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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想要遇見,有人卻不想遇見,來來去去,仿佛這相聚和別離是我們自己能做的了主似的。
「傻蛋傻蛋傻蛋。」雲馨抱著他罵道,臉上帶著笑,眼楮里卻有淚,到最後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笑著還是哭的了。
「所以你才故意對著老爺子那樣,就是想在最後的時間忤逆一把,讓他傷心讓他憤怒,用這個來抵消對你離開之後的痛苦,是嗎?」。雲馨邊哭邊問道,總算理解了為什麼他一直對夢老爺子避而不見的原因。
「是啊。」陳天壽低聲回答道,「外公是對我最好的人,在別人躲避我如瘟疫的時候,只有他會來看我,會來接近我,給我買東西吃,牽著我的手出去玩。我知道他對我做的一切,包括他對我的欺騙,其實,都是為了我好。」
「我之前接受他的好意,是因為我覺得我怎麼都比外公走得晚些,這樣他不會因為我的死亡而難過,說不定還會開心,覺得我說不定是有救的呢。」陳天壽笑笑說道,笑容有幾分淒慘,「可是誰想到我竟然這麼沒用,竟然要比外公走的還早呢。」
「外公年紀大了,我知道他受不了氣,也傷心不得的。以他現在的年紀,若是我的死亡給他帶來很大打擊的話,一定會影響他的健康的。這個世界,我看不到了,但是總想要我愛的人幫我多看幾眼,仿佛這樣就能賺回來了似的。」陳天壽感慨的說,然後問雲馨,「我這樣是不是很傻?
「是,很傻,傻透了,笨死了。」雲馨笑著罵道,眼淚又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
明明是最自我最跋扈的人,可是到了關鍵時候,卻又如此溫柔細膩,處處都為人著想著,半點也沒有平時的作風。
陳天壽,你真是遜斃了。連自私都不會,只會做出假樣子的傻蛋。
雲馨一邊罵著,眼淚卻越擦越多。
就像他說的那樣,上輩子因為沒有遇到,所以他的死亡便听起來無足輕重,連談資都算不上,只是一個符號的消失而已。甚至看著孟祈因為他的過世難過時還埋怨過素未謀面的他讓孟祈傷心,可是現在想起當初那個被自己埋怨的他,究竟是怎樣淒慘的離開著這個世界的呢?
只要想想,就會覺得心疼。
雲馨咬著嘴唇,將他抱得越發的緊了,似乎只有這樣才可以確定他是真的,似乎自己一松手他就會消失。
「我本來對你也想這樣的,但是,下不去手啊。我很軟弱,就像是現在這樣子,我總是貪戀別人的溫暖,總是希望身邊有個人抱我。」陳天壽抱著雲馨,難過的對她說道,「對不起,雖然覺得這個道歉很假模假樣,可是,我是真的抱歉。」
「有什麼好抱歉的,既然做了朋友,便不說這些見外的話。」雲馨抱著他,一下下的拍著,像是哄那些不懂事的小女圭女圭,不過流到嘴里的淚水為什麼會這麼咸這麼澀呢?
「就像你希望的那樣保持距離,固然不會傷心,听起來貌似不錯,可真那麼做了卻又有什麼意思呢?」雲馨拿著他的衣服蹭了蹭眼淚,讓自己哭的不那麼離開了,才啞著嗓子說道,人生來總是要有些喜怒哀樂的,哭著來,哭著走,若是沒有人替你流那些眼淚,若我不能替你流這些眼淚,那多無趣。」
「雖然你脾氣又差,嘴巴又壞,任性也好惹麻煩也好,永遠做的都比幫忙出色,但是奇怪的是我卻從來都不後悔認識你。」雲馨擦干了眼淚,松開他的手坐直了身子,面對著他的眼楮認真的說。
「不後悔?」陳天壽愣了愣,張開嘴想要笑卻又不知道如何笑,表情又是吃驚,卻又真真正正的歡喜著。
「那當然了,遇見你我不後悔。我跟他們都不一樣,我不怕傷心,只怕,」雲馨看著他的眼,一字一句的說道,「只怕沒有心可傷。」
若是做個像他**那樣的人,因為怕失去的痛苦而拒絕踫觸,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當陌生人一樣對待,十足的沒心沒肺的,那人生又有什麼意思?
