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橋知書達理,小小年紀卻很有大家風範,對待上官初月也是極盡親和。
家里沒有男孩,她也很少接觸到外面的人,雖然有兩個姐姐,不過偶爾外出,看到人家兄妹在一處玩耍,還是非常羨慕。在她心里,哥哥都是很疼愛妹妹的,百般呵護,事事順從,她所見到的兄妹也是像她們姐妹四人一般,嬉笑玩鬧,其樂融融。
雖然兩個姐姐的性格很像男孩子,甚至比男孩都要調皮搗蛋,也非常的疼愛她和染兒,但這跟哥哥是不一樣的,姐姐永遠是姐姐,成不了哥哥,所以她一直很想有一個哥哥可以牽著她的手,跟她講玩笑話,帶她到處玩耍,她被人欺負,哥哥可以挺身而出。
上官初月不論一個人的時候多麼的寂寞傷感,或者冰冷難以接近,但在人前永遠是永遠是溫潤如玉,溫和謙遜的,即便在他眼前的是他恨之入骨的仇人。
尤其是在他笑起來的時候,就猶如鄰家哥哥一般,儒雅得像學堂里最听話的學生,陽光打在他臉上,整個人籠罩在一層溫暖的光暈里,精致的五官,愈發顧盼生輝,連眼楮都在笑,吸引著人,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
雲橋也是這樣被吸引著,她性子像許流煙,靜而冷,對陌生人永遠翩翩有禮,但總讓人覺得似乎隔著什麼東西,她的世界只有她的親人才能進入,但對上官初月一點設防也沒有,小孩子畢竟還小,只是隨著心,心里想靠近,所以靠近。
上官初月知道眼前的這個小女孩是柳仲乙的三女兒,心中極是不爽快,第一印象他是有些喜歡的,但一想到她是柳仲乙和許流煙的女兒,就不由得心生排斥,況且雲橋給他的感覺就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嬌弱惹人憐愛,需要人保護,但對于像他這種在弱肉強食的獨蒼教成長起來的人,是非常不喜歡的。他們崇尚武功,追求權勢,並非善男信女,也沒有天下蒼生。
雲橋並不知他心中所想,對他像對待哥哥一樣親近,索性便也隨著上官初月坐在旁邊的草地上,「你是從哪里來的,為什麼我以前沒有見過你呀?你和誰一起來的?」
上官初月心里排斥,不過臉上笑得無害,「我和我母親從大理國而來,那里是你母親的故鄉。」
「故鄉?大理?」雲橋從來沒有听說過許流煙的故鄉是大理,她一直以為她的爹娘都是杭州人,而且她們一家人會永遠在杭州生活,「我怎麼從來沒有听說過,大理在哪呀,是不是很遠?」
「是啊,大理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上官初月凝視著橋兒,橋兒卻擰著清秀的眉毛,猜想著大理到底在哪。
「你說大理是我母親的故鄉,那里美不美,有沒有像我們家這座園子一樣漂亮的花園,還有還有,那里是不是也有很多娘親最喜歡的蘭花,像它們一樣漂亮的?」雲橋手指指著他們面前不遠處的一簇白色花瓣,黃色花蕊的蘭花,問道。
上官初月順著她的手指望去,就在他們面前的這一簇蘭花,白色花瓣黃色花蕊,細長的葉子向上生長,又彎下一個弧度,垂到地面,不是什麼名貴品種,但非常簡潔大氣,在梔子樹的腳下獨自靜靜地生長。梔子花投下斑駁的花影,為蘭花遮陽蔽日。白色的梔子花點綴在郁郁蔥蔥的綠葉之間,格外清麗素雅,還有的散落在泥土里,蘭花香和梔子香,彌漫空中。
「有,有很多像那些蘭花一樣漂亮的花兒,都是你母親在那的時候種下的。」上官初月沒有說謊,看到這些花兒,便想起獨蒼教里的那些花兒,不只有蘭花,還有大理非常有名的杜鵑花和山茶花,他父親生前最喜歡一個人靜靜地看著那些花兒,那時他並不知道那些花的來歷,有一次,他無意踫落了一盆山茶花,他父親便大發雷霆,罰他跪了三天三夜,他當時也不過才八歲。後來才得知,那是獨蒼教的前任聖女許流煙種下的,他才明白,他父親是每日看著那些花兒,思念心里的那個人,他更是恨極了許流煙。在上官鴻死後,他第一件事便是讓人把那些花兒全給鏟除了。
「真的,我也想親眼看看娘親曾經生活的地方。」說罷,便很歡快地笑了起來。
上官初月看著眼前小女孩的笑靨,比得過天下所有的花兒,眉宇間原本還有的三分清冷也好似蕩然無存了,漸漸迷失在這樣的笑容里。當他發現自己漸漸迷失了心智時,更是唾棄自己,反復提醒自己,眼前的這個女孩是柳仲乙和許流煙的女兒,是他最恨的人的女兒,連語氣也帶了幾分怒意,「你不會看到的,那些花都已經被一把火燒死了。」
雲橋不禁錯愕,並未發現他的語氣有什麼不對,只是關心那些她母親種下的花兒,雙手緊緊扯著上官初月的衣袖,眼角微微有些濕潤,「為什麼?那麼漂亮的花為什麼要燒了?」
上官初月看著小雲橋,她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衣袖,只為了幾棵花傷心,這就是許流煙的女兒吧,能為了自己母親種下的花而傷心,自己竟有些不忍心,「園子里失火,那些花才被燒死的。」
上官初月扯了一個謊,慢慢的說著,面無表情,注視著眼前的女孩。這樣的女孩竟讓他不忍心去傷害。
雲橋听他如此說,才漸漸放松下來,「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是有人故意防火呢。不過算了,這里的花兒也都是娘親種下的,還有爹爹都會在一旁幫忙的。」剛剛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現在又笑得燦爛,上官初月只是微微驚訝于她的隨心所欲,可以為幾棵花傷心,也可以為幾棵花笑顏逐開。這是他不曾有過的隨心所欲,和任性,是的,在他眼里,這樣的舉動是很任性的,他在獨蒼教的一舉一動都被很多人監視著,明明是十二歲的孩子,卻已經學會了穩重和責任。用溫和的微笑來掩飾內心的一切,孤獨、落寞、悲傷、害怕、憤怒……
他幾乎沒有過高興地時候,對他來說,愉悅、開心,他不需要,只有讓自己變得強大,才能征服一切,主宰一切。
Ps︰有人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親啊,有沒有這種感覺呢?
********************************************************************************
惜往昔,戀今朝,不過執念難放下;縱是恨,也無果,但求生死無牽掛——暮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