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橋微微松了口氣,手也不自覺放松下來,上官初月看著她垂下去的一雙白女敕的小手,有些不自然。雲橋不過才五歲,對上官初月親近完全是因為對于哥哥的渴望,可上官初月已經十二歲了,而且早熟的很,對男女之間的感情雖不十分了解,也略知一二。
況且小雲橋實在是惹人憐愛的很,懵懵懂懂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心里劃過,有些癢。從小,除了習文練武,精通各種技藝之外,他都沒有閑暇的時間玩樂,他的性格也不會允許他與同齡的孩子那般玩鬧,因為很幼稚。更別說是接觸像雲橋一般玲瓏剔透的人兒。
無論對雲橋,還是對他來說,這次相遇都是非常新鮮的。
上官初月不自在的別開眼,不看眼前這個俊秀的小姑娘,反復提醒自己,這是柳仲乙和許流煙的女兒。
雲橋只專注于那些花兒,沒有看到上官初月的表情,上官初月也沒有注意到,如果有一面鏡子,他一定可以看到此時他臉上的表情,原來他也會尷尬,也會耳根發紅。
園子里不時地刮著微風,一朵梔子花被風從枝頭吹落,在空中飛舞旋轉,落在上官初月的衣襟上,上官初月隨手拂去。
雲橋見梔子花被打落在地上,一時情急,直接從上官初月的身上跨過去,她很愛惜這些花兒,就像愛惜珍寶一般。
上官初月一怔,女孩細軟的發絲就這麼劃過他的臉頰,那一瞬間,女孩身上特有的清香也飄散開來,淡淡的,清荷的香味中還彌漫著一股竹子的清香,非常清新的味道,沁人心脾。
雲橋捧著那朵飄落的梔子花,心里很難過。花兒盛開在枝頭時,多麼的生機勃勃,富有朝氣。現在掉落在地上,遠離了母體,一定會感到寂寞的吧。畢竟曾經那麼驕傲,現在就如被人拋棄了一般。
小雲橋看看手中孤零零的花朵,又往往不遠處的梔子花樹,正開得爛漫。于是小心翼翼的將花兒移至梔子樹下,用雙手開始挖掘泥土。
上官初月還在回想剛剛那一瞬間,卻看見雲橋已經在樹下挖泥土,非常不解,走進查看,才明白她是想把那朵花兒埋了吧,「不過一朵花而已,你這是要把它給埋在這里了?」
「嗯,我把它埋在這里,它就能永遠守護著它想守護的一切。」小雲橋很嚴肅的回答,卻沒有了剛剛的難過傷心。
「它想守護的一切?那你告訴我,它想守護什麼東西?」上官初月莞爾,這小女孩的心思太特別,不是一般人能想到和理解的。
「我爹爹常說,泥為父,樹為母,花果便是他們的子女。花兒落了,自然要埋在泥土里,永伴樹的左右。它們是一家人,就如同我和爹娘、姐妹一般,我們一家人要永遠在一起,它們自然也要永遠在一起。它想守護的就是我想要守護的,是一樣的。」小雲橋說的理所當然,一家人在一起是天經地義的。
上官初月听了雲橋這一番理論,心里想的卻是另一回事。他曾經也有爹爹娘親,但是他的父母都不愛他,後來爹爹又死了,他好似永遠生活在孤獨寂寞里,還要整日提防心存野心的人的算計。
「這是因為你生活在一個幸福的家庭里的緣故,所以你才會有這樣的想法吧。你也一定很愛你的家人,你想守護的就是你的家人吧。」上官初月暗自猜想。
雲橋將花兒埋好了,對她來說,這樣花兒一家就可以又在一起了,只要能和家人在一起,她就很開心了,唇角蕩漾著甜甜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風。
上官初月本來平靜得心湖又開始泛起波瀾,「不知道你想守護的一切,最終都化為塵埃,你會作何感想?」
小雲橋問道︰「上官初月,我可以叫你哥哥嗎?」女孩問得忐忑,怕被拒絕,又恨期待。
上官初月一怔,不知該怎樣回答,理智告訴他要拒絕,但看著眼前小雲橋期盼的眼神,又不忍心,良久才吐出一個字,「好」。
小雲橋很開心自己能有一個哥哥,笑得前所未有的開心和幸福,一家人里又多了一個疼愛她的哥哥,怎能不開心呢?
「好,一言為定,初月哥哥。」
「嗯,一言為定。」上官初月好似受了蠱惑,不想讓小雲橋傷心,這聲「初月哥哥」更是撞擊在他的心里,一直硬如磐石的心也頓時柔軟了許多。
管家秦叔從園外進來,已經時值正午,午膳準備好了,卻遲遲不見上官初月回來,他還以為是迷路了,誰知剛進蘭嫣院來,便听到有小女孩的笑聲,原來是三小姐和上官初月在一起,難怪這麼久沒見人回來呢。不過見自家小姐對上官初月笑得不亦樂乎,他也樂于見到。夫人與那位阮夫人本就從小一起長大,雖然這麼多年沒聯絡了,不過如今重逢,兩家的孩子也該多親近的,況且府里多一個上官初月這樣的男孩,定是一件好事。
雲橋率先跟管家打招呼,心里舒暢高興,音色也異常甜美,老管家更開心了。
「三小姐,你怎麼會在這里呢?其他三位小姐呢?」
「她們在後院,我是來給妹妹找玉佩的。」雲橋從腰間拿出染兒失落的玉佩,那是柳仲乙與許流煙定情的玉佩,通體碧綠,玲瓏剔透,後來有了孩子後,便將玉佩拆分,特地命人精雕細琢,打造成蘭花花瓣的樣子,給了四個女兒,並且每塊玉佩上都有各自的名字。「不過現在找到了。」
「玉佩可要收好了,不能再丟了,那可是主子與夫人的定情之物呢。」
「我知道了,不會再丟了。管家爺爺,您來這里做什麼呀?」
「哦,我是來尋初月小公子的,沒成想三小姐你也在這里。」
雲橋扭頭看向上官初月,「初月哥哥,那你先跟管家爺爺去吧,我還要回去還玉佩,一會兒再找你玩,好不好?」
有管家秦叔在,上官初月總是一副謙謙儒雅得模樣,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好」
「初月哥哥再見,管家爺爺再見。」小雲橋打完招呼,便沿著原來的路,踏過小木橋回去。
上官初月望著女孩遠去的背影,她真的很開心,連背影都是開心的。
管家見上官初月看著自家小姐的背影發呆,心里盤算著,這小公子跟自家小姐真是相配,再過十年,定然郎才女貌,又是如主子和夫人那般的一對神仙眷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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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往昔,戀今朝,不過執念難放下;縱是恨,也無果,但求生死無牽掛——暮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