「能傷心證明活著,不要為我擔心。」雲馨拍著陳天壽的肩膀說道,「不管以後怎麼樣,不要覺得你會給我帶來困擾,你要知道,你是我的朋友,你永遠不會成為我心里的負擔。」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母親一樣害怕感情羈絆的。」最然這句話有些刻薄,但是雲馨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謝謝。」陳天壽怔了很久,才低笑著說出這句話,眼中卻有水光在閃。
「謝什麼?」雲馨笑了笑,努力讓自己的情緒不要太低落,免得影響陳天壽的情緒。
「謝謝上帝讓我遇到了你,也謝謝你讓我覺得上天還是垂憐我的。」陳天壽拼命的眨著眼,卻沒辦法讓眼楮里聚集的越來越多的水汽消失掉,于是他只能仰著頭紅著眼說道,「我一直覺得自己的運氣壞的透頂,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讓我遇到了,所以看著什麼都有怨氣,對任何人都那麼刻薄。可是現在,我卻不由得感激起上帝,他總算對我有點垂憐,讓我在最後的日子里遇到你。」
陳天壽擁抱了一下雲馨,認真的說道,「跟你一樣,我也不後悔。」
「呸呸呸,什麼最後的日子,不許這麼說,也不許這麼想。」從陳天壽的懷抱里睜開,面對面的跟他坐著,雲馨伸手扶穩了他身子,表情很是嚴肅的說道「沒有什麼最後不最後,總之我不許你有這麼消極的想法,要知道人這一生,哪怕只有一秒鐘,也要用盡全身力氣的活。」
「好。」陳天壽笑了笑,但是笑容卻很敷衍,讓雲馨覺得他並不會這麼做。
「你,」雲馨有些著急,本來還想說什麼,沒想到卻被陳天壽拉住了手。
「你瞧,就像是現在這樣,我的眼前忽然又黑了。」他將她的手拉到眼前晃了晃,然後無奈的笑了,任著她的手從自己掌心滑落。
「你看,我的身體不受我控制的。」陳天壽茫然的看著眼前,自嘲的笑道,「最後就是最後,不管我再怎麼欺騙自己,我都能听得到身體里的每個零件在跟我說,我們完了……」
「你,」雲馨沒想到陳天壽的癥狀竟然有這麼嚴重,看著他滿臉絕望卻又裝作不在乎的樣子,緊緊抿著的嘴唇卻沒有垮下來。
仔細望著他,一遍遍描摹著他的樣子,卻發現根本沒辦法把他的樣子雕刻在心里。
生活不是小說,記憶什麼的根本不可靠,睜開眼看得清他的五官,閉著眼卻只能記起那種感覺。
「我跟你說個故事吧。」雲馨猶豫了片刻,眼中的光芒閃了又閃,最後燃燒的更加炙熱了。
「哦,又是什麼勵志故事麼?」陳天壽顯然對故事不以為然,但是仍然寬容的笑了,「不管用的,故事只是故事而已。」
「也許吧,不過听听,好嗎?」。雲馨的語氣里帶有了一絲懇求的意味。
「好。」見著她這般堅持,陳天壽最後只好同意。
「從前有個灰姑娘,她媽媽去世了,爸爸娶了繼母,還帶來了一個妹妹。灰姑娘的後母很壞,但是她卻長了一副好人臉,灰姑娘還以為她是媽媽派下來看護自己的天使,所以非常信賴愛戴她,把她當做親生母親一樣尊敬。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灰姑娘卻覺得周圍的人都好像變了,曾經容忍愛戴他的父親嫌棄的看著她,那些正直熱情的朋友們都疏遠了她,她很寂寞,也很孤單,開始被yin*著去做了很多不正當的事情,用紙醉金迷的生活填補著自己的空虛。她受到了很多傷害,被欺騙,被誤解,被**,被趕出家門,最後還被當成了瘋子,關進了精神病院。」雲馨理了理思緒,緩緩的開始講述,也將自己帶入了那段時光。
