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來個女兒。從此以後，因為四個兒子帶來的陰雲一掃而空，即便每天都要面對顏如玉的冷眼，幾乎時時刻刻都要預防著她們母女鬧翻，但是，他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快樂，很美好。愛妻嬌女圍繞在身邊，眼看著心愛的女兒一天一天長大，他覺得他就是世上最最幸福的人！
但是，這個最幸福的人現在幸福不起來了。
因為，突來的一件事給了他一個莫大的打擊——
「父皇，兒臣想將琴兒許配給寧國公的孫子，您覺得如何？」
就是這句話，讓他傻愣在原地三分鐘。
然後，意識一點一滴回籠，他抬起頭，愣愣看向自己一向極不待見的大兒子︰「你說什麼？」小混蛋，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在父親的眼中，無論兒子長到多大，他都是個毛頭小子，永遠就是當初那個穿著流著口水的小破孩，管他是不是什麼人人稱頌的明君？
接收到他的視線，已經不那麼正太了的東方翔辰不著痕跡的退後兩步，才低頭小聲道︰「這次回京之後，琴兒便老和松兒等人玩在一處。」
「他們是姑佷，又是從小一起玩大的，有何不可？」
「但是，自從三年前寧國公的孫子進宮伴讀之後，松兒便一直和他形影不離。等琴兒回來，她每每去找松兒之時，也並不見那孩子規避。現如今，他們都長大了，雖然有松兒在，可怎麼也有點……」
「有點什麼？我的女兒，你的妹妹，難道你還不相信她嗎？現在年紀大了，大不了將他們分開，讓外男與她離得遠點便是！」一揮手，當父親的將此事壓下。
「可是……」卻一頓，東方翔辰小聲道，「兒臣听說，就昨天，琴兒又去找松兒玩耍，松兒卻借故溜了，只留下他們二人，孤男寡女的，相處了一盞茶的時間……」
轟隆隆！
無數個驚雷在頭頂輪流作響，他的腦子里空了，眼前也開始一陣一陣的發黑。
「父皇！」
見狀，東方翔辰連忙過來攙扶。
立馬一把推開他，他瞪大眼︰「此話當真？」
「兒臣不敢欺瞞父皇！」
啊啊啊！
他就欺瞞他一下會死嗎？會死嗎會死嗎會死嗎？
嗚……
突然好想哭。
過了十多年的熟悉日子，每日都有個活潑的女兒陪同在側，原以為日子就會一直這麼下去，可現在才發現，他居然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女兒長大了，那可是要嫁人的！
他不想！
咬咬牙，他卻發現一顆心早亂了。
轉開頭，佯裝淡漠的望向窗外︰「知道了，你退下吧！」
「可是，父皇……」
「叫你退下就退下！此事我自有考量。」
「是。」見他如此，東方翔辰听話的不再多話，只將折疊整齊的幾張紙從袖口抽出，小心翼翼的放到桌面上，「父皇，這是關于寧國公一家的詳細消息，關于寧國公的孫子兒臣也叫人細細查過了，您請過目。」語畢，行禮退出。
他不想去看。
但是，卻又忍不住想去看。
深吸口氣，對著窗外的藍天白雲深深吐納無數次，但到最後，他還是按捺不住，轉身將那一疊紙取過來，展開了細細看過去。
混賬！混蛋！
一邊看著，他一邊在心里怒吼。
不是說那家人不好，更不是說那小子很爛。相反，那一家子身份極其尊貴——雖然比起皇家來要差了一點點，那小子更是出類拔萃，小小年紀便位列中宮，模樣更是俊俏得不行，據說還有不少小姑娘在暗戀他呢！（紙張上的原話）
他的心里酸水直冒，他很傷心，真的真的很傷心。
哪里來的臭小子，就算他再優秀，再俊俏那又如何？想拐跑他的寶貝女兒？休想！他還沒疼夠她呢！
不行不行，不管怎麼說就是不行！
但是……
再往下看看，他心里頭的酸泡泡快涌到喉嚨口了。
那個小混蛋！
咬牙切齒，一雙手幾乎將薄薄的幾張紙給揉成碎片。
他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他在勾引他的女兒！而且，早有預謀，從三年前就開始了！
不可饒恕！絕對絕對不可饒恕！他要殺了他！
「你干什麼呢？誰惹你了？」
忽的，手中的東西不翼而飛，某個低沉，卻還有幾分清亮的聲音傳入耳中。抬眼去看，他見到了一張明艷的臉龐。
是她。
他的心頓時寬了寬，再將手一伸︰「東西還給我。」
