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醉心煉丹的老皇帝鳳達親自過問赫連王妃被下毒,最後鳳鏡夜昏迷這件事,足可以看得出皇帝對鳳鏡夜還是非常在意的,此刻,原本該是莊嚴的御書房里,鳳達坐在龍椅上,一旁的侯寶遞過溫水,老皇帝晃悠悠的抬起滿是皺紋的手,從桌子的瓷瓶里倒出兩粒烏黑的丹丸,仰頭吞下,接過杯子喝了幾口水,然後小心翼翼的將丹瓶蓋上,自有一旁的小道士將瓶子收起來。
服用了丹藥,皇帝似乎有了力氣一般,那渾濁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張鳴海,滿是皺紋的臉上帶著一絲要處理政事的厭煩,「好了,起來說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此刻御書房里,除了張鳴海之外,該來的人都來了,明丞相,御史之首王重山,還有王皇後的父親如今戶部尚書王元德,三皇子,鳳楚天,左言,還有四個中立派的大臣。
「皇上,鳳王爺挾持微臣進了刑部大牢,強行將赫連王妃中毒一案的要犯樓向晚帶了出去,還請皇上明察!」張鳴海再次磕頭跪拜,露出了脖子上那一道被長劍給劃出的傷口,「刑部官員當時皆在場,只是鳳王爺搬出王爺頭餃,微臣不敢犯上阻攔。」
「鏡夜糊涂了。」鳳達眯著眼開口,穿著龍袍的身體有氣無力的靠在龍椅上,「楚天,去看看鏡夜進宮了沒有?快將案子給查清楚,不要鬧騰了,耽誤朕煉丹修道的時間。」
這邊鳳達話音剛落下,外面卻已經傳來太監恭敬的聲音,「皇上,鳳王爺覲見。」
「宣。」看到鳳鏡夜來了,老皇帝想著隨時可以離開了,將這些政事丟給鳳楚天和鳳霄,老態龍鐘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急切而喜悅的表情。
其實鳳達如今也莫過于四十來歲,王皇後如今還風韻猶存,可是鳳達卻因為服食丹藥,反而越發的老,頭發都白了,臉上滿是疊在一起松松垮垮的皺紋和老年斑,人更是失了精神氣,除了虔誠的煉丹之外,已經無暇顧及其他事,整日渾渾噩噩,夜里睡的也不安穩,盜汗噩夢纏繞著,讓鳳達卻更加傾心煉丹。
「不用擔心。」鳳鏡夜看了一眼身邊有些不安的樓向晚,握了一下他的手,隨即帶著樓向晚推開御書房的門,大步的走了進去。
鳳鏡夜和樓向晚的行禮還不曾做完,便被鳳達急促的一聲平身給打斷了,那蒼老到陌生的聲音?樓向晚臉白了幾分,慢慢的抬起頭看向龍椅之上,即使隔著五六米遠,可是當看見鳳達的那一刻,樓向晚表情是極度的震驚和錯愕。
「這就是毒殺赫連王妃的樓……丫鬟?」鳳達提起精神,看了一眼樓向晚,似乎眼楮不太好,距離遠了一點,倒也看不清楚,「說說看,毒是不是你下的?」
當年藥王谷之變後,樓向晚縱身跳了生死崖,在之後,等師傅清醒了一些,樓向晚瞞著顧清風拿著血煞樓的令牌偷偷的出去了。
當日,在血煞樓的一個隱秘的據點,收到消息前來接應的殺手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圭女圭竟然會找到血煞樓,可是當樓向晚亮出了令牌之後,殺手立刻恭敬起來,將人給帶去了血煞樓隱匿在山間的總舵。
