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初月跟隨秦叔出來,未語先笑,「秦爺爺,我想去茅廁,該怎麼走?」
「小公子,你隨我來,我帶你去,這園子大,你要把自己給弄丟的,呵呵」
「秦爺爺,您只要告訴我怎麼走就可以,您放心吧,我記憶很好的,絕對不會迷路的。」
秦叔初見上官初月時,便發現這是個相當聰明的孩子,不像府里的大小姐和二小姐那麼張揚,與三小姐倒是有幾分相似,聰穎而不張揚,內斂穩重,比同齡的孩童懂事得多,于是也不再堅持,抬臂指著左邊的回廊,道︰「小公子呀,你從這邊過去,穿過走廊,左拐往前走,那里有個蘭花園,叫蘭嫣院,穿過園子,再右拐就是了」
上官初月道了謝,便沿著回廊而去,秦叔也離開了,貴客遠道而來,廚房必定要好好張羅張羅的,他得親自看著。
上官初月穿過回廊,左拐向前走,不一會兒便看到一座圓拱門,上邊雋寫著‘蘭嫣院’三個字。
他並不是真的想如廁,只是看到自己的母親與那二人在一起的畫面,就覺得特別的壓抑,莫名的煩悶。
其實當年他父母與柳仲乙夫妻之間的恩怨,他早就听教內之人說過。他知道在他母親的心中永遠愛著另外一個男人,而他的爹爹也愛著另外一個女人,而那個男人和那個女人是一對恩愛的神仙眷侶。在年幼的記憶里,二人經常為了他不曾蒙面的那一對夫妻而爭吵,同床異夢,他是一對並不相愛的夫妻生的兒子,從小也沒有感受到什麼親情。可以說,在他年幼的心里,是恨著柳仲乙和許流煙的,非常恨。
上一代的恩怨總是會延續到下一代,哪怕阮星雯並沒有要他去報復柳仲乙和許流煙,但在他年幼的心里,只有恨著某個人,才能讓他在毫無溫暖和親情可言的所謂的家里,不那麼悲哀。
抬眸望去,花團錦簇,競相開放。
這所園子是柳仲乙專門為許流煙開闢的,方圓十丈左右,院中央有一條小河,直通到中庭的池塘。河上面搭了一座木橋,不華麗,但非常符合這園中的意境,岸邊的柳樹傾斜著軀干,柔軟的枝條長長地垂下來,影子倒映在河水里。其實當初柳仲乙取名為‘蘭嫣院’,但園中所種養的花多大數十種,不過以蘭花居多,且他們夫妻二人都特別偏愛蘭花,所以才取了這個名字。
蘭花清幽,蓮花出塵,海棠高雅,丁香素雅,百合清純,芍藥福貴,梔子馥郁……有盆栽的,也有直接重在地里的,間隔種植,層次分明,相得益彰。蝴蝶在花叢里穿梭自如,翩躚起舞,微風過處,送來陣陣清香,一種無法描述的特殊的清香,是各色花香混合之後形成的,多而不雜。
上官初月靜靜地佇立在園子中,看著蝴蝶追逐,花朵搖曳,分明不是很大的園子,卻讓人仿佛置身在人煙稀少的郊外,非常幽靜的氛圍,連原本煩躁的心情也慢慢的平復下來。
上官初月深吸了一口氣,隨意席地而躺,兩條胳膊交疊置于腦後,閉上雙眼,安靜地享受這個園子帶給他的愜意和自在。
在獨蒼教,也有很多很大很美的花園,但沒有一座花園能讓他如此放松,毫無雜念的,只專注于眼前的風光。獨蒼教中的人勾心斗角,爾虞我詐,在那樣的環境中的花園也沾染了一抹功利和計謀。
但在這里,無論是花廳還是走廊的設計,都可以看出它的主人非常用心,非常愛這個家。對他來說,獨蒼教房屋千座,只是他睡覺的地方罷了;而這里,卻是一個家,一個溫馨甜蜜,但不屬于他的家。這是他最恨的人的家,很矛盾,他嫉恨這座園子的主人,卻非常喜愛這座園子。
正當上官初月閉目養神的時候,突然感覺打在臉上的陽光被什麼東西給擋住了,睜眼才發現,眼前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小女孩。若是平時,他定然早就發現了,暗自怪自己太疏忽了,在這樣的景致里竟然有些迷失,連這麼個不會武功的小女孩靠近都沒發覺。
雲橋見上官初月猛然睜開眼楮,不禁嚇了一跳,這麼明目張膽地偷窺人家,還被發現,是有些心虛的。
上官初月坐直身子仔細打量眼前這個漂亮得不可思議的小女孩,她好像有點被他嚇著,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不過他還是看到了。白女敕的肌膚,不染一點瑕疵,清秀的眉毛,因為不解而微蹙著,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水盈盈的眼楮,靈動的眸子,自有那麼一種聖潔之感。小巧的鼻子,粉女敕的嘴唇,聖潔之中又不失可愛。
直覺是這個女孩他並不討厭,甚至是有些喜歡的,能在第一印象讓他有好感的人他從來沒有遇到過,甚至柳仲乙和許流煙也沒有給他這樣的感覺。不過這樣的小女孩是非常討人喜歡的,真的單以相貌而言,任何人都無法抗拒的,他也不例外。
上官初月就這麼直直的盯著雲橋,心中猜測著她的身份,這樣的樣貌,與許流煙的相貌很相似,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而且剛才管家也說府里有四位小姐,她大概就是其中之一吧。
雲橋被上官初月盯得有些不自在,開口問道;「你是誰呀?怎麼會在我家里?」
「你家?那你是這府里的小姐了?我听說這府里有四位小姐,你是哪一個?」上官初月反問道。
小雲橋一貫很有家教修養,對他的問而不答也不生氣,老實回答,「我叫柳雲橋,是府里的三小姐。那現在,你該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了吧?早上管家爺爺說有客人,是不是說你呀?」
府里年齡相仿的孩子只有她們姐妹四人,河兒和洛兒活潑好動,經常趁柳仲乙和許流煙不在的時候,偷溜出去玩,不過她沒有,她一直是個文靜的小姑娘,很少跟府外的人接觸,所以對于乍然出現在府里的男孩,是很好奇的。
上官初月偏頭看向飄渺的藍天,笑得風輕雲淡,「我叫上官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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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往昔,戀今朝,不過執念難放下;縱是恨,也無果,但求生死無牽掛——暮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