「干嘛？」斜他一眼，她隨意將東西展開，淡淡一掃，隨即笑了，「是寧國公家的小子啊！這事你知道了？」
轟隆隆！
又一個驚雷劈上頭頂，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你也知道了？」
「早知道了！」撇撇嘴，她不置可否的道，「小兒女之間的事情，以為能瞞得過誰？」
他就被瞞過了！他在心里大叫。
心一沉，連忙握住她的手︰「如玉，告訴朕，這都是假的，是他們編排的，就是因為那臭小子看不慣咱們太寵愛琴兒了所以想將她給趕走，對不對？你告訴朕，快點告訴朕！」
「告訴你個頭啊！」甩開手，她不悅瞪他一眼，「你兒子有多疼你女兒，你這個當父皇的不是看在眼里的嗎？現在倒好，居然還反懷疑起自己兒子來了？我鄙視你！」
她的意思就是說……
身體一晃，腳下不穩，他絕望的抬起頭︰「也就是說，這事，是……」
「真的！」她用力點頭，「你的女兒三年前就春心動了。不怕告訴你，還是她主動把寧國公家的小孫子給拿下的呢！」所以，根本不關人家小兒郎的事，一切都是你那個彪悍的女兒自己主導的！
「不可能！」
對于這個說法，他本能的拒絕接受。
怎麼可能呢？他的女兒，雖然活潑了點，但她那麼乖巧，那麼听話，從小詩書禮儀也沒有落下過，她怎麼會做出這等事情？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
「可不可能，你親口問問她不就知道了？」
「不要！」
下意識的，他拒絕了。
為什麼拒絕？他在心里問自己。應該，是害怕听到肯定的回答吧！
見到他的一臉驚恐，她淡然一笑，慢慢將幾張紙撫平。「再說了，你自己的女兒，難道你還不清楚嗎？你早把她慣壞了，她想要的東西什麼時候會放手了？你就等著吧，就算你不問，她肯定也會自己來向你提的！」
轟隆隆！
又一連串的驚雷在頭頂響起，他的身體搖搖欲墜。
「父皇！父皇！」
正在此時，清脆的少女嗓音從門口傳來。很快，一個窈窕的少女身形出現在二人跟前。
這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小女孩，她看起來十四五歲的年紀，精致的五官和早先出現在此的婦人十分相似，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卻像極了他。烏黑的秀發只在頭上盤成一個簡單的朝鳳髻，發髻上點綴著許多晶瑩美玉，在陽光的照射下，美玉折射出柔和的光芒，與她臉上燦爛的笑容相映生輝，極近貴氣之能事，一般人見到，第一反應便是將她認作偏偏下凡來的仙女。
「琴兒！」
見到女兒，他被陰雲籠罩的心中霎時射入陽光束束。連忙揚起笑臉，主動迎了上去。
「咳咳！」
偏在此時，兩聲過于明顯的咳嗽聲不合時宜的響起。
「母後！」往下聲音傳來的方向，少女臉上的笑意更加明媚可人，就連出口的聲音也越發的柔軟。
哎，女兒大了，就開始親近娘親了，他這個當父親的被她拋棄了！吸吸鼻子，他在心里哀怨的想著。
但是，眼看著女兒異常熱情的撲將過來，她卻將臉一沉，嘴角扯上一抹冷笑︰「老實交代，剛才去哪了？」
少女的腳步立即一頓。
「沒，沒去哪啊！」眼珠子咕嚕嚕轉著，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是嗎？」冷哼一聲，當娘的信步走過來，「再不老實交代，我可就要用刑了！」
此言一出，少女一顫，趕緊舉雙手投降︰「好好好，我交代！我交代就是了！」然後低頭，小小聲的道，「不就是又去找松兒說說話嗎？好久不見，他又長大了，都沒以前好玩了。」
「所以，你就去玩他身邊那個小伴讀？」
少女一愣，旋即跺腳。「母後！」
小臉上更是飛上兩朵紅雲，眼中滿是羞澀之意。
這模樣，若說不是女兒家情竇初開的模樣他把都砍下來給人當凳子坐！
當殘酷的現實擺在面前，他頭頂上居然沒用再炸響驚雷。或許，是因為有這麼多前奏做鋪墊，他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做好準備了吧！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就在眼見女兒這幅模樣之時，他的心猛地一揪！一種難以言喻的痛楚撲面而來，瞬息襲遍全身，他好想去一頭踫死了算了！