藥王谷之事立刻查清楚了,找上血煞樓的人正是皇帝鳳達,他只是想利用血煞樓的殺手將顧清風逼出藥王谷,可是他卻沒有想到,他找的這一群殺手早已經有了二心,顧清風接手血煞樓之後,就一直不曾露過面,只將樓里的事務交給下面的人處理,所以有些人就有了異心,而這一次的任務,按照血煞樓的規矩,是不會接下的,屠殺平民,有違血煞樓的規矩。
可是這群有二心的殺手看中了鳳達給的高價,又從江湖上找了一批亡命之徒,然後血洗了藥王谷,而當顧清風看到血煞樓令牌的那一刻,什麼都明白了。
當年,鳳達不論怎麼勸說,顧清風一直不願意到溯源的皇宮,不管是以什麼身份,大臣也好,御醫也罷,顧清風性子溫和,可是往往溫和的人卻有固執的一面,之前也就罷了,可是那個時候,鳳達中毒剛愈,而西瀾王朝聯合周邊兩個小國發動了戰役,鳳達不得已才會想要將顧清風逼出藥王谷,因為他的身份,西瀾王朝皇帝最小的弟弟,如今西瀾王朝皇帝白清玥的小叔。
鳳達也是意外得知顧清風的身份,所以想要將人帶出藥王谷,然後威逼西瀾王朝退兵,可是兩國此刻在征戰,甚至是敵對雙方,鳳達不能明說,更不敢讓顧清風知道自己的打算,所以他只想著利用信譽最好的血煞樓出手,然後將顧清風帶在身邊,也解了邊關之危。
可是鳳達卻怎麼也沒有想到,因為血煞樓在京城,而之前鳳達中毒,顧清風擔心鳳達的安全,才下了一道命令,留意鳳達的一切消息,擔心有人買通殺手要暗殺他。
當日鳳達去了血煞樓下了單子之後,顧清風也知道了,不過他並沒有去詳細了解,鳳達身為帝王,畢竟有很多事情無法在台面上進行,會讓血煞樓的殺手出手,顧清風也明白,可是當看見血煞樓的殺手掉出來的令牌之後,一切在瞬間明了了,顧清風在身體和情感上被背叛的痛苦和絕望,讓他沒有任何猶豫的跳下了生死崖,如今,已經十年,樓向晚這個當初只有四歲大的孩子,卻已經長大成人。
干爹竟然蒼老成這樣?樓向晚眼神復雜的看向鳳達,無法將這個老態龍鐘的人和記憶里那個總是露出爽朗笑容,會將自己抱起來,然後拋到空中的偉岸男子聯系起來。
歲月催老人,還是說干爹因為悔恨,所以才會變成這樣!樓向晚低下頭,說不出的難受充斥在胸口,當日,師傅給自己取了名字之後,曾經在紙上寫下了十首詩詞,告訴干爹自己的名字就在這些詩句之中,想要看看干爹能不能猜到。
鳳達要處理朝事,每隔七八天才能來一次,每一次又和顧清風在一起,所以就一直耽擱下來,女圭女圭、女圭女圭的喊著樓向晚也成了習慣,所以直到後來藥王谷出事了,鳳達卻一直不知道樓向晚真正的名字,可是如果鳳達仔細看,便能從樓向晚的五官里看出當年和那個小女孩的相似之處。
「父皇,不能因為藥是樓向晚端過來的,便認定是她給赫連王妃下毒。」鳳楚天率先開口,對于鳳達那一句,「說說看,毒是不是你下的?」的話很是無奈,明明在兒時的記憶里,父皇是那樣威武俊朗,甚至在十年前的戰役時,御駕親征,可是為什麼慢慢的父皇就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到如今,鳳楚天已經對鳳達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之前曾經勸諫過父皇煉丹的三個大臣,一個被斬首,一個撞死在金鑾殿上,最後一個老淚縱橫的高老回鄉了。
「太子殿下,本案其他人涉案之人都有相關的人證,可以證明當時他們接觸到藥碗的時候並沒有下毒,而且當時司御醫在廚房里看著,如果有人下毒,司御醫一定會察覺到,所以當藥送到樓向晚手里的時候是沒有毒的。」