「這個,听起來很耳熟,卻又一點都不耳熟。」陳天壽听著听著,臉上輕松的表情沒有了,他握著雲馨的手,有些遲疑的說。
雲馨笑了笑,沒有理他,只是自顧自的講道,「灰姑娘身邊所有人都說她是瘋子,在眾叛親離的絕望時刻,繼母出現了。灰姑娘本來以為她會像以前那樣安慰鼓勵自己,可是她沒想到後母這次是專門來告訴灰姑娘,這一切都是她設計的。灰姑娘一直生活在謊言中,她真正的朋友都是被繼母驅逐的,她的父親比她想象中的更要討厭她,她所有受到的一切災難都是繼母安排的,她其實是世界上最大的蠢貨……」
想到那段在記憶深處最絕望的日子,雲馨抖了一下,卻更加的堅定了起來。
「灰姑娘驚慌了,她把繼母的陰謀告訴所有人,但是沒有人相信,大家都知道她是瘋子,說出來的話是瘋話。他們紛紛同情繼母,表示繼母是多麼的高貴善良,竟然一直容忍這樣一個小瘋子去詆毀她……」說到這些,雲馨忍不住冷笑了起來。
陳天壽握著雲馨的手陡然緊了起來,他不知道雲馨怎麼會講這樣一個一點兒都不好玩的事情,可是他感覺到了,這個故事對雲馨很重要。
「後母為什麼後來要在這個時候揭開真相呢?後來灰姑娘才明白,繼母之所以告訴她這一切,不是為了炫耀,而是為了抽走她世界的最後一塊板,讓她因絕望而自殺。」雲馨打了個顫,掙月兌開了陳天壽的手。
「比起傷害來,最痛苦的是絕望,因為後者更能毀掉你求生的意志。灰姑娘被人當做瘋子關進了治療室,四周都是令人絕望的白色,牆壁地板都包了棉花,她在里面翻滾著,一遍遍拿頭往牆上撞的時候,腦袋里響著的聲音都是瘋子瘋子瘋子的嘲笑聲……沒有人喜歡你,沒有人期待你,所有的人都當你是傻瓜,所有的人都覺得你死了會比活著更有價值……這些話一直在腦袋里循環播放,她幾乎都想咬舌自盡了……」雲馨抓住的床邊,努力讓自己鎮靜。
「如果不是了解你的一切,我會以為,你說的那個人就是你。」陳天壽沉默了一下說道。
「是啊。」雲馨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我們還是來說說那個愚蠢的灰姑娘的事情吧。她一輩子一事無成,被人當酒囊飯袋一樣的豢養,當豬一樣的欺騙,按道理來說,最應該有的結果是哭泣著絕望而死,但是,」
「但是她沒有尋死,」雲馨眯起了眼楮,想了一下諷刺的說道,「她的一生,大概也有這個閃光點可以夸獎一下吧。不管繼母和妹妹每次在無人的時候用怎麼樣的語言刺激她,侮辱她,她瘋狂過,絕望過,但是始終沒有自己去尋死。」
「她舍不得死。因為她發現她的人生如此悲慘,如果再就這樣死了的話,那不是會畫上一個愚蠢的句號,成為一個被所有人嘲笑的可憐蟲?只是想想,就會很不甘心,所以她痛苦時寧可拿頭去撞牆,也不如很多人所願的時候去咬自己的舌頭。」
雲馨按住了頭,努力繼續講下去,「她在精神病院里,身邊都是瘋子,每天有各種離奇的死亡,她越是看著,便越是告誡著自己不能跟這些人一樣畫上句點。越不是不受期待的人生,便越應該有著自己的色彩,哪怕希望接近于零,她也要拼一把。」
「就當我是瘋子吧,我有我自己的瘋法。她這麼想著,然後瘋瘋癲癲的看書,學習,傾听各種人的囈語,在瘋人院學到了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如何表演,如何說話,如何潛逃,如何追蹤,如何開鎖……她沒有糾結自己是瘋子還是正常人,她只是想著,就算為了惡心那些想讓我死的人,我也要頑強的活著,哪怕活的如此的可憐,可悲。」
