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照著哈琪的命令,將馬匹拉走,換上來一個用竹子編制成的圍圈,圍圈的面積有兩個多平方,里面放著十只兔子。韓遠海等著哈琪的指令。
「給你蒙上眼楮。在一炷香的時間內,把這小圈里的兔子全部逮住。你只能在這周圍,不可以站進去。來人啊,幫他蒙上眼楮。」哈琪今天是想徹徹底底地整死,與自己作對的人。他要讓全廣州的百姓都知道,凡是違抗自己的人,都是死路一條。
被眼楮蒙起來的韓遠海,蹲在那小圈旁邊,用手試探性地在小圈里模索著,可是前前後後地圍著兔子跑,連一只兔子都沒抓到,偶爾也只是模到那兔子身上的毛。哈琪和周圍的手下,這一次看得更是止不住地笑,那笑聲傳到韓遠海的耳朵里,刺痛著他的心,他的心在流血。
韓遠海模到了兔子毛,又急忙起身撲過去,跌倒了,他站起身,又繼續模索著向兔子撲過去,跌倒了,他又充滿意志地爬起來。就這樣重復著自己的動作,在一炷香燒完後,他摘下蒙在眼楮上的布,那圍圈里還有三只兔子。
哈琪笑笑,舉起手臂,又狠狠地落下,只見船頭上的三人都被推進了海里。韓遠海看不清楚,他們最後的眼神里,到底有多少的恐懼,但是他現在的心里,已如一湖死水。大家的性命沒了,這次航行結束了,韓家的聲譽丟了,而那發揚韓家的夢想,如今在韓遠海看來,只是自己痴人說夢。
在這一刻,韓遠海真希望這只是一場夢,好讓自己快點醒來,或者是再回到孩提時代,在娘親的懷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他听著身後浪花拍擊的聲音,但同時似乎也在擊打著他的心。
「報告哈琪王爺,有士兵來報,交趾陳朝(今越南北部)又犯我朝邊境,請速速前去支援!」一個士兵行色匆忙地跑來,向哈琪報告。「嗯!這幫廢物。你快快去城外的營帳,調集士兵,跟我一起速速迎敵。」剛才還一臉輕松的哈琪,現在卻被戰事愁得似乎忘記了眼前的韓遠海。
「來人啊!備馬。皇上要是知道了邊境出事,肯定會龍顏大怒!」哈琪向手下招了招手,「韓遠海,如果你來得及的話,還是可以把那船頭上的兩個人給救下來的。」說完,韓遠海看著船頭,正站在船頭的最後兩個人,被無情地丟進了海里。
韓遠海拼了命地往貨船跑去。而哈琪騎上馬,回頭看了一眼韓遠海,自言自語道︰「希望你能趕得上。」
韓遠海匆匆地趕到碼頭,只見海面上風平浪靜,那最後兩個跳下去的兩人也不見了蹤影。「師傅!師傅!」韓遠海跪在碼頭上,對著海面喊道,那眼淚不住地滴在木板上。泉州到廣州,只有一個多星期的旅程,全船人都葬身了,還有沒有送達的貨物,韓遠海想著這對于自己,是多麼諷刺的一件事情。
他對著天空,仰天長嘯。他用雙手,捶著地面。「師傅們,鐘雪嫣,我對不起你們!是我沒用,救不了你們。我這就下去陪你。」韓遠海站起身子,向碼頭外跨了一步。
突然,有人把他從背後拉了回來,「臭小子!‘男兒有淚不輕彈,’你怎麼像娘們一樣哭哭啼啼的。」韓遠海一轉身,「杜萬師傅!」韓遠海又往背後看去,一溜人全都站在那里,一個人都不少,不過渾身都濕透了。
「上杉師傅、絕塵大師、艾彥師傅、游風師傅、若劍師傅、萬賢士、雪嫣、鶯兒,你們一個個都在啊!」韓遠海揉了揉自己的眼楮,以為這都是幻覺。
「臭小子!弄得我一身水。」游風走過來,拍了一下韓遠海的頭,笑著踏上木板,走上船。
「你那射箭的技術可要練一練。一箭都沒射出,真丟人。要是能像你玩骰子那樣熟練就好了。」若劍無奈地搖搖頭,走上了船。
「唉!終于知道逞英雄是要付出代價了吧,船長,以後可別沖動了。」艾彥一面擠著身上的水,一面走上了船。
「知道那時候為師拉著你的原因了吧。」上杉也笑笑,拍著韓遠海的肩膀,上了船。
「老夫,可是第一次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來。遠海啊,你可是要把你騎馬的技術好好練練了。」絕塵說完,咳嗽了兩聲,便也上了船。
「小子。如果你失去我們,你這生意算是賠大了。」萬賢士忍俊不禁地說完,悠哉地走上了船。
韓遠海看著七人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邊,不知道這是不是在做夢,那傷心的眼淚在臉頰上海沒蒸發掉,但韓遠海已經笑容滿面了。
