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龍抬頭。葉三答應常德公主給她辦那件事,並且連人選都找好了。殺人的事現在葉三不能親自去干,手下侍衛親兵更不能干,萬一走漏消息,給曹吉祥抓住了把柄,葉三就很難月兌身。葉三心目中只有一人能夠勝任這件事,那就是唐甜,唐甜做這件事他最放心。
「甜兒,這件事只有你能辦,你手下的玄衣衛都不行,這是個天大的秘密。」
「相公,現在太子對奴家言听計從,奴家就是出宮幾天也不會有事,相公就放心。」
「這件事要做的滴水不漏,最好能做成仇殺現場,讓官府無處可查最好。」
「相公放心,甜兒知道輕重。」
天氣不是很好,雨中帶雪。唐甜打著一把紅色的油紙傘緩緩地走在大街上,梳著長長的發髻,顯得特別有女人味兒。在雨雪中,她的身上沒有滴上一滴雨絲,很小心的走著,就像生怕被地上的污水濺在身上一般。她的紅紙傘打得很低,路過的行人都看不到她的臉。長街上兩旁的店鋪都已經關上門,疏落的街上有些燈光,長街上渺無人跡。
唐甜悄然前行,轉過兩個彎兒,街上還是空蕩一片,一個人也沒有,唐甜的臉上露出焦躁的神色。正在此時,一陣笑聲隨風吹至。再轉過一個彎兒,她終于看見了兩個在說笑的人,那是兩個醉漢互搭著肩膀,東倒西歪地走來,嘴里不停的說笑打趣,手中提著酒壺。唐甜迎著兩個醉漢走去,其中一個醉醺醺的男人,禿頂,臉上全是疙瘩,丑不可言,一邊走一邊往嘴里灌著酒。身邊的那個醉漢還在笑嘻嘻地喊著︰「禿子,你啥時候娶皇帝的妹妹啊?」
那醉漢笑了︰「快了,我都見過皇上了,听說皇上的妹妹可漂亮了,就像……就像……她……」說著抬頭正好看見唐甜,見唐甜也很漂亮,就指著唐甜說是像公主。
身邊的醉漢看見唐甜,嘴里酸溜溜地說道︰「你都窮成這樣了,還娶啥公主?我看你是在吹牛!」那醉漢怒道︰「等老子把公主娶回來,成了皇親國戚,看你還怎麼說!」
兩個醉漢盯著唐甜,一直到幾乎撞在唐甜身上才停下踉蹌的腳步。唐甜像僵尸一般直立在雨雪中,冷冷地盯著那兩個醉漢,其中一個就是她要刺殺的目標。
禿子指著唐甜道︰「你這小妞兒走路怎麼不長眼楮,都撞到我們身上了。」
唐甜面無表情,也毫無反應,旁邊的那醉漢接道︰「你是聾子嗎?怎麼不說話?」
唐甜仍然呆立在雨雪中,禿子打了一個酒嗝︰「那我們不要欺負女人了,繞過她算了。」
兩醉漢相顧大笑,東倒西歪的從一旁繞開,哪知道唐甜腳下突然飄起來,又擋在了他們的面前。他們接連換了幾個方向,仍然給唐甜擋在面前,不由得一起露出詫異的臉色。
「禿子,這小妞想找我們的麻煩,找個地方辦了她。」
「是嗎?」禿子搖著手里的酒壺,將剩余的酒都倒進了嘴里,一揮手︰「小妞兒,讓開!」
唐甜沒理會,禿子一甩手,將空酒壺扔了出去,空出雙手,上前就摟抱唐甜。
唐甜終于開口了︰「你們不怕我?難道不怕死嗎?」
兩人呆了呆,隨即大笑起來︰「小妞,怕你什麼?你能吃了大爺?」
唐甜冷冷地道︰「你們看著我的眼楮。」唐甜把一雙鳳眼瞪得老大。兩醉漢一起瞪大眼楮盯著唐甜。唐甜將臉探過去,倆醉漢也同時伸長了脖子,三人站得本來就很近,這一伸一探,相距半尺也不到,借著街道房屋里透過來的燈光,他們甚至可以清楚看見對方眼中的映像。