說道這里雲馨慘慘的一笑,轉過頭去看陳天壽,卻竟然也有幾分燦爛的樣子,「你能懂得那種絕望嗎?那種被丟在非正常環境中,絕望,孤獨,寂寞,恐懼,雖然身邊無比喧嘩,可是你的心告訴你,這里只有你一個。」
「我,」似曾相識的經歷讓陳天壽的心像是猛然被什麼捏住了一樣,憋的幾乎不能呼吸,他月兌口而出,「那最後呢?」
「最後,」雲馨的唇角翹了起來,像是開了個惡質的玩笑一樣說道,「她死了。」
「還是死了?」就像是陡然揚起的期望忽然被人拍飛,陳天壽愣在了那里。
「是啊,不過卻不是自殺。」雲馨不在賣關子,慢慢的張口回憶道,「後來她學的東西越多,腦子就越清醒,她開始知道原來自己真的沒有瘋,這一切只是後母施加給她的心理暗示而已,于是她開始計劃逃月兌瘋人院,最後,她成功了。」
「可是她為什麼會死?」陳天壽指出這個故事的不合理,並且發問,「而且,她的王子呢?」
「王子?」雲馨發現自己果然疏忽了這個。
「是啊,所有的故事里頭,不管是白雪公主還是灰姑娘,她們都有一個王子的。」陳天壽難得的把智商降低到听童話故事的境界里,然後認真的跟雲馨辯解道。
「哦,我都把這個忘記了。是有王子的,可是,王子不一定能拯救灰姑娘的啊。」雲馨笑了笑,仿佛這真的只是個故事。
「為什麼?」陳天壽不依不饒。
所有在絕境中的人,都想過有個救世主會把自己撈出去。
「因為沒有人可以幫到你,除了你自己。別人可以給你提供錢,提供物,可是你的心的堅硬度只有自己錘煉的出來。」雲馨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灰姑娘也是最後才懂得這個道理的,因為她曾經也跟你一樣以為上來會派個王子來拯救她,她也的確遇到了個王子,可是最後她發現她越依賴王子,便會受到的傷害越大,越是期待,便越是失望。」
「那是因為那個王子太沒用了。」陳天壽毫不留情的吐槽道。
「或許吧。王子總是太善良,太軟弱,結果,便容易被人左右,他以為的保護卻是傷害灰姑娘最深的利刃。」雲馨笑了笑,想起那個已經淪為路人的男豬腳,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見對于很多東西已經不介懷了。
「灰姑娘的妹妹也喜歡王子,當然,談不上多愛那個人,她大約喜歡的是王子那個頭餃吧,不過這並不排斥她搶了姐姐的王子,把他變成自己的。灰姑娘從牢籠里出來之後,听到這個消息,便想去一探究竟,所以她便潛入了自己的家,然後,被妹妹推下了樓。」想到那刺目的血紅和靈魂都要撕裂的痛苦,雲馨幾乎無法自控。
「天,這是謀殺」陳天壽驚得幾乎要跳起來起來。
「這只是個故事。」坐在那身邊的雲馨將目光投向窗外,熱鬧的都市夜景無時無刻都在提醒她,那段苦難已經成為另一個時空的故事。
「她那麼努力,最後卻還是得到了一樣的結局,這值得嗎?」。陳天壽怏怏的說道,想起了另外一個問題。
「一樣嗎?」。雲馨想了想,笑著搖搖頭,「她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的生命,只是因為不可抗拒力而不得不離開了那個世界而已。」
「有區別嗎?」。陳天壽不以為然的問,「她只是多受了很多很多倍的痛苦。」
