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他才緩慢的站起身,眸光瞥向水慕兒。
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長久,二人的視線靜靜的在空中交接。風聲夾著樹葉的莎莎聲從耳邊呼嘯而過,水慕兒定著視線,任憑滿頭的青絲散開來,飛散在風里,她一動不動,璀璨如星辰的眸子漸漸染上一層迷霧。
看不見,看不見了麼?
她慌忙擦了下眼楮,只見對面的男子緩步朝她走來,須臾站定後他解開面上黑色的方巾露出那張美得不可萬物的面容。
「抱歉,讓你擔心了……」
伸手將她圈進懷里,男子的聲音沙啞地落在她的耳側,恍若一壇塵封許久的陳年佳釀忽然被人解開,淡淡的香氣沁人心脾的同時也溫暖著炙熱跳動的心。
水慕兒怔怔的看著他,猶不可信般的伸手撫上他的面頰,掌心觸到的溫熱讓她清晰的知道一切真的不是夢。
「你沒死?」
你真的回來了?
她哽咽著出聲,喉嚨像卡了刺般連發出一個多余的音都覺得艱難無比。
「我回來了」蕭鳳鳴低沉出聲,握著她的手在唇邊親了下道,「不是你的錯覺,我真的回來了」憐那那在。
有那麼一瞬間,水慕兒只覺天空似散落了無數的煙火,而她與蕭鳳鳴二人就身處于煙火中央,絢麗的煙火沖天綻放映得他的臉,他的眸子,他的一切都是別樣的勾人心魄。
瞧見她整個人怔忡猶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蕭鳳鳴心頭一顫。
「是我不好,我不該瞞著你……」歉疚的聲音低低的在耳邊響起,男子溫熱的鼻息噴灑在她的頸脖之上,聞著鼻尖流淌的甘冽的清香,水慕兒重重的吸了吸鼻子,猛的狠狠撞進他的胸懷里。
「你騙人,你個大騙子!」她帶了一絲哭腔,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全往他身上蹭,蕭鳳鳴心疼的瞧著她通紅的眼楮,憐惜的按了她的頭道,「是!是我不好!你別哭……」
本來掏空了的心忽然有了著落,水慕兒只覺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楮,大顆大顆的淚全滾落了下來。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們……他們都說你死了,可是我不信……我不信……」她說得有些語無倫次,又因了喉中的哽咽,甚至有幾分五音不全,但到底蕭鳳鳴還是听懂了,他垂著眸子,憐惜的看著她黝黑的面容,掌心一遍一遍的摩擦著歉意道,「對不起……」
他這般一出聲,水慕兒卻哭得愈發委屈,到最後竟是號啕大哭起來,她也不管旁邊是不是有外人在,使勁的將自己的鼻涕眼淚往他身上蹭,話語里滿是恨恨的怨氣,「是不是我不來找你,你便一輩子不會出現,你個大騙子!」
蕭鳳鳴看著她小女兒家的姿態有幾分苦笑不得,心里又歡喜得緊,好半天等她哭得累了,他才如獲至寶的抱緊她,在她的耳邊低低道,「你若沒有來,我怎知你對我這般深情……」頓了好半響,他又輕輕的道,「知道嗎,我好想你!」
本來憋進去的淚又在一瞬間涌了出來,水慕兒又是哭又是笑的看著他,重重的一拳揍在他的胸口,她吸著鼻子道︰「想我?想我怎會一年都不讓我知道你的消息,想我怎會不讓我來找你,想我怎會到了今日才現身?」
「慕兒!」他抓住水慕兒的手,眸間的溫情似要在頃刻間溢出。
「我知道你難過,可是一切都過去了,我答應你,以後絕不會丟下你一人!」他重重的親了親水慕兒的面頰,眸子黑沉沉的看向她。
水慕兒本想再揍他幾下,觸到他的眸色,瞬間連玩笑也停了下來。
幸福來得措手不及時,連她自己都多了幾分患得患失。
「若還有下次,我一定不會再尋你!」水慕兒悶悶出聲,觸到他眸間的笑意之時,猛的面色微熱。她極快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西風悶悶道,「西風怎麼樣了?」
蕭鳳鳴卻答非所問的道,「若我知道你來了,縱然是冒再大的危險也定然去尋你」他伸手撫上水慕兒的面頰,說起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恢復容顏後的她的臉。這一年來他也曾依著記憶,細細的描畫過她的模樣,腦海里更深的卻是她蒙著面紗的樣子,眼下瞧著她這般清麗月兌俗的模樣,他唇邊帶了笑,突然俯低身子在她唇邊落了一吻。
水慕兒頓時面色燥熱,下意識去看不遠處的人,卻只見西風只是微閉著眼楮,虛弱的靠在身後的大樹上,似累極。
「我們先回去吧,怕是明天整個陌城都要被掀起來」蕭鳳鳴看了看不遠處的西風,也知此地不宜久留。听他說完,水慕兒卻下意識的想起那死豬般赤著身子躺在床上的赫連城。
他醒來後要是看到自己那般模樣一定對她深惡痛絕吧?
