氏一陣,哪知還是不爭氣。」

「娘娘放心,宮里頭的人多著呢,大把人烏了眼楮想著您的提攜。」

「可這麼知情懂趣的卻少。」馬綠雅嘆道,「她也幫了我不少,自她入府之後,我才漸漸入了皇上的青眼,好不容易找對了人,卻出了這麼件事。」

書琴明白主子心思,輕手輕腳上前,給馬綠雅蓋上薄錦毯子,道︰「奴婢警醒著,看對了人,再引見給主子?」

「以**里的人會越來越多,你我都得警醒著。」馬綠雅輕聲嘆道……

夜幕之下一團烏黑,長廊間的竹紙素燈隨著晚風輕輕搖擺,將屋宇廊柱照得暗影彰彰,懷卉輕聲道︰「這等天氣,怕是要起風了。」

芷巧將那銀鼠皮長披風披在了懷卉身上︰「夜里風涼,娘娘多穿一些。」

懷卉微微點頭︰「東西都帶著了吧?」

「都帶著了,娘娘,角門邊的內侍也都打點好了,此時正是人最少的時侯,這時去正好。」

懷卉見她欲言又止,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芷巧忙將手里的藍子放下了,彎腰向懷卉行了一禮,道︰「奴婢知道娘娘一切都有自己的打算,可奴婢見了實在心痛,這賈娘娘平日里待娘娘並無善意,如今出了這事,連馬貴人都不太願意理她了,您又何必趟這個混水?」

有風吹來,將懷卉的披風揭起,讓她嗓子有些發緊,她咳了一聲道︰「別人不願意做的,不代表咱們就不做了,芷巧,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宮里頭許多事你都不會明白,馬貴人雖不願意理她,但如果我再不理,她就要和我生分了,要知道人一旦生分了,要再熱烙起來,可就難了。」

四處暗夜寂寂沉沉,有風吹進殿內,懷卉忽然打了個寒顫。

芷巧上前幫懷卉緊了緊皮領子︰「娘娘要和什麼人生分,那還不是娘娘自己願意的?」

懷卉知道她意中所指,卻不答話,只道︰「咱們快些去快些回,別等到侍衛又換班了。」

芷巧扶著懷卉,兩人相攜而去……

佛堂之中,錯銀銅油燈暗暗的燈光照射之下,懷卉可依稀看得清楚在盤坐在禪坐墊上的人影,室內燃香冉冉,讓她的背影在暗影之中晃動,寂冷妖嬈。

懷卉將手里的藍子放在她的身邊,從佛案上取了檀香來,點燃,也在她身旁的禪坐墊上坐下了,向佛堂上的觀音合什為禮。

「難得你還來看我,原以為沒有人會來了呢。」賈曼香道。

懷卉沒有答話,將手里的檀香插進香爐子里,這才答道︰「藍子里有些吃食,衣物,雖不是什麼貴重東西,但到底是日常用的,你會用得著的。」

賈曼香手里拿著串佛珠,慢慢掐捻︰「是啊,到了這里,還會有什麼好東西?你拿來的舊東西也變成了好的了。」

懷卉安慰道︰「妹妹如今到了這里,難免下面的人會處招待不周,等馬姐姐騰出了空兒來,自會再想辦法的,你是她的表妹,她不會不顧你的。」

賈曼香輕聲念了聲佛,側過頭來笑了笑︰「閻氏姐妹以前在馬姐姐面前最是恭順不過的,如今怎麼樣?不過執掌六宮幾日而已,就變了幅模樣,怕只怕她自顧不暇,到時侯還怎麼記得我?」她上下打量了懷卉一翻,眼里露出幾分譏俏,「懷卉姐姐的容顏仿佛憔悴了許多吧?可要養好一些,別到時落得我這樣的下場。」

室內檀香味道更濃,燻得人幾乎睜不開眼,濃濃的香味如有實質般堵塞住了人的鼻子,使人喘不過氣來,懷卉緊了緊身上的披風︰「過不了多少時日,丁憂一過,我們都要搬去南宮了,馬姐姐定會想辦法讓你從這里出來的。」