「當然有區別。如果一開始就死掉的話,那她就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別人說起來只會講到,喂,你听過那個灰姑娘嗎,就是那個酒囊飯袋,最後墮落到吸藥過多成為精神病的那個敗家子。」雲馨想了想說道,「可是堅持下來,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在別人眼里,還是個瘋子。」陳天壽有些迷惑,「還是個從精神病院逃跑的瘋子。」
「不,她在走之前,留下了一封信,把後母這麼多年來對她做的事情都一一詳述了,有的有人證,有的有物證,仔仔細細,清清楚楚,就算別人懷疑這封信的可靠性,只要去照著驗證,一切都真相大白。」雲馨望著窗外,想起當初自己一件件回憶,一件件找證據,在出發前寫下那封絕命書的情景,眉間有著一種平靜,「她的王子已經成了別人的,但所幸她還有著守護她的騎士,她雖然意外死亡,但是她相信她的騎士一定會憑著她留的線索走下去,替她平反的。」
「她很堅強。」到這里陳天壽不得不敬佩了。
「是啊,可是一開始她也沒想到自己會走那麼遠的,她本來的想法只是不輕易放棄而已。」雲馨笑著說道,「所以堅持下去,總有奇跡發生的。」
「那如果沒有呢?」陳天壽遲疑的說,「堅持下去,或許到頭來什麼都沒改變。」
「不會什麼都沒改變的,至少,你自己變了。」雲馨戳戳他的胸口,「這里,變得更堅強更勇敢的了。」
「而且,不堅持的話一定沒有可能,可是堅持的話,總有希望。」雲馨望著陳天壽,「我不後悔遇見你,不後悔你給我帶來的傷心和難過,可是我更希望,我們可以一直走下去,做一輩子的好朋友。等我白發蒼蒼的時候,我們還可以一起坐著喝喝茶,聊聊我們的家人,聊聊我們的青春……」
「我對你,想要的不僅僅是懷念,更多的是陪伴。」雲馨望陳天壽,眼中有淚光閃過,「下輩子啊以後啊之類的話,我一直很討厭听到,我只希望我們一直擁有當下這個詞。我希望我可以拉著你的手說,這個是對我很重要的人,而不是指著你的照片對孩子們說,這個叔叔是媽**好朋友。」
「你,」雲馨這麼直接直白的表示,陳天壽坐在那里,一時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雲馨知道他在思考,要決定一件事情,改變一個觀念,在別人看起來無比簡單,似乎只是轉瞬間的事情,可是對于當事人來說,那幾乎等于挑戰自己原本的世界觀。
她等他想明白。她不急。
「今天有人來過嗎?」。看著他的情緒比剛才穩定多了,雲馨坐在他身邊狀似無意的問道。
「有。院長過來跟我說了藥的事情,還有手術的事情,問我要怎麼考慮。」陳天壽的腦子還在前一個問題里打轉,暫時沒有恢復過來。
自己只走了一下就發生了那麼多問題,這醫院也太不可靠了吧。還有院長什麼的,他們不是專業的嗎,怎麼一點都不懂得病人的心理這樣直戳戳的說出去,小心倒頭來先沒病死卻把病人嚇死了。
雲馨本來只是吐槽的想著,但是當嚇死了那個念頭浮現在腦子里時,忽然愣住了。
這個,難道可能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嗎?
雲馨不想讓自己以最壞的用意來猜測人心,可是這個醫院既然是陳天壽家里頭的財產,那麼相應的,應該會更容易受到他的家長們,例如孟裳之類的人的控制吧?
