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河輕笑,「你們怎麼都認為我要報仇?劉墨塵,你起來吧,我受不起。」
劉墨塵一愣,柳雲河已經越過他而去,凌羽默緊追其後。
雲天縱揚長而去,只留下上官初月和沈意瀟,劉墨塵還跪在地上,這一刻,饒是仙風道骨也有了老態龍鐘的無力之感。
凌羽默追上她,「河兒,你剛才的話可當真?」
「你當真,我便當真。」
凌羽默幾乎喜極而泣,抱著柳雲河在花叢間旋轉,少年的笑聲如被陽光灌溉,柳雲河雙臂勾著他,腳尖離地,紗裙浮動,墨發飛揚。
凌羽默,你還沒看出來嗎?即便我不動手,也有人已經在報當年的血海深仇了。
這是她苦思數日之後,唯一一個能將這五起命案聯系在一起的線索,而且火照之毒已經說明了一切問題,她只是還不知道,凶手是誰?但可以感覺得出來,這個凶手和她關系匪淺,一想到某種可能,她心里忍不住的雀躍和顫抖。
劉墨塵本想事情辦完便告辭,沈意瀟卻留下他,府里已經很多人了,不在乎再多一個,且有劉墨塵在,可以以他為誘餌,試探柳雲河的反應。
翌日,第六個死于火照之毒的人被發現死于浣花梅塢,死者是浣花梅塢主人方千蘇坐下四大使者之一的落花使者,方千蘇雖身為女子,卻在江湖上獨立門派,座下四大使者,飛雪、落花、瓊戰、滅城。
落花使者之死,更在江湖上引起軒然大波,到目前為止,她是死于火照之毒的第一名女子,且浣花梅塢獨霸一方,勢力之大遠遠超過個武林門派。
丞相府與浣花梅塢一直有來往,呂衡得到消息之後,非常震怒,立刻飛鴿傳書給方鈺,與柳雲河商量對策,盡快找出凶手。
對于方鈺的第三次登門,柳雲河早已預料。
方鈺,「落花使者已死,義父讓你我盡快擬定計策,最好是能引蛇出洞,逼迫凶手自己現身。」
「你回去傳信給義父,這件事急不得,為今之計,只有耐心等待,我有預感,武林大會將是一個轉機,凶手的目的很明顯,對付武林人士,八月十五,他一定會選在那個時機動手的。」
「你真的認為凶手只是簡單地對付武林人士?」
柳雲河唇角勾起,「否則呢?」
方鈺不語,柳雲河把清風劍取出來,手掌攤開,呈在她面前,「清風劍?」
「是。」
「你要把劍給我?」
柳雲河眸底殺氣浮動,「只是暫時借你一用,還有流雲劍法我也會如約傳授給你,今日我便教你第一式,行雲流水,你別忘了你我之間的交易。」
方鈺的殺氣也被牽動,清風劍是她夢寐以求的,流雲劍法更是武林人夢寐以求的,當初便是用這兩者作為交易的條件,她助她報仇,清風劍和流雲劍法便是回報。
柳雲河又道︰「你若助我大仇得報,這清風劍送你又何妨。」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柳雲河拔劍,在方鈺面前演示第一式,行雲流水。
流雲劍法共十三式,變幻無窮,詭譎難測,一式有數十種變換,十三式便有數百種變換,練至登峰造極,再輔以清風劍,必然無敵于天下。
柳雲河的身影越來越快,舞劍運氣,上下翻飛,方鈺目不轉楮,一招一式謹記于心,但是盡管如此,她還是沒有遺漏了多半,「你也別著急,流雲劍法博大精深,更有數十種變換,沒有人能夠一次性全部記住,我這里有第一式的劍譜,上邊也配有內功心訣,你拿回去慢慢研習。」
柳雲河把劍河劍譜全都交給了方鈺,方鈺走到一半,復又回頭,「柳雲河,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
柳雲河垂眸輕笑,方鈺向來言出必行。
這流雲劍法當真沒有人可以過目不忘嗎?只是那個人已經在另外一個世界了。
柳雲河搖搖頭,她又多想了,待要回房時,忽覺胸口發悶,剛剛她舞劍時催動內力,剛舞完時通體流暢,現在反而經絡凝滯,心脈不暢。
該死的,我究竟是怎麼中了毒?