賈曼香垂頭不語,自捻了佛珠低聲頌唱,懷卉沒有辦法,又听外邊傳來了更鼓之聲,只得站起身來︰「妹妹好自為之。」

懷卉走出佛堂,堂外比堂內更冷,晚風透過襲衣浸進了骨子里,使得她如浸入冰水之中,芷巧迎了上來,將手里的暖爐子遞到她的手中,這才使她稍感覺身上暖和一些。

屋宇之間有雀鳥飛起,傳來幾聲寒鴉鳴叫,芷巧忽打了一個寒顫︰「娘娘,這地方真是陰氣森森,我們快走吧。」

懷卉道︰「心中無鬼,又何需怕鬼?芷巧,你的膽子倒是越來越小了,只是這皇宮之中,人心似詭,倒比那些怨魂厲鬼還要可怕。」

芷巧扶了懷卉的手肘,往回路走︰「有娘娘在,奴婢便什麼都不怕了。」……

閻惜水接過宮女遞過來的人參烏雞湯,拿起勺子攪了攪,慢慢地舀了一匙放進嘴里,緩緩地吞下了︰「整天喝這個東西,喝得嘴里都有股味道,也不知道有沒有功效。」

一旁侍候的宮女忙拿來紅色漆盒盛好的薄荷果脯遞給閻惜水︰「娘娘,喝完湯之後吃一片這個,就好了。」

閻惜水揚了揚下巴,那宮女把紅色漆盒放下了,退到一邊候著,閻惜雲歪在矮榻之上,笑道︰「姐姐吃多少東西,都是清麗苗條,艷壓群芳,我就不行,如果天天讓我喝這個,只怕沒過幾日,就沒人願意朝我看了。」

閻惜雲瞥了她一眼︰「既知道,你還吃個不停?」

閻惜雲忙把手里的糕點放在案幾上,笑道︰「我們兩姐妹只要姐姐艷冠群芳就行了,妹妹跟隨姐姐做瓣綠葉就行了。」

閻惜水笑吟吟地道︰「就會耍嘴皮子,說起艷壓群芳,那寧依珊可不就是清麗月兌俗,與眾不同?」

閻惜雲道︰「她再清麗月兌俗又有什麼用?不過是外放的小縣令之女,算得了什麼?皇上愛她直來直去,現在是喜歡著了,等到膩了厭了,清麗月兌俗就變成了孤拗怪僻了。」

閻惜水道︰「你倒是明白事理。」

閻惜雲道︰「所以我才說呢,妹妹跟隨姐姐,能做片綠葉就行了,如今皇上身邊不過幾個人,以姐姐和馬綠雅的身份最為貴重,馬綠雅是伏波將軍之女,可那伏波將軍的新息侯印綬早已被先皇收回了,皇上至孝,怎麼會再起用他?哪比得我們的兄長,聖眷正隆,剩下的幾位,廢的廢,禁的禁,還有些沒有名份的,哪成得了氣候?」

閻惜水舍了勺子,將手里的烏雞湯慢慢地飲下,又從桌上的紅漆盒子里拿了塊果脯含在嘴里,輕言淺笑︰「馬綠雅這一病,可病得正當時候,她要避過皇上的怒氣,可沒曾想卻讓我們撿了個大便宜,皇上順手把六宮執掌之權給了我,想來她夜里想起來,睡都睡不著吧?」

閻惜雲也順手從紅漆盒子的拿了塊果脯含著,含糊不清地道︰「姐姐如穿上皇後冕服,比那馬綠雅可是氣派得多。」

閻惜水見她手指上沾了黃色的果漿,皺了皺眉頭,卻笑道︰「在東宮之時,她是份位第一人的貴人,什麼都要壓我一頭,人人都贊她德行皆備,可我如今才明白,什麼德行,什麼份位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皇上的寵愛。」

閻惜雲拿起桌上的薄絹擦了擦手︰「是啊,姐姐,你趁勢處置了賈曼香,她端坐如佛,連話都不敢說一句,那個樣子……」她掩嘴笑道,「倒真是敦厚仁德。」

閻惜水看著方繡有翠竹的薄絹上落下的兩個黃色手指印,又皺了皺眉頭,笑道︰「譚禮上發生的事傳至皇上耳里,我還怕皇上會不滿,哪知他反倒贊我處理得好。」

「皇上最是注重禮儀的,又是至孝之人,賈曼香仗著幾分寵愛便失了分寸,皇上自然不會再縱容她。」閻惜雲笑道,她看清閻惜水眼楮凝望一處,似在思慮什麼,問道,「姐姐,怎麼啦?」

閻惜水有些憂心︰「妹妹,你說,這其中會不會出什麼岔子,我總有些不安。」

閻惜雲道︰「不會的,姐姐……您在擔心什麼?」她一向知閻惜水的心思,「莫非是那個廢人?」

閻惜水點了點頭,清麗的面頰含了些清冷︰「她雖身份低微,可那一陣子,皇上對她,實在太不一般了。」

閻惜雲笑了︰「姐姐太過多慮了,你看看她現在的樣子,全沒了往日風姿,听碧秋宮的人說,那一日,皇上見了她,還問她是誰呢。」

閻惜水狹長鳳目一亮︰「真有此事?」

「當真,姐姐且把心安放在肚子里,這可是許多人都看到,听到的,怕過不了多久,這個人便和賈曼香一樣,沒有幾個人記得了。」

閻惜水嘆道︰「這也是個可憐人,我們以後可千萬不能落得她那個下場。」

閻惜雲撫了撫膩如油玉的面頰,笑道︰「姐姐過慮了,她不過一個偏遠地方縣令之女,出身寒微,來到這宮里面,就仿佛鄉下人進了城,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呢,哪里能和我們相比?我們就算想落得她那樣的下場,也只怕也有人不答應。」

閻惜水含笑點道︰「說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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