但是，更讓他想死的還在後面——
「父皇！」在母親那邊受到嘲笑，羞澀的少女轉而投奔父親的懷抱，「母後她壞！琴兒不要和她說話了！」
現在他也不想和她說話！
心里叫著，但他怎麼也舍不得對自己心愛的女兒出手。
「哼哼，難道我說得不是實話嗎？」對面的女人冷哼一聲，大步來到這對父女跟前。
少女頓時更羞澀了。
他也更傷心了。
「父皇~」縴細的十指抱緊了他的胳膊，嬌柔的嗓音軟綿綿的叫了起來。
如果在平時，他肯定會放心享受，心里更為女兒的乖巧懂事滿足不已。但是，今天，他怎麼想怎麼都覺得這丫頭絕對是有目的的！
便回頭，眼帶幾分冷意。「琴兒，你母後說得是真的嗎？」
少女一頓。「父皇……」
「說！」
「是的！」
嗚……
怎麼能這樣！她推諉一下，說幾句鋪墊的話給他一點心理準備都不行嗎？這麼開門見山，他很受打擊的好不好？
「父皇？父皇？」
一看情況不對，少女連忙扶上他的胳膊，卻被他給無力推開。
「你一邊去，我不想看見你。」
「父皇？」
「你走吧！」
都不再看她了，他轉過身，歪歪倒倒的朝內殿走去。少女似乎可以看見他的頭頂正在茲茲冒煙。
「父皇？」見狀不解，少女轉回頭，「母後，父皇他怎麼了？」
「他接受不了打擊，抑郁了。」她淡笑回答。
少女不解。
為什麼父親抑郁得搖搖欲墜，母親卻越笑越開心了？
「母後~」慢慢蹭過去，又是一副羞澀的小女兒情態。
「可以了，我都知道了。」搖搖頭，當娘的拍拍女兒的小腦袋，「這件事情，我和你皇兄都沒意見。不過，你父皇這關只怕不好過。你給寧國公家的小子寫個條子叫他做好準備，這幾天就不要和他見面了。」否則，他一定會死得很慘的！
「要這樣嗎？」少女睜大眼。
她點頭。「必須這樣。」
「好吧！」
「嗯。」再點頭，她輕推一把女兒，「好了，你先出去吧！一會晚膳的時候再來陪你父皇。切記，這段時間一定要表現得異常乖巧听話，只字不要提那個小子。」
「嗯，兒臣知道！」
「那就走吧！」
「好！」
幾句話打發走女兒，轉身走回內殿，就發現他呆呆坐在床沿，雙眼漫無焦距的望著不知道什麼地方，口中正念念有詞。走近了去听听，發現只是翻來覆去的幾句「為什麼」「不可能」「怎麼會這樣」雲雲。
不覺好笑，輕輕推他一把。「還在哀怨呢？」
叫他怎麼能不哀怨？
說哀怨就哀怨。異常哀怨的看了她一眼，他吸吸鼻子，一頭歪倒在她的懷抱里，雙手抱上她的腰，再哀怨的較上一句︰「如玉~」
他還真就來勁了！
她無力低笑︰「你就接受現實吧！女兒長大了，那是肯定會嫁人的。」
「我寧願她不要長大。」抿唇，他低聲悶悶道。
「那得你有這個本事才行。」
他就是天殺的沒有！所以他現在才會這麼抑郁啊！
再哀怨的抬頭看看她，他哀怨的嘆口氣，又將頭鑽入她的懷抱里。
「你個家伙！」
見狀，她真是哭笑不得，忍不住一把揪上他的耳朵。「都五十來歲的人了，你就不能給我正經點嗎？」
「我很正經。」于是乎，他一本正經的回了她一句。
「那你就正正經經的和我好好說話！」
「我是在和你好好說話啊！」
我呸！
他分明就還在對她賣弄哀怨！
又忍不住將他的耳朵用力往上一提，她不悅低喝︰「女大不中留，這句話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女兒自己尋了個好歸宿，是她自己找的人家，這可比咱們給她去找還要好得多呢！你有什麼不滿的？」
他就是不滿。他辛辛苦苦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自己捧在手心里呵護的寶貝，居然要易主了！他一直以為，女兒就是他的，這輩子都是！
但是……
當殘酷的現實擺在面前，他曾經堅定的信念稀里嘩啦碎了一地，再也拼湊不起來了。
「你給我省省吧！」被他這幅可憐兮兮的模樣挑起了熊熊怒火，她一把將他往床上一按！「兒子遲早是媳婦的，女兒遲早是人家的，這話我當初就對你說過了！叫你不要對她投入太多的感情，免得到時候收不回來自己難過，你不听。現在，你自食惡果，自作自受！你就給我繼續哀怨吧，老娘才懶得理你呢！」說完，起身就要走。
「如玉，不要走！」
但一見她的動作，他心里一陣著急，忙不迭一把抱上她的腰。