張鳴海繼續開口,「樓向晚先一步離開了廚房,司御醫隨後又交待了下人一些事情,這才再次離開,離樓向晚莫過于一丈的距離,中途並沒有看到其他人接觸到藥碗,直到樓向晚端著藥進了屋子,明小姐送給了赫連王妃,當時鳳王爺還有皇後娘娘,三皇子妃都在場,也都可以證實毒不是明小姐下的,如此推斷除了樓向晚不會有第二個人有機會對赫連王妃下毒!」
張鳴海信誓旦旦的開口分析著,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鳳鏡夜,即使貴衛王爺又如何,如今還有皇上,有王皇後,有三皇子和明丞相,證據確鑿之下,樓向晚想要月兌罪沒有那麼容易。
「這麼說只有這個小丫鬟有機會下毒了?」鳳達听的頭都有些痛了,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張鳴海你帶人去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殘余的毒藥。」
一般人下毒之後,誰會將毒藥留下來,那不是等著別人來搜查嗎?可是鳳達的命令那就是聖旨,沒有人敢不遵從,樓向晚這幾天都是住在麒麟殿,鳳達要去煉丹了,所以直接將搜查的事情交給了鳳楚天,自己和一旁的小道士念念叨叨的離開了。
這邊一行人剛到麒麟殿圍牆外,宮中侍衛統領和擁著王皇後快速的走了過來,跟隨左右的還有三皇子妃梁媛。
「都起來吧,太子,剛剛太醫院來報,馬御醫被毒殺死在了屋子里,用吐的血寫下來樓向晚的名字,手里還抓著一段布料,這可是宮里的料子。」王皇後臉色冷淡的開口,陰狠的目光看了一眼樓向晚,這一次,定然她無法翻身,「司御醫檢查了,丟失的正是快失傳的追命散。」
一旁侍衛統領對著鳳楚天點了點頭,然後將手里的一塊布料遞了過來,樓向晚一看就知道壞事了,當天晚上,那個進了太後棲梧宮的男人竟然還是看到自己的臉了,當時打斗的時候,蒙臉的布料被他給抓走了,樓向晚只來得及快速的轉身離開,卻沒有先到竟然還有這一茬等著自己。
鳳鏡夜眉頭皺了皺,看著樓向晚那苦巴巴的小臉就知道還有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鳳楚天和左言也是擔心的看向樓向晚。
而張鳴海雖然不知道這節布料是怎麼回事,不過看王皇後和明誠丞相的臉色就知道這一次樓向晚在劫難逃,而隨著搜查,樓向晚那斷了一截布料的裙子被翻了出來,和侍衛統領手中的一對比,完全吻合。
更為棘手的是,當翻出樓向晚放在枕頭之下的匕首之後,王皇後派人傳了司御醫過來了,仔細的拿著匕首聞了聞,然後讓侍衛從御膳房找來了一只活雞,匕首劃了一下雞腿,瞬間被毒死,「匕首上有毒,正是追命散。」
這就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樓向晚已經不想了,直接破罐子破摔,好奇心果真害死人,前晚上自己為什麼要一時好奇追著黑衣人,又為什麼要和他打了起來,而且匕首剛好刺破了黑衣人胸口的瓷瓶,這才沾染上了追命散的毒。
鳳楚天看了一眼鳳鏡夜,當天夜里,木木的確出去了,頭頂上還殘留著一片樹葉,若不是相信樓向晚的為人,而且明家也將追命散的解藥給了司御醫,解了鏡夜身上的毒,鳳楚天都要懷疑這事情還真的是樓向晚所為。
「既然案子已經查清楚了,張大人,該怎麼判決,不需要本宮教你吧。」王皇後倨傲的看了一眼樓向晚,死到臨頭還不知道怕,果真是人賤命更賤!