「快去,還不帶我們家小姐去買幾套衣服。」鶯兒來到韓遠海的身邊,命令道。「哼!還說自己樣樣行,差點害苦我們。不過剛才的那場戲,的確很感動。謝謝你,還這麼牽掛我。」鐘雪嫣看著韓遠海流著眼淚,原本想譏諷他一頓的,最後卻沒有忍心。等鐘雪嫣走到船上時,又反復推敲著剛才在跳入水中的那一刻,她沒有看見其他人,只是阿丁第一個映入到自己的腦海。
在水中反復掙扎的時候,她多希望阿丁可以救他,她懷念起第一次與阿丁的見面,想起了在船上的比試與爭吵,回憶起昨晚阿丁牽著自己的手,逃出家門的那一刻。
鐘雪嫣搖了搖頭,「自己肯定是腦子壞了。」鐘雪嫣拿這樣的理由搪塞著自己。
等半個時辰之後,韓遠海敲開了鐘雪嫣的房門,青澀地低著頭,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小孩,「你們小姐的衣服。」韓遠海沒往門里面看去,只是將衣服遞到鶯兒的手里。
「你也去洗洗,換身衣服吧!」鐘雪嫣並不想麻煩韓遠海的,只是鶯兒月兌口而出,自己攔不住,如果把鶯兒的話收回了,那眾人又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對韓遠海有情,護著他。
韓遠海被這一悲一喜,沖昏了頭腦,自己因為被馬蹄蹬入海里,下半身也全濕了。韓遠海走下台階,來到自己的房間換衣服,而眾人都已經換好衣服,坐在甲板上,等著他們這位年輕的船長了。韓遠海拿著木盆,在盛滿清水的水缸里舀了兩瓢,將全身擦了一遍,而後換了一身干淨的衣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來平復自己的情緒。
走出艙門,見大家都等著自己,韓遠海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只是想問他們是如何逃月兌的。上杉笑笑,「怎麼了?不說話了?」上杉起身,走到韓遠海身邊,「男子漢,敢作敢當!你可別丟我們這做師傅的臉。」
「我…我…對不起各位師傅們!是我昨天一時的沖動,把哈琪那個混蛋給招來了。」韓遠海鞠躬,向眾人賠罪。
「我和上杉早知道那哈琪不會罷休的,他派人一直跟蹤我們來到碼頭!」艾彥說道。「對,當你昨天在擂台上勝利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們有危險,而你這小子,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的,一點警覺都沒有,你說你該不該打!」上杉拉著韓遠海來到眾人身邊。
「請各位師傅們給予懲罰!」上杉。「我看啊,咱們遠海也是拼了命的救我們,只是騎射都不是他的專長,我想這次懲罰先留著。」杜萬維護道。
「對我們挺有感情的。但是假如我們真不在了,你卻要跳進海里,做我們的陪葬!遠海啊,你是不是太軟弱了一點啊!」若劍訓誡道,「以後就算你一個人,我們都不在你身邊了,你依然要學會一個人奮斗,別什麼死不死的。你死了,韓家船會怎麼辦,難道只靠你哥一人嗎?要是你爹,肯定不會像你剛才那樣懦弱。」
韓遠海點點頭,接受著眾人的批評。「記住了,我們韓家船會的運貨宗旨是,哪怕這船上只有一個人了,那也要把貨物給送到,知道了嗎?」游風也插了一句話。各位師傅的話,對于韓遠海來說,算是金玉良言,他不僅耳朵在接受著這些,心里也毫無抵觸地接受著。
「好了,好了!這海水喝得我夠嗆,艾彥和上杉你們都不告訴老夫,游風會在下面接應,把我嚇了一跳。你們真是……」絕塵倒是轉移了眾人的目光。「是啊!在我跳入海里的那一霎那,我也覺得我完蛋了。」萬賢士心有余悸地說道。
幾人都一臉疑惑地看著上杉、艾彥和游風。上杉笑了笑,「在我們大家離開船的時候,我就事先跟游風通了口信,讓他夜里回到船上。但是如果看見碼頭上有我做的記號,就不要上船,守在碼頭上,靜觀其變。當昨天回船上,我察覺到有人跟蹤我們,我便在碼頭上做了記號。讓游風暗中接應我們。」
「是啊!哈琪這家伙,我知道他一些脾氣,他要不是見我們全死了,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所以我們共同演出了一場戲。」艾彥說道。「那你們就不怕,直接用刀把我們給殺了?」絕塵對他們這次危險的部署,甚是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