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很暖和,燈光也很明亮,白色的牆壁看上去干淨整潔,只是地面鋪設著的暗紅色的印花地毯,給人一種幽寂冷清的感覺。
文麗拿出一瓶「銀鷺花生牛女乃」和一個「喜之郎布丁」,然後又拿出一小袋松子放在兩床之間的茶幾上。
「陳然,我這里也沒有什麼吃的,我覺得松子還挺好吃的,就買了一點,你快剝著吃啊。」文麗抓起一把松子放在了陳然的手上。
「文麗,你喜歡吃松子嗎?」
「呵呵,是的,我喜歡吃松子,說起松子,還有一件讓我哭笑不得的事情,中午,我去吃飯時無意間看到旁邊有一家賣干果的店鋪,我覺得那里的松子還不錯,于是就買了半公斤,走到路上,忽然听到有人在背後說,現在松鼠都沒有松子吃,人還搶著吃松子,我回頭一看,是兩個年輕姑娘,她們還白了我一眼,當時我也沒有說什麼,轉過頭來繼續走自己的路了,但是,後來想起,我覺得那一刻真的還是很讓自己覺得尷尬。」
「哈哈哈,怎麼這麼可笑啊?」陳然一邊剝著松子一邊哈哈大笑,文麗也跟著笑了起來。
「好了,文麗,我的事情我剛才已經給你說了,你也說一說你的情況好嗎?」笑完之後,陳然突然話鋒一轉。
「我沒有什麼事情啊,我好著的呀?你沒有覺得我很好嗎?」文麗盡量裝著露出坦然的樣子。
「呵呵,不要瞞我了,你好不好,我早就知道了,你和秦坤的事情竇洪波早就給我說了,其實我一直想找個機會跟你好好談談,但是我們一直都沒有見著面,沒有想到在這里踫到你了。」
「竇洪波?他給你說什麼了?我已經有兩三個月沒有見到過他了,再說,我和秦坤好好的,他有什麼好說的啊?」文麗還在極力替自己做著掩飾。
二十二年前,竇洪波與秦坤和文麗是同事,他們三個曾經在一個辦公室呆過,而且,秦坤和文麗的家與竇洪波的房子是並排挨著的,也就是他們是隔壁鄰居。
秦坤和文麗結婚的時候,竇洪波正在和單位上新來的一個名叫吳麗的姑娘談戀愛,後來,听說有一次竇洪波深夜從一個小縣城的工地上趕回來,結果在家里看到吳麗正和單位的一個年輕人睡在一起,竇洪波是怒氣沖天,拿起一根棒子就朝那個年輕人打去,並說要到領導那里去告狀,年輕人一听嚇壞了,連忙跪下來給竇洪波承認錯誤,並且發誓從今以後再也不會和吳麗有任何的來往,年輕人還主動的給竇洪波打了一張五千元錢的借條,說是改日把錢親自送到竇洪波的手上,這事情後來就這樣不了了之了,按道理說,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對于竇洪波來說應該是一種奇恥大辱,竇洪波應該和吳麗分手才對,可是後來他們兩個卻結婚了。
結婚之後,他們很快有了自己的孩子,竇洪波對吳麗也很好,但是關于吳麗和那些男人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的傳聞卻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可是竇洪波對此卻越來越听而不聞,後來單位有些嚼舌的阿姨或者大姐就揣測說,可能是吳麗那方面過于旺盛,而竇洪波又無法滿足吳麗的需求,所以,吳麗才鬧出這麼多的丑事,而竇洪波也只有睜只眼閉只眼順其自然。
再後來,秦坤和文麗相繼離開了單位,只是知道竇洪波和吳麗就這樣一直生活著,吳麗也並沒有改掉她那生活作風極不檢點的毛病,仍舊在不停的給竇洪波帶著綠帽子,前幾年又听說吳麗要和竇洪波離婚,而竇洪波為了孩子堅決不同意離婚,兩人為這事也一直僵持著。
後來,一直在工地上當施工員的竇洪波開始自己出去承攬一點小活來干,折騰來折騰去,幾年下來也掙了一些錢,這時他也想通了,他同意和吳麗離婚,可是吳麗卻死活不願意和竇洪波離婚了。