鳳鏡夜不曾開口,只是危險的眯著鳳眸,冷厲的目光看向張鳴海,皇室貴族的威嚴震懾的張鳴海心頭一顫,竟然雙腿發抖的打顫。
「麒麟殿雖然在宮中,可是守衛的都是鳳王府的侍衛,鏡夜,你該不會認為是有人特意栽贓嫁禍吧?若是其他宮殿,本宮認為倒有幾分可能,可是麒麟殿,即使本宮都進不了,就不存在栽贓嫁禍了。」王皇後感覺能除掉樓向晚,整個人都輕松了一大截,這個賤婢,之前敢讓鳳鏡夜幫忙在棲梧宮下了錦花的毒,如今,就讓這個賤婢去陰曹地府和閻王爺作伴吧!
「回皇後,按律該斬,株連九族!男子發配邊關,女子充為官奴!」張鳴海此刻終于揚眉吐氣了,這個案子,不管是誰來審都翻不了天了。
「樓向晚乃是本王即將迎娶的王妃,張大人這是要將本王也斬首示眾了?」冷聲笑著,鳳鏡夜一手握住樓向晚的手,俊美如斯的臉上帶著狂野的冷傲和霸氣,「今天本王倒要看看誰敢斬了鳳王府的王妃!」
樓向晚看向維護自己的鳳鏡夜,如今的確是證據確鑿,樓向晚都快要懷疑那毒真是自己下得了,可是王爺為什麼到此刻還要護著自己,這根本就是讓在場所有人都能給王爺定下一個包庇罪犯,大逆不道的罪名,即使是貴為王爺,可是卻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
「鏡夜,你要娶王妃乃是大事,本宮自然會給你選擇一個賢良淑德的大家閨秀,怎麼可以要娶樓向晚這樣心思歹毒的賤婢為妃,更何況樓向晚毒殺赫連王妃,若是鏡夜你一意孤行,樓向晚這可是弒母之罪,鏡夜,你讓赫連王妃如何面對一個要毒殺自己的媳婦?」王皇後笑著,一臉誠懇的規勸,「更何況此事若是傳出去,百姓是如何看待鳳氏皇族!」
「王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更要以身作則。」明丞相接著開口,看向樓向晚的目光如同看待一個將死之人一般。
「母後,鏡夜如果執意迎娶樓向晚,這事還得父皇定奪。」鳳楚天沉著臉開口,四周是咄咄逼人的王家一脈,「賀全,你帶人守住麒麟殿,鏡夜,你和樓向晚暫時住進去,本殿去請示父皇來定奪此案!」
「有勞殿下了,木木,走吧,本王中毒才愈,身體還虛著呢。」鳳鏡夜揚唇一笑,親密的攬過樓向晚的肩膀向著麒麟殿里走了進去,「雷奔,將無關人等請出去。」
哼!沒有先到事到如今,鳳鏡夜還如此囂張跋扈,王皇後等人一怒,不過卻也不再多言什麼,直接轉身離開,反正如今是罪證確鑿,樓向晚和鳳鏡夜都翻不了天,即使冠上風王妃這個頭餃,可是沒有經過皇上批準,沒有通過宗人府,一切不過是鳳鏡夜信口雌黃,王皇後等人絲毫不擔心什麼,只等著請了聖旨,直接抓了樓向晚壓到午門斬首示眾。
左言自然沒有離開,也隨著進了大殿之中,看向表情變都不曾變一下的樓向晚,不由的扯了一下嘴角,「果真是害人不淺!」
鳳鏡夜如果不是因為樓向晚,不會說出剛剛那一番話,這等于是公開利用皇家的身份來維護樓向晚,而且被毒殺的乃是赫連王妃,鳳鏡夜的生母,鳳鏡夜如此做,被傳出去,必定會失了軍心,樓向晚則可能被冠上紅顏禍水的罪名,而鳳鏡夜就是那個昏庸的王爺,為了美色是非不分,枉顧國法刑律,甚至不在乎下毒嗜殺的是自己的母親,如此不忠不孝之人,必定無法再帶領三軍。