經過上次孟裳當著陳天壽的面宣布懷孕,差點把陳天壽打擊到死的事情發生了之後,雲馨可不覺得那個女人做不出這種事情。
就像是孫柔當初想要兵不血刃的逼死自己一眼,孟裳也想逼得陳天壽自動「退出」?
想到這個可能,雲馨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不行,一定不能讓陳天壽想到這個可能。這會真的要了他的命的。這家伙可沒有自己那顆用于當攪屎棍讓所有看自己不舒服的人不爽的精神,萬一他真的知道了,那只會遂了那個女人的願而已。
你不是沒有找到堅強有力的信念麼,那麼,大不了我安一個給你好了。生存的意義什麼的,總有一些事情讓你無法割舍
雲馨看著陳天壽沉思的臉,腦袋飛快的運轉著,最後終于讓她想到了一個法子。
「走,跟我來。」雲馨退了一把陳天壽,催促著他趕快起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里?」陳天壽被拉下床,沒站穩打了個趔趄,差點整個人撲在雲馨身上。
「一個值得一去的地方。」雲馨粲然一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站穩了,我拉著你,不用怕的,就算是暫時看不到也沒關系。」
「好。」握著手心的那溫度,陳天壽遲疑了一下,臉上也浮現出了一個笑容。
「好亮」陡然打開門,外面走廊的強光射進來,陳天壽在黑暗中呆久了的眼楮顯然還不能適應這種亮度,下意識的就拿手臂擋住了臉。
「適應了就好。」雲馨站在那里,等眼楮適應了之後,才牽著陳天壽的手的手往外走。
「我穿著這樣沒問題?」陳天壽看了看自己的病號服和拖鞋,提醒著雲馨,他這可不是什麼體面裝備,出門的話是不是最好換下衣服?
「沒關系,跟著我走吧。」雲馨瞄了一眼,拉著他就直接往前溜達了去。
陳天壽很快就明白雲馨為什麼說不用換衣服了,因為她就帶著他在醫院里四處溜達,並沒有出門。
「看到了麼?」一層一層,反正也不計時間,兩人慢悠悠的逛著,因為正好趕上晚上吃飯,買飯的,送飯的,護士們醫生們病人們,鬧嚷嚷的一團,比菜市場還熱鬧。
「看什麼?」陳天壽趴在欄桿上,有些不理解雲馨讓他看什麼。
這就是她所說的,值得一去的地方?
「病人啊。」雲馨趴在陳天壽身邊,隨著他一起往下望。
醫院的中庭很高,所以二樓的中間也是中空的,繞著中庭圍了一周,走廊的一邊是科室,一邊是打听,站在這里可以將下面大廳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不同于上面都是住院的,這里頭大多數是排隊就診的,有些只是看病而已,里面很少一部分會選擇在這里住院,所以實際上人數要比上面病人數目總合還要多,陳天壽在這里看了一會兒,發現就算是晚上人流量也不少,來來回回跟螞蟻窩一樣。
「病人有什麼好看的?」陳天壽打了個哈欠,覺得有些無聊。
「是不是很多?」雲馨撐著臉轉過頭來看他。
「是啊,白天應該更多吧。」陳天壽很自然的接了一句,但是並不明白雲馨的用意何在「我實在是沒有看出這里有什麼值得一來的。」
「這些人,都是因為你才在這里的。」雲馨指了指大廳里的人,認真的對陳天壽說道。
「你開什麼玩笑?」陳天壽愣了一下,然後就笑了起來,「我又不是大夫,這些病人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是為我來的。再說了,就算我是神醫,也不可能治療的了這麼多各種類型的病人啊。」
「你不能自己治療他,可是卻不能說他們不是因為你而在這里的。」雲馨牽著他的手到了樓下,然後站在那里伸開了雙手,她的背後是整個大廳,充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散發著消毒水味道的空氣,以及,絡繹不絕的患者們……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存在的。」雲馨張開雙手,「如果沒有你,就沒有這座醫院,如果沒有這座醫院,就沒有他們。」