禿子仍然是醉眼朦朧的樣子︰「看來看去不還是個小妞,你以為你能變成妖精。」說著,禿子突然伸手托起了唐甜的下巴。唐甜吃了一驚,竟然讓這個丑八怪模到了自己的下巴,這不是找死嗎?一股怒火從唐甜的心底冒出來,櫻唇一張,一根血刺從嘴里刺出,正刺中禿子的喉嚨上,鮮血頓時飛濺出來。唐甜此時一雙眼楮有了很大的變化,霎那間竟已變成血紅色,尤其是眼瞳,竟有如兩顆血紅的寶石射出奪目的紅光來,那根穿透禿子喉嚨的血刺及時地縮回了口中。
那旁邊的醉漢搖了搖腦袋︰「不會!那嘴里的血刺,那眼楮怎麼紅得發亮?」唐甜獰笑一聲,一把推開禿子的尸體,一雙眼楮紅得更加可怕,渾身上下仿佛也有紅光散發出來。
「禿子!這小妞真是妖精,快來人啊!」淒厲的尖叫聲在長街上回蕩。那醉漢轉身想跑,那根血刺已經刺進了他的後腦,咽喉頓時像是塞進了一塊燒紅得鐵塊似的,呼救聲嘎然而止,一個字也叫不出來了。
那醉漢的呼救聲還是驚動了在長街上巡檢的皂隸,當皂隸趕到案發現場時,只听見一個還沒死透的醉漢在喃喃地念叨︰「血刺!紅光!眼楮……血刺!紅光……」旁邊的禿子已經一動不動地死在了污水里。一個皂隸抓起趴在污水里的尸體,將其翻過身來,只看見一張猙獰可怖的丑臉扭曲著,喉嚨還在咕嘟咕嘟地冒著血,大瞪著雙眼。旁邊的一個皂隸看見死尸︰「這人我認識,不就是要做駙馬爺的王禿子嗎?怎麼死在這里了?」
「看!那邊地上有把紅紙傘。」清查現場的皂隸叫道。
皂隸頭目按著腰間的腰刀,指揮著皂隸控制現場,再尋找目擊者,向上邊報案。
駙馬爺被殺的消息很快在京師傳開了,一時間流言蜂起。司禮監掌印曹吉祥的反應最快,他立刻就在外廷部堂召集了一幫大臣,聯名上嚴查凶手。同時又聯絡京師的皇親國戚,特別是順德公主的駙馬石友清制造聲勢。曹吉祥當眾對石友清說︰「殺人者是看駙馬不順眼,就直接找人殺掉,哪一天如果看你也不順眼,是不是也找人殺了?」石友清做駙馬有些年月了,當年曾在自己駙馬府罵自己府里的太監,被司禮監掌印太監王振知道了,說石友清是在罵他,于是就把石友清投入詔獄,遭了老大的罪,直到現在還特別懼怕太監。石友清雖然沒有參與過朝政,但依然是皇戚的身份,在京師關系路子也很廣。同是駙馬,石友清表現出義憤填膺的態度,堅決主張嚴查凶手。石友清拉住錦衣衛指揮使逯杲說道︰「逯兄,你一定要為我們查出幕後黑手,否則叫咱們這些皇親國戚還怎麼活啊!」
逯杲這位錦衣衛指揮使也算是個奇人,錦衣衛出身,人送外號隨風倒,但凡朝廷有個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楮,反應也極其地快。于謙執政時,京師保衛戰有他,奪門之變有他,整徐有貞時有他,對付石亨時也有他,他每次都能毅然站在第一線而不倒,真讓人佩服。此時也心里亮堂得很,連忙向石友清倒苦水︰「咱們錦衣衛只是查貪官,這種謀殺案件應該刑部管才對。」
曹吉祥陰著一張臉冷冷地道︰「咱家看這事兒八成就是朝廷官員干的,而且官兒還不小。」
曹吉祥在宮中早得到消息,包括葉三和常德公主的事,所以他可以猜測到一些內幕,他本想讓葉三和常德公主出點什麼事,可還沒來得及具體實施,常德公主的事兒就出來了,這可是整倒葉三的大好時機。
「是誰?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殺駙馬?」石友清屏住呼吸問曹吉祥。
曹吉祥不緊不慢緩緩地道︰「新入閣的內閣次輔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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