「王爺,俗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臨各自飛,你看我和王爺你是無名無分的,所以王爺,你還當你的王爺,只要偷偷的將我給順出宮去,以後我就四海為家,能逃到哪就逃到哪,不會連累王爺你的。」樓向晚白了一眼左言,然後笑嘻嘻的對著鳳鏡夜開口。
她也是的確不怕,大不了到最後,亮出身份來,干爹就算再醉心煉丹,也不會真的殺了自己,當然了,她還有凌青他們,到時候,就隱姓埋名到處晃悠了。
樓向晚一直不曾真正的下決定,不管是離開鳳鏡夜鳳王府,還是答應留下來,只是如今,樓向晚淡淡一笑,或許是老天爺幫自己做了決定了,就這樣離開也好。
「木木,本王甚是高興,木木你為了本王的考慮,竟然願意伏法認罪,不過木木你如此有情有義,本王若是保不下你,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鳳鏡夜笑著開口,一副深受感動的模樣,狹長的鳳眸里盛滿了曖昧之情,看的樓向晚身上寒毛直豎。
左言無語的看著眼前一問一答的鳳鏡夜和樓向晚,這都到什麼時候了,他們竟然還有心思打情罵俏的斗嘴耍樂,真的被押到午門斬首了再擔心就遲了!
「王爺,我真的沒有你想的那麼高尚,如今證據確鑿,我就想逃出去,能躲一天是一天,能逃一天是一天。」樓向晚皮笑肉不笑的開口,她都不明白了,王爺哪來的自信護下自己,這事可不是小事,更不用說牽扯到赫連王妃,只要王皇後將消息傳到了赫連國,自己不死都難,即使是鳳楚天夜不會為了自己而讓兩國發生戰爭,哀鴻遍野。
「本王功夫不錯,到時候陪著木木你能逃一天是一天,三五十個衙役,本王還能應付,想必我們能多逃一些天的。」鳳鏡夜揚唇笑著,臉色還有幾分的蒼白,可是配上他的俊臉,邪魅里依舊帶著自信和狂傲。
「王爺,好死不如賴著活,而且您是王爺,我這如果再背上拐帶王爺的罪名,您那幾十萬的大軍就會將我給生吃了,而且左尚書只怕現在就會殺了我。」一臉害怕的吞了吞口水,樓向晚挫敗的看著不松口的鳳鏡夜,「王爺,你心意到了就行,真的,木木我銘感五內,永生難忘。」所以王爺就真的不用陪自己當一對逃命鴛鴦了。
「木木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本王豈不是生不如死。」鳳鏡夜陪著樓向晚胡扯著,笑容愈加的燦爛,甚至還感動的抱了一下要抓狂的樓向晚,對待總是要縮進龜殼里的樓向晚,鳳鏡夜已經找到了訣竅,那就是死纏爛打,否則一松懈,她就會藏得嚴嚴實實的,打死都不出來。
「夠了,你們不要繼續惡心我了!」左言終于忍不住的開口打斷兩人,他們難道以為要討論的是晚上吃什麼菜的問題嗎?王皇後一脈虎視眈眈的等候在一旁,弄不好,樓向晚被斬殺,鏡夜背上不忠不孝的罪名,甚至可能被御史彈劾,最後失了兵權,想到兵權,左言忽然眯起了眼,陰沉陰沉的目光看向半點不著急的鳳鏡夜,王爺該不會是想要那麼做吧!