「不走，留在這里看你哀怨？」她冷笑。
他低頭。「我也是情不自禁。」
「那你繼續情不自禁吧！」
「不要！」
雙手死死抱住她的腰，他愣是將她給拖上了床去。
她掙扎，卻掙扎不過他，但還是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和他鬧。最後，兩人的征戰以他勝利告終。不過，她卻最終將他給按在了身下。
「現在，還哀怨嗎？」抹一把額頭上的汗，她氣喘吁吁的問。
他也喘息著點頭︰「還有一點。」
「你！」
「如玉，別走！」又用力抱上她的腰，他深吸口氣，終于換了個音調，「我知道，你說得都是對的。」
「嗯哼。」有這句話，她終于情緒緩和了一點。
便任他擁著，兩個人沉默下來，許久，許久。
「如玉。」然後，還是他先抬起頭，輕輕喚了一聲。
她低頭。「干什麼？」
「為什麼你能這麼鎮定？」
「嗯？」她不懂。
「為什麼，知道女兒心中有人了，你還這麼鎮定？」十多年來，她雖然對女兒十分嚴肅，但她對女兒的愛也從未少過。這些他都看在眼里。
聞言，她笑。「我以前還一直十分寵侯兒呢！後來侯兒娶後，你見我鬧脾氣了嗎？」
沒有。他搖頭。
她的反應一直很平和，甚至還異常歡快的忙前忙後，幫他準備一切。
「但是，那是因為侯兒的皇後是東琴國的長公主，你一直很喜歡的小丫頭啊！」
「切！」對于他的辯解，她只是一聲低哼。
「如玉~」她不理他了，他的心里就開始哀怨，連忙又推推她。
「你！」她無語，用力點點他的額頭，「你就是自己想不開！我早和你說過，兒子女兒，那都是人家的。咱們只有把他們撫養長大的義務，你偏不听。現在倒好，郁悶上了吧？誰叫你自己投入這麼多感情的？」
現在他知道錯了。可是，他拔不出來了啊！低頭，他好傷心。
「好了！」見他這樣，她心里其實又好受到哪里去了？再一把抓起他，「走吧，出去曬曬太陽，把你身上的蘑菇給曬掉。」年紀越大，他還越返老還童，現在又跟當初她認識的時候一個德行了！
「哦。」
乖乖的，他起身，跟著她往外走去。
于是，皇宮里的宮女太監們便見到︰他們的皇太後下巴高抬，雙手背在身後，雄糾糾氣昂昂的走在前頭。太上皇垂著頭，手里握著小手帕，亦步亦趨的跟在皇太後身後。一邊走著，他還時不時的抬起頭往前面瞟兩眼。
這景象……好神奇啊！
「如玉。」
終于，在跟著她走了一路之後，他走不動了，連忙加快腳步上前拖住她。
她回頭。「干嘛？」
「我走不動了。」
「那還哀怨嗎？」
「沒那個心思了。」
「哼！」
再用力瞪他一眼，她拽著他到就近的涼亭里坐下。「歇歇吧！看看風景，你的心情會好點的。」
「嗯。」
于是，兩個人肩並著肩，坐在那里放目遠眺。
似乎，心情還是好點了。
再慢慢轉頭，看著身邊的她，他抿抿唇。「如玉。」
應該是被他給糾纏得不耐煩了，她一眼橫過去。「又叫我干什麼？」
他一頓，再次默默的低下頭。「沒什麼，只是想叫你一聲而已。」
「你！」她無言，不過還是移到他身邊坐下。
他又順勢往他身上靠一靠。
「如玉。」又叫起來了。
「你到底想干什麼！？」快被他給逼瘋了，她忍無可忍低叫起來。
他的雙手連忙抱緊了她。「你別生氣，我只是想確信你真的在我身邊而已。」
「我不在你身邊，誰在你身邊？」她沒好氣的低喝。
他低頭。「琴兒馬上就要嫁人了……」
「難道你指望我也嫁了？」
「不要！」趕緊搖頭，雙手死死抱住她，「你是我的！這輩子都是！你已經嫁給我了！」
這家伙！
他也不想想她都多大年紀了，現在扔了他還有誰要她？
無語搖頭，拍拍他的肩。「可以了。放心吧，我會陪著你的。這輩子，不管他們誰離開你的身邊，我都會陪著你一輩子的。」
「嗯。」有她這句話，他放心了。
她卻很無奈。
這家伙，是真被自己閨女要嫁人這件事給打擊壞了嗎？
再揉揉他的頭，抬眼看向遠方，長長的嘆了口氣。
在她懷中，他已經偷偷的探了好幾口氣了。
不管怎麼說，他的心里就是不爽，他就是忍不住要傷心啊！
他的女兒，自己嬌養了這麼久的女兒，她怎麼一下子就長到這麼大了呢？如果她能不長大，一直膩在自己身邊，那該多好！
嗚……
又想起那個勾走他心愛女兒的小混蛋……他該死！
他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