「你不要怪竇洪波啊,其實他也是好心,他是替你打抱不平,他給我說,你和秦坤一直過得不好,你心情也一直不好,有好幾次在你們工地上,他都看到秦坤在訓斥你,他還听別人說秦坤曾經動手打過你,他不知道秦坤為什麼會如此對你,他曾經在我面前感嘆過好幾次,他說,文麗那麼好的一個女人,為什麼就偏偏嫁給了秦坤,而秦坤為什麼又不知道好好的珍惜。他還說,他不知道秦坤當時是用了什麼手段才追到了你,總之,他很為你感到不平呢。」文麗從陳然的話語里听出,竇洪波給陳然說的並不是自己和秦坤已經離婚的事情,文麗暗自松了一口氣。
「哦,夫妻之間爭爭吵吵是正常的,哪里有不吵架,不打架的夫妻啊?其實,秦坤對我也不是像他說的那樣,只是秦坤有些時候脾氣很暴躁,遇到一點不順心的事情就容易沖動而已。」文麗打著圓場。
「好了,不要替秦坤說話了,秦坤是什麼樣的人,我也多少了解一些,你不給我說,別人還不給我說啊。」因為文麗一直護著秦坤,陳然有點不高興了。
「文麗,我給你說啊,你要多一點心眼,有一點心機,不要一天傻傻的,他的什麼事情也不管,首先,工地上的賬目,比如哪個工地總造價是多少,決算價是多少,已經收回來多少,外面還欠多少,這些帳你一定要清楚,現在,外面大概欠你們多少錢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從來不過問他的那些賬目,我也不想去過問,隨他自己怎麼處理好了,只要家里有生活費就行了。」文麗鼓鼓嘴說道。
「文麗,我說你傻吧?現在還有幾個像你這麼傻的女人啊?你看,那些項目經理的老婆,哪個不是整天把眼楮睜的大大的,是在干什麼,不就是盯著家里錢的來龍去脈,以防自己的丈夫把錢用到別的地方了嗎?你倒好,工地上轉入多少工程款,然後花費了多少,還有這錢花費在哪里了,你居然問都不問一下,如果我是一個男人,如果我有200萬,我也只說只有50萬,誰沒有一點私心啊?」
「嗯,不管他,隨他吧,這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覺得只要有用的就行了。」文麗淡然的說,文麗和秦坤已經離婚了,秦坤現在無論有多少錢都是他秦坤的,對文麗來說已經不重要了,與文麗也毫無關系了,但是陳然顯然還不知道文麗已經和秦坤離婚了,文麗只有敷衍著。
「哎,讓我怎麼說你啊?你不要太傻了好不好?我們是好姐妹,有一件事情已經放在我心里很長時間了,我一直沒有給你說,既然今天話已經說到這里了,我也就不再瞞著你了,我說給你,你自己堤防著點。」陳然嗔怪著白了文麗一眼。
「還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一天晚上,施工單位請我去吃飯,吃晚飯之後又安排我們去唱歌跳舞,我也就一起去了,結果,在舞廳里我踫到了秦坤,他帶著一個女的,兩人很親近的朝著一個包廂走去,我就問他怎麼也來跳舞了,怎麼沒有和你一起來,他當時神情很不自然的說是陪甲方的人一起來的,其實,那天哪有什麼甲方的人啊,就他和那個女的兩個人,我當時還和他開玩笑說,下次跳舞的時候記得把文麗也帶上啊,他點了點頭。」
「不久後的一次,也是單位應酬,也去了那家舞廳,在那里我又看到了秦坤,當時我也在跳舞,雖然舞廳的燈光很暗,但是我還是看到了秦坤,我看見他正摟著上次的那個女人在跳舞,那次,秦坤沒有看到我,我也就沒有驚擾他們。文麗,這件事情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我一直沒有給你說,其中一個原因是沒有踫到過你,另一個原因則是我怕給你說了,你心里難受,文麗,你自己好好的想一想,在不長的時間間隔里,他都和同一個女人在一起跳舞,我去了兩次,就踫到了兩次,這說明什麼?再說了,只要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來他們的關系絕對不正常。」