或許是感應到了左言的目光,鳳鏡夜笑著挑了一下眉梢,不錯,正是左言猜測的這般,雖然王皇後和明丞相是合作關系,可是利益面前,還是這樣狼狽為奸的合作瞬間就會崩塌,更不用說自己拿出來的那是王皇後和三皇子鳳霄想都不敢想的兵權,在朝中,王皇後和明丞相有不少的黨派,可是自己手握兵權,所以楚天才能一直坐穩太子之位,如果自己用兵權來換取木木的安全,王皇後和三皇子必定會答應。
「王爺,我不和你胡扯了,你到底準備怎麼辦?」樓向晚感覺到一旁左言身上那濃郁的怨氣,不由自主的向著鳳鏡夜這邊挪了幾步。
鳳鏡夜一笑,拍了拍樓向晚的頭,「真想知道?」
「嗯!」樓向晚快速的點著頭,表情極其的誠懇,她是真的好奇,事情都到了這樣的地步,王爺要如何反敗為勝。
「佛曰不可說。」鳳鏡夜看著一臉求知欲的樓向晚,忽然放聲笑了起來,神采飛揚,帶著狂野的邪魅之色,尤其是看到樓向晚錯愕一愣之後,那氣惱不甘的小模樣,更是心情大好著,兵權什麼的又如何,敵不過木木的重要!
「王爺!」從牙縫里擠出話來,樓向晚挫敗的瞪著笑的歡暢的鳳鏡夜,為了避免氣死自己,也為了避免自己一個沒有忍住將王爺一掌給打的吐血,樓向晚直接轉身離開,背對著鳳鏡夜的那一刻,樓向晚眼中閃過一絲的愧疚。
王爺待自己到如此地步,已經夠了,自己不可能因為這件事真的連累王爺,有的時候,人與人之間就是有緣無分,如今,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自己離開,以後快快樂樂的去種田當個普通人,王爺依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鳳王爺,嬌妻美切,兒女成群,手握重兵,尊貴非凡。
鳳楚天之所以讓皇帝來決策,是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鳳達正在煉丹修行,即使自己也不能打擾,所以拖一刻是一刻,等到了宮門落鎖的時候,其他人都得才出宮,這樣就能爭取到一晚上的時間,而王皇後等人,也不敢去打擾鳳達煉丹修行,否則龍顏一怒,即使樓向晚有罪,也有可能被皇帝金口玉言的判為無罪,而且還可能遷怒到打擾他煉丹修行的人,所以王皇後等人也不怕多等一個晚上,明日等鳳達用早膳的時候再讓他定奪也是可以的。
麒麟殿異常的安靜,外圍是宮里的侍衛嚴密的把守著,估計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里面依舊是雷奔帶領的龍衛在保護鳳鏡夜的安全,鳳楚天此刻沉思著,目光復雜的看著神色極其坦然而干脆的鳳鏡夜,自古以來,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人幾乎少有,可是鳳鏡夜卻寧願用兵權去交換樓向晚的安全。
「只是如此一來,楚天你的境地要見艱難多了,還有些大臣只怕會見風轉陀,從而投向鳳霄門下。」鳳鏡夜此刻唯一愧疚的倒是鳳楚天這個太子,沒有了兵權,鳳楚天就等于失去了最重要的靠山和支持。
「無妨,這原本就是你的部下,更何況父皇的帥印一直找不到,日後說不定我能拿到這枚火炎軍的帥印,依舊能和鳳霄分庭抗禮,更何況,你只是給出十萬大軍的兵權,不是還留給了我十萬嘛。」鳳楚天朗然笑了起來,神色之間是無比的坦蕩,沒有絲毫的怨恨和不平。
「果真是紅顏禍水!」左言酸酸的譏諷著鳳鏡夜,自己之前的推斷果真沒有錯,鏡夜要用十萬兵權來換取樓向晚的安全,可是真的值得嗎?左言沒有愛過人,所以在既然不清楚,不過看著鳳鏡夜並沒有一絲一毫的舍不得,反而依舊是笑容滿面,在心里頭便明白,果真還是值得的,那麼身為好友,左言雖然在言語上依舊不忘記譏諷鳳鏡夜,但是卻不會橫加阻攔。
樓向晚站在拐角處,原本是想要喊屋子里的三個男人出來吃飯的,可是耳力極好之下,卻不曾想听到了鳳楚天和鳳鏡夜的對話,十萬大軍的兵權那代表著什麼,心里頭酸澀的難受著,漲漲的,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復雜情愫糾纏在一起,王爺何苦為了自己做到這樣的地步!