落花使者的死訊很快傳遍整個武林,方千蘇大怒,懸賞十萬兩黃金,緝捕凶手。
葉小衛听聞,笑得合不攏嘴,直言報應不爽。
「為什麼死的不是方千蘇呢?可惜,可惜啊。」
池晚夙不解,「葉叔叔,你跟浣花梅塢的人有仇嗎?」
「有仇?何止有仇,簡直是不共戴天,此仇不報,誓不為人。」談起浣花梅塢來,葉小衛就咬牙切齒的,「方千蘇那個惡婆娘,被毒死的就應該是她,落花當了替死鬼,就像楊林一樣。」
「那您給晚夙講講叔叔以前的故事吧,這座柳府好像也有很多故事似的。」
葉小衛環顧四周,感慨萬千,「前塵舊事,人去樓空,教人好不傷心落淚,一別二十載,物是人非,不提也罷。」
葉靈雨皺眉,「爹,每一次說到柳府的事情,你好像都很不開心。」
葉小衛閉上眼,葉靈雨剎那間覺得爹爹蒼老了許多,「我結識柳仲乙的時候,那是在二十八年前,當時我們都是初涉江湖,少年成名,難免心高氣傲,就像你們一樣。」他指著對面的上官初月、沈意瀟、雲天縱和莫之淵,「我們當時比你們這時候還要年輕,年少輕狂,仗著自己一身武藝,龍潭虎穴也照闖不誤,結果就闖進了獨蒼教總壇。」
上官初月道︰「我听說過,那時候我爹是教主,我娘是我教聖女。」
「對,你說的沒錯,獨蒼教每一任都設有兩名聖女,你娘阮星雯是其一,還有一名聖女,就是許流煙。」葉小衛嘆氣,「一切的恩恩怨怨都源自許流煙。」
葉小衛講述著他們年輕時候的往事,回首曾經走過的路,風風雨雨十二八年已經從他們的生命中流走。
「那七年發生了很多事情,其實認真算起來,我與柳仲乙相處的時間真的不多,他為了許流煙,幾次把命都舍了,當時獨蒼教還有六名老頑固長老,獨蒼教的實權有一半掌握在他們手中,小子,你比你爹有出息啊。」葉小衛說道︰「現在的獨蒼教,你獨攬大權,不用看人臉色,比你爹做教主的時候青出于藍,還有你們幾個,論武功謀略,皆勝于當年的我們。」
「後來呢?」雲天縱問道。
「後來,沒有後來。」
「爹,怎麼會沒有後來呢?」
葉小衛模模寶貝女兒的發絲,笑道︰「後來就有你了呀。」
「爹,不許岔開話題,我也好想知道你們當年的事情,還有為什麼楊彬罵你是婬賊啊?」
葉小衛,……
閨女,你就不能換個委婉一些的問法嗎?非得這麼直接。
「後來,柳仲乙和許流煙成親,就在這里,可惜我沒能當面說一聲恭喜。」葉靈雨剛想安慰他,葉小衛一改悲傷的表情,笑嘻嘻的,「閨女,當時他們成親的時候,你也在場。」
啊……?
「你娘有參加他們的婚禮,當時你就在你娘肚子里。」
眾人,不語。
葉小衛又笑道︰「當時許流煙也懷有身孕,他們是奉子成婚的,柳仲乙還和你娘約定,讓你們指月復為婚呢,你可是柳家指定的兒媳婦呀。」
葉靈雨的臉扭曲到不能再扭曲,五官都快移位了,葉小衛安慰,「放心,我听說許流煙後來生了一對孿生姐妹,沒你的事。」
葉靈雨松了一口氣,姐妹好,姐妹好。
葉小衛並不想多說,因為那些都是一些不堪回首的,柳仲乙和許流煙也都不在了,說起來,他也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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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往昔,戀今朝,不過執念難放下;縱是恨,也無果,但求生死無牽掛——暮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