「這只是生意。」陳天壽這才明白雲馨在說什麼,搖了搖頭,有些苦澀的解釋道,「只是因為醫院,獲利潤豐,為了賺更多的錢,他們才不斷的擴建,里面塞優秀的醫生,這些病人是沖他們來的。」
「才不是呢。」雲馨反駁道,剛好遇到了有急救車推過,趕忙拉著陳天壽靠著牆腳站力,然後看著那推著病床呼嘯而過的醫生和護士,「這里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是因為這生意有利可圖,可是它存在的最初理由,卻只是為了給你治病。」
「這,」陳天壽沉吟了下沒有反駁,這里的確起初是最為非營利性的做的,公司都已經打算連續虧損數十年了。
誰都沒有想到豪華私立醫院在M市竟然有這麼好的市場,相對于公立醫院低廉但是卻無窮無盡的排隊和為零的售後服務,只要付得起錢的人,有了急病大病一般都往這里送。
「如果沒有你,那便沒有這所醫院,沒有這所醫院里配備的各種最高新精的設備和高素質的醫療人員,而沒有這些,那些在這里被救活,在這里痊愈的患者可能早就過世了。」雲馨指著那些正在咨詢者的患者侃侃而談。
「我,我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些。」陳天壽目瞪口呆的看著雲馨的發散邏輯,吃驚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別人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個可算得上是我不救伯仁,伯仁卻因我而生了。」雲馨笑了笑,眯著眼楮看著大廳中央的水晶燈,「其實延伸開來,如果不是因為你的病,你們的家族不會展開這項研究;如果不因為這項研究,就不會有這方面的發現,不會有那麼新藥;而如果沒有了那些藥,而那些原本被新藥救了的人可能會受著病痛折磨而死;另外,若沒有了那些藥,你的家族不會有今天的興盛;沒有他們的興盛,不會有那麼多的工廠建起來,也就沒有了那麼多靠此謀生的工人,經銷商……」
「我,」陳天壽被雲馨扯出來的這一長串關系嚇著了。
听著喇叭里的廣播,看著周圍來來去去的人群,雲馨總結的說道。「許多人因你而受益,你並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樣無足輕重,是不是?」
「得了,按照你這種說法的話,幾乎都萬物因我而生了。」陳天壽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覺得雲馨說的太夸張了。
「算不上萬物,但是,許多事的確是因為你而改變。」雲馨說的連自己都熱血沸騰了起來,「你的存在並不是無關緊要的,我可以作證,這里可以作證,因你而活,因你而生的那些人可以作證。」
「我,」陳天壽捂住了自己的嘴,顯然被震撼至極,拼命忍住才不讓那哽咽聲泄露出來。
他這才明白她為什麼要拉著他過來了。
「所以,不要自暴自棄,不要覺得你無所謂,你要學會對自己說,我很重要。」雲馨鼓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你是選擇保守治療還是手術,我尊重你的一切選擇,可是,你不能做最先放棄的那個人。」
「有用嗎?」。望著她支持的眼,他終于袒露了心聲,露出自己的怯懦。
「肯定有用。」雲馨鑒定的說。
「如果最後這一切都改變不了結果呢?」已經習慣了失望,陳天壽雖然被鼓舞了,可是看著那望不真切的未來,仍然有些不確定。
「不管怎麼樣,你最後的日子都是我陪你一起過的,這有什麼損失嗎?」。雲馨偏著頭看他。
「沒有。」陳天壽忽然悟了,臉上慢慢的浮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他對雲馨伸出手,「那我們就這樣約定吧,絕對不做先放棄的那個人」
「好,就這樣約定」雲馨伸出手和陳天壽重重的一擊掌,「說好了,我們一起堅持到最後,絕對不放棄。」
「嗯。」陳天壽對她點了點頭,雖然只是燈光的作用,可是他笑容仍然比剛才明媚了數百倍。(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