失去了兵權,不但是王爺可能會有危險,而且會直接連累到鳳楚天和左言這一批和王爺交好的人,為了自己這樣一個人真的值得嗎?
樓向晚靜靜的看著夜色之下的天空,黑暗里,斜掛在天空里的月亮明亮而聖潔,當年,干爹為了用師傅來逼迫西瀾退兵,不惜雇佣了血煞樓的殺手,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局面,也讓師傅痛苦了那麼久,而如今干爹更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是為什麼如今王爺如此輕易的就將兵權放下,當初干爹若是如此,這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藥王谷里的人會不會就不用慘死。
心在瞬間亂了,比起鳳鏡夜的付出,樓向晚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如此的卑鄙,就因為害怕了,膽怯了,所以才會既然王爺逼迫到如此地步,甚至要舍棄鳳王爺的尊貴,將兵權交出去換回自己的平安釋放。
雖然說鳳鏡夜是如此坦蕩的為了樓向晚交出兵權,可是鳳楚天和左言依舊帶著重重心事離開了麒麟殿,他們有太多的事情需要重新的安排部署,否則必定會被王皇後三皇子一脈扳倒。
鳳鏡夜回頭看著站在夜色之下的樓向晚,笑著走了過去,拍了拍她的頭,然後親昵的將樓向晚的頭發揉亂,斜靠在一旁的牆壁上,神色悠然而愜意,「本王記得之前問過木木你的願望,如今,本王是不是快成三無男人了,到時候,木木可不要嫌棄。」
樓向晚想要說什麼,可是喉嚨卻如同堵住了一般,看著如此平靜的鳳鏡夜,他甚至不打算告訴自己這一切,若不是剛剛偷听到,自己是不是就這樣被瞞在鼓里。
「笨蛋!」低聲的開口,樓向晚忽然抱住眼前的鳳鏡夜,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犧牲這麼多,自己明明什麼都沒有答應不是嗎?
「傻木木。」鳳鏡夜笑著,鳳眸里有著復雜的光芒一閃而去,回抱住樓向晚,片刻之後這才開口,「本王還要出去一會,木木若是想抱著本王,今晚上一定讓你如願。」
樓向晚沒有開口,只是目送著鳳鏡夜的身影出了院子,雷奔依舊緊隨左右,然後消失在夜色之下,嘆息一聲,樓向晚開始想著如何幫到鳳鏡夜,即使丟了十萬兵馬,可是還有十萬不是嗎?這些兵馬,若是用現代軍事的教程來訓練,會不會成為以一敵十的神勇之軍?