水慕兒下意識的抖了抖身子,迅速點頭道,「憐兒還在客棧等我,要不要先通知下她?」
蕭鳳鳴背起西風的動作一頓,皺眉出聲︰「就她一人?」
水慕兒點點頭,想了想道︰「這一路多虧了她,不然我是萬萬來不了這里的。」
「她一時半會身份還並不那麼容易暴露,我安排你們去另一個地方。」
好不容易背起了西風,三人一行很快的消失在夜空中。
走了將近一兩個時辰,蕭鳳鳴在一個山谷口停了下來,隨手摘了旁邊的兩枚樹葉,他就著唇吹了兩聲,清脆的葉笛聲落,只听一聲巨響,山谷里匆忙走出一個身影。
來人一身女敕綠色長裙,清秀的面容之上是甜甜的笑容,只是在目光觸到水慕兒臉上時,她怔了怔,顯然,她並不認識恢復面容後的水慕兒。
水慕兒詫異的看著她,好半響才道︰「蝶兒,原來你在這里?」Pxxf。
听到她出聲,舞蝶才不確定的道︰「夫人……」她有絲不自在的看向蕭鳳鳴,見後者點頭,她眸光詫異的在她臉上掃了幾圈,面色有些蒼白。
水慕兒卻欣喜的上前,握了她的手道,「那些時日你突然失蹤,我讓行風派了許多人去找,卻都杳無音信,卻原來你竟來了這里……」說到這里,她頓了下。
舞蝶走時,是在得知蕭鳳鳴死訊的情況下,既然她比自己先一步找到蕭鳳鳴,為何不為京城已瀕臨絕望的他們傳個音訊。
被她的眼神看得極為不自在,舞蝶冷冷的收回手。
「王爺……」她從水慕兒身邊走過,極快的來到蕭鳳鳴身邊替他扶住軟弱無力的西風。
「他這是?」
「你先帶他下去休養,他受傷太重,沒有十天半個月是下不了床了。」淡淡的說完,他瞥向一旁的水慕兒,走近道,「你先在這里安心歇下,我去處理些事情就來」
水慕兒雖不知他有何事,但還是點點頭道︰「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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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知,蕭鳳鳴這一走,竟是十多天。
好在在蕭鳳鳴走後的第三日,憐兒就到了他們這里,問起原因,說是蕭鳳鳴去找了她。
見到水慕兒安然無恙,憐兒總算是放了心。只是看到這山谷之中的蝶兒時,她一百個不樂意,每每見到都是熱炒冷飯,才不過幾天的時間二人便像是仇家般,見一次吵一次。
「憐兒,你何必……」水慕兒終于忍不住勸她,卻沒想到得了一個白眼。
「也就你被蒙在鼓里,那丫頭存的什麼心難道你還看不出來,我看八成啊,她耍著心機的想取代你的位置呢」
水慕兒怔了怔隨即笑道,「她跟隨王爺多年,都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眼下即便用盡心機,那也未必能得到。」
「說是這樣說,可是你看看這里,就這麼一個窮山谷,孤男寡女……」憐兒冷著臉說完,到後面那幾個字時猛的面色一變道,「隨你怎麼想吧,我歇息去了。」
面對兩女的爭吵不休,水慕兒只得安心的呆在房里,得了空偶爾去看看西風,見他恢復得極好,她便也放了心,只盼著蕭鳳鳴能早日回來。
只是盼來盼去,派來的那個人卻不是蕭鳳鳴,而是與他極有幾分相似的蕭鳳羽。
「公子!」眼見著西風恭恭敬敬的朝他行禮,水慕兒差點下巴都沒掉下來。
「怎麼,眼瞧了本公子,歡喜得說不出話了?」他卻似壓根都沒看見西風,反而走向一旁的憐兒,挑起眼角,戲謔道。
憐兒白了他一眼︰「我管你是誰,與我又何干?」
她毒後從來只听從于蕭鳳鳴的差遣,其他人她壓根看不上眼。
「哦,是麼?」蕭鳳羽卻抹著唇,似意猶未盡的道,「可我卻極其懷念美人的香甜。」
他陶醉般的看著她,水慕兒也想起那日自己看到的事情不由也轉眸看向一旁的憐兒,卻只見她鐵青著臉道,「那是!那日我根本就不該下軟骨散,像你這種人活該下個無花果在那無人的地方折磨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