「文麗,這些事情原本我不該給你說的,但是我覺得你太粗心,太沒有心眼了,我心里很著急,我也是女人,我吃過這樣的虧,上過這樣的當,你知道我以前的那段婚姻為什麼最後走向了那種結局嗎?就是因為當年的我和現在的你一樣,缺少心眼,太實在,對自己的男人過于放縱,過于寬容,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也是從來不過問他木材加工廠的事情,他給我多少錢我就收多少,誰知最後,在他的事業有了起色之後,竟然提出和我離婚,當時我真的是無法接受,也想不通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非要那麼決絕的和我離婚,我也曾經問過他很多遍,他只說是我們之間沒有了感情,在一起生活很無聊,可是我覺得我和他那麼多年的感情說沒有就沒有了嗎?況且那時我們還有一個那麼可愛的兒子,我也曾經問過他是不是有什麼別的事情,但是他一口否認,說自己絕對沒有任何事情,只是兩人在一起沒有了感覺。」
「你知道,後來離婚的時候他就給了我和兒子我們一起居住著的那套破破爛爛的平房和極少的一點現錢,我問他那幾年掙得錢到哪里去了,他說生意一直不景氣,根本沒有掙到什麼錢,原先掙的一點錢也全部投入到木材廠的設備里去了,他最近買了一片林子還是從朋友那里借的錢。」
「當時盡管我感到和疑惑,但是我也拿不出什麼證據證明他是錢,可是,我和他離婚不久他就組建了自己的家庭,結果樓房買了,汽車也買了,後來我才知道,他執意要和我離婚只是以沒有了感情為借口,實際上是他在外面找了一個比我年輕漂亮的女人。」
「也許,在我們的內心深處,我們以為用我們的善良,寬容和理解就可以栓住男人的心,實際上我們真的想錯了,現在的社會誘惑多大啊,女人的善良和賢淑在某些男人的眼里一文不值,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問題的高級動物,他們天生就有一顆不安分的靈魂,他們像獵狗一樣,虎視眈眈的尋找著他們想要的東西,而我們所能給予他們的只是一份對家庭的責任和義務,而他們想要的東西我們可能無法給予。」
「文麗,我給你說這麼多,就是要讓你吸取我的教訓,不要有一天走到我以前走過的那一步。」
「陳然,謝謝你,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只是我和秦坤真的已經沒有什麼感情了,所以,他的一切事情我都不想去管。」文麗漠然的說道。
「文麗,我都替你著急,你怎麼就不著急啊?文麗,你看嘛,你現在不听我的,以後你要吃大虧的,」陳然憤憤的對文麗說。
文麗和秦坤的婚姻都已經結束了,如陳然說的那樣,其實文麗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是吃了很大的虧,但是,這些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和秦坤雖然分開了,但是為什麼兩人會藕斷絲不斷呢?為什麼不能做到像別的夫妻那樣決絕呢?是因為他們之間還有絲絲縷縷的未斷的感情嗎?但是文麗分明覺得與秦坤離婚之後自己真的似乎得到了一種解月兌。這究竟是為什麼?這是一件令文麗很是頭疼也很是費解的事情。
「給你,吃一個布丁吧?」文麗剝開布丁面層的塑料紙,把布丁和小勺子遞給了陳然。
「文麗,你什麼都好,就是太僵,給你說什麼,你好像都听不見去,你看你現在是多麼的憔悴啊,如果你真的能夠放下一切,對秦坤的事情做到不聞不問,你不會是現在這幅樣子的,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但是你總是用秦坤的錯誤來懲罰你自己,你覺得值得嗎?」
「陳然,你知道嗎?我真的感覺我自己活得很累,我好像對一切也都無所謂了,我覺得我已經老了,我再也經不起折騰了,我只想安安靜靜的生活,我什麼都不想去多想,不管秦坤在外面如何,我都不想去過問,隨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