這麼多年來,從當初在現代因公殉職之後,樓向晚就再也沒有回想在現代的事情,上一世已經結束了,或許是奈何橋的時候忘記喝孟婆湯了,所以再次在襁褓里睜開眼,自己竟然保留著前世的記憶,一個女人在軍隊里能爬到中校的位置,自己付出了很多,當初如果不是自己廢寢忘食的將戰術戰略和實際作戰聯系到一起,忙碌了三年,實踐了三年,自己或許還當不上中校。
上一世太累太辛苦,所以這一世,樓向晚只想平平淡淡的活著,可是如今,或許還是逃過不了宿命吧,曾經,自己的雙手沾滿了鮮血,即使那是代表著正義,可是依舊是滿手的鮮血和人命,到最後,也真的厭倦了,所以她才轉為了文職,開始戰術戰略的研究,這一世,如果可能,樓向晚不想嗜殺,可是如今,卻只能再次重復上一輩子的宿命。
只是那一世,爺爺是將軍,父親,哥哥,叔叔伯伯都在軍區,所以即使是女孩,那也是在軍事化的訓練下長大的,盛名之下必有所累,上一世,不得已走上哪一條路,可是如今,樓向晚抬眼看著鳳鏡夜離開的方向,這一世卻是甘之如飴吧,畢竟自己從沒有為王爺做過什麼付出過什麼,听說國庫很空虛了,掌控戶部的又是王皇後的父親,自己這些年依靠殺手樓的情報和護航,經營的沐家商鋪也聚攏了不少錢財,或許可以幫著王爺和太子殿下解決燃眉之急。
鳳鏡夜帶著雷奔離開麒麟殿之後,直奔王皇後的棲梧宮而去,此刻除了雷奔之外,王皇後將所有人都屏退了,這才看向鳳鏡夜,「不知道鏡夜連夜來找本宮所為何事?」
「娘娘,我們明人不說暗話,十萬大軍的兵權換木木的安全。」鳳鏡夜端著茶杯,悠然的喝了一口茶,然後拋出自己的條件,卻見王皇後手一抖,茶杯差一點掉在了地上,鳳鏡夜臉上劃過不屑之色,想必是他們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如此做。
「王爺所言當真?」王皇後心怦怦的跳動著,甚至失了儀態,十萬大軍的兵權意味著什麼,王皇後太清楚不過了,她只是沒有想到鳳鏡夜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就為了一個女人,王皇後幾乎感覺眼前的鳳鏡夜是人假扮的,這樣糊涂的為了感情放棄權利的男人怎麼可能是溯源王朝的鳳王爺。
當年在邊關,鳳鏡夜不過十六歲,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威名遠播,統帥三軍,鎧甲加身,四個月後,怒馬回京,身後跟隨的是一眾鐵騎大軍,所過之處,百姓歡騰,多少男兒從此立下從軍的志願,都是因為鳳鏡夜一人,可是如今,他竟然為了一個賤婢而放棄十萬大軍的兵權,這讓王皇後都以為自己在做夢。
「不過作為附加條件。」鳳鏡夜再次開口,了然一笑,「皇後娘娘不用擔心,其實附加條件很簡單,讓明蓉伏法認罪,斬立決!」
鳳鏡夜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鳳眸里笑容冰冷如霜,明蓉膽敢下毒毒殺幕後,如今又害得木木身陷囹圄,這份仇,鳳鏡夜不會不報,所以他可以用十萬大軍的兵權來交換,但是明蓉必須得死。
如果鳳鏡夜提出的是明家來陪葬,王皇後還不敢答應,畢竟明丞相在朝中多年,根基深厚,可是如果只是一個明蓉,王皇後有的是辦法逼迫明丞相做出選擇,只要有了這十萬兵權,天下必定是三皇子的,明丞相想要保全明家大大小小的人,只能用明蓉的命來換。
所以幾乎沒有任何的遲疑,王皇後笑盈盈的答應下了鳳鏡夜的要求,隨後甚至親自送著鳳鏡夜出了棲梧宮,然後讓親信之人連夜出了皇宮去三皇子府邸送信,這個天大的好消息無異于是掉下的餡餅,讓人幾乎不敢想象就因為一個樓向晚就換回了十萬大軍的兵權,如此看來鳳鏡夜果真是陷進去了!
幾家歡喜幾家愁,鳳楚天不曾怪罪鳳鏡夜這個決定,可是他和左言卻是一夜未睡,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處理,等到明天,局勢就將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王皇後和得到消息的三皇子鳳霄和梁媛夜沒有睡,他們開始幻想著日後登基為皇的富貴榮華,再也不用被任何人牽制。
而明家一眾人也是高興的入夢,只等著明天早上老皇帝鳳達親自下旨斬殺了樓向晚,維系明家的聲譽和威名,也報了鳳鏡夜休妻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