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趴在黛玉房里的書案上,白女敕女敕的小手托著下巴,水靈光潤的大眼楮一眨一眨的,看上去極是可愛。
「姐姐,你說咱們家里到底有多少錢啊。」
黛玉愕然,把幾個丫頭都打發到了外間兒去,敢情林珩就是問自己這個?
「我怎麼知道?」黛玉也托腮坐在桌旁,手里把玩著一支珠釵,「你問這個做什麼?」
林珩小小的身子站了起來,正色道︰「我今兒跟著父親,听了好一會子呢。在揚州這塊兒,咱們府里鋪子可都不止一個。」
黛玉點著他的額頭,笑道︰「你坐好了罷。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書香門第,幾代世侯。我來了這麼些日子,也陸陸續續地了解了不少。你想,先祖既是位列侯爵,聯姻的時候豈能不講究門當戶對?那女方的出身可想而知,必不是白丁或沒落的。咱們這一枝子嗣不豐,到了父親那一輩兒基本就是出了五服的了。這麼著幾代積累下來,家底還能薄了?」
林珩眯起了眼楮,臉上的神色與稚女敕的臉蛋兒極為不符,看著竟有幾分好笑,「姐你記得不,原著里邊賈璉說過一句話。」
「什麼?」黛玉有些疑惑,賈璉不算是主角,話可也說的不少。
「就是那句‘這會子再發個三二百萬的財就好了’。」林珩握著小拳頭,「當當當」地敲著桌子,「一個字,‘再’姐姐你想,整本書看下來,誰家能有三二百萬的外財送到榮府去?」
黛玉沉默,這個她也想到了。以前看書時候她就覺得詫異,林家不算是望族,卻實打實地是世家,這幾代下來,到了林如海一代,連個分家產的兄弟都沒有。怎麼林如海死了以後,黛玉在榮府就淪落到了一紙一草都是賈家供著呢?
這里頭的門道,稍加思考不難明白。
黛玉放下了手里的珠釵,「這些我也想到了。不過,現如今可不是原來了,難道咱們兩個還能叫人欺侮了去?父親能在這巡鹽御史的職位上坐這麼久,我不信他手里會沒有底牌。」
看著林珩還在糾結的小臉兒,黛玉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成功地將梳得齊齊整整的發髻弄成了雞窩。
「姐」林珩懊惱地叫著。
黛玉忍著笑,「我再給你梳起來唄。你呀,小小年紀呢,先別只顧著想這些。你的當務之急呢,是先把身子骨養的壯壯實實的。」
說著,高聲喚了人進來。
豆蔻等听見里邊兒叫,都趕緊進來了。看了林珩的頭發,都是面面相覷。半晌,還是白芷忍著笑過去,領了林珩到黛玉的妝台前邊兒,替他梳好了頭發。
黛玉笑吟吟地瞧著,眼中都是俏皮之色。
賈敏果然與林如海商量了讓林珩學些拳腳以健身的話。林如海笑道︰「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騎射本就是在其中的。日後珩兒自然是要去科考的,這些個東西也是要涉獵的。現下就請人來教,倒也使得。」
林如海身為揚州巡鹽御史,其實所管的是整個兒江南地區的鹽務。鹽,涉及民生,歷來是每朝每代由朝廷壟斷的。鹽稅一直是國庫收入的主要來源。江南一帶本就富庶,揚州更本朝四大鹽政之一,城內多有鹽商。揚州鹽商豪奢天下聞名。林如海在此多年,建樹頗多。自他到此,前任所留下來的混亂不堪的局面多被控制住了。只是各種施政下來,未免便會得罪一些人。一次,他身邊兒也有幾個身手頗為不俗的護衛。
沉吟了一番,命人將林珩叫到了身邊兒,正容道︰「你母親和我的意思,你如今也四歲多了。學些拳腳,只當是強身健體了,你可願意?」
「願意」林珩大聲說道。
「先別說的這麼大聲。」林如海含笑道,「學拳腳可要能吃苦,每日里都要早起,不管冷暖,一日不許停下的。你行麼?」
林珩極為嚴肅地用力點頭,小臉兒上的神色讓林如海夫妻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林如海給林珩找來的拳腳師傅,是他幾個護衛的頭兒,名喚崔久。身上功夫很是了得,又是個沉悶的性子,平日里不言不語,處事卻謹慎,因此,也很是得林如海信任。
接了教授林珩的差事,崔久自然也明白這是老爺對自己的信任,在對著林珩時候頗為耐心,從最開始的基本功練起,一絲不苟。
秋意漸濃,天氣幾多變化。賈敏身子本就弱,兩場秋雨下來,便病倒了。
若是往年,她便是自己苦苦撐著,府里的事情也是必要一一過問的。今年卻是不同,她覺得黛玉漸漸大了,可以鍛煉著了。橫豎有不懂的地方,還有自己在後邊兒指點著。
黛玉人小,芯兒可不小。林府里的這些事情,對她來說還不算什麼。況且賈敏理家有方,底下人做起事來也是有著一定之規可循,因此倒也不費神。
她只每日在屋子里听听家里的管事兒媳婦子回一回事情,做做樣子罷了。
這天,府里管著女紅的媳婦劉實家的來回︰「今年冬天的衣裳該做著了,府里頭老爺太太姑娘哥兒幾個人的不算,往年都是各自屋里的大丫頭們來做。剩下三位姨娘的,已經量好了尺寸了。每人四套,另外每位姨娘還有銀鼠褂子一件兒,灰鼠褂子一件兒。家下人等的棉衣每人一套,所需的棉布棉花都列好了賬目,姑娘請過過目。」
黛玉叫紫蘇接了賬冊子過來,自己翻了翻,瞧著銀子數兒也對的上,便吩咐了她︰「按著銀子數去賬房支了銀子。我听嬤嬤說,今年怕是要冷的早呢,劉嫂子且叫女紅那邊兒趕一趕工,別誤了穿。」
劉實家的領命而去。一時又有來回事兒的,正忙亂間,外邊兒一個婆子進來回道︰「姑娘,去京城的人回來了。」
黛玉听了,便知是給榮國府送年禮的人回來了。想了一想,便起身道︰「且叫她們直接到母親那里罷,我也就過去。」
那婆子忙出去了。
黛玉這邊便吩咐︰「白薇姐姐出去問問,有急事兒的先來回,若是不急,就過半晌再來。」
白薇出去說了,不多時進來道︰「都說了沒什麼著急的,我就叫她們都散了。」
黛玉點點頭,便要往賈敏那邊兒去。
白薇見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兒淺金色提花對襟褙子,底下一條粉色繡折枝梅花百褶裙,忙又進去拿了一領鵝黃色緞面的斗篷過來與黛玉裹上。黛玉一邊兒由著她系著前頭的帶子,一邊兒笑道︰「人都說春捂秋凍,姐姐們卻都當我是個瓷女圭女圭了,竟是經不得一絲兒風的。」
紫蘇在旁插嘴道︰「姑娘這話說的,婢子們還不是心疼你身子骨柔弱?」
黛玉眨眨眼,「要不,明兒我也去找個女師傅,來學習拳腳?」
一句話逗得幾個丫頭都笑了。看看把她裹得嚴實了,都簇擁著她往賈敏這邊兒來了。
賈敏病了幾日,屋子里滿是藥香。黛玉才進了門,便听見里間兒賈敏壓抑著的咳嗽聲。
清月早就打起了杏紅色繡繁花似錦圖案的簾子,黛玉快步走進去,見賈敏正靠在榻上就著微雲的手喝水,自己的手上卻是捏著一封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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