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侖立即拒絕，阿爾貝托父子的事情之後，他對自己找上門的人和事就多有戒心。
莫圖卻不著急，指指遠方過來的一隊士兵，「您還沒有用餐吧，現在全城宵禁，一時間恐怕找不到餐館了，不如去紅巾的據點，我們可以邊吃邊聊。紅巾佣兵團在白石有不少年了，您如果常來這兒一定听說過，我們是合法、登記在冊的佣兵團。」
說完莫圖又趁熱打鐵，從旁邊拉來一位軍官，「這位是伯爾曼大人身邊的隊長，約拿先生，他會一路送我們回去，這樣您該相信了吧。」
軍官點了點頭表示莫圖說的正是事實。
左侖看看身邊的同伴，凱法捂著肚皮，一臉期待。
這個軍官剛才就站在長臉男身邊，左侖有印象，這些人的口音也確實是這一帶的。他想了想，正如莫圖所說，今天恐怕找不到可去的地方了，最後點頭答應。
左侖跟著莫圖的人一路往城北方向走，冷眼旁觀，那位長臉軍官派來的小隊長，名義上是監視送行，實則跟莫圖等人混得很熟，主要的作用卻是幫他們開路。聯系剛才伯爾曼對莫圖說的話，左侖意識到這位名叫伯爾曼的軍官與獵狗、莫圖二人大概很有些淵源。
此外，一路上經過的巡邏隊看到這個小隊長都很客氣，語氣略帶恭敬，似乎那位長臉軍官在此地的地位相當不低。
最後他們走到一座偏僻破舊的老宅邸前，院門門栓都已經朽爛了，半開著隨風搖晃，發出難听的吱呀聲。
約拿小隊長和他們在此道別。
莫圖將左侖三人迎進去，里面其實就是間大屋子，隔成兩個區域，一邊是桌板座椅，另一邊就是床鋪了，白色的棉絮從被褥里露出來，破舊而邋遢。
亂七八糟的雜物堆得各處都是，鞍具、衣物之類的東西散亂不堪，桌椅上都掛了好幾條看不清原色的褲子。
莫圖尷尬地笑笑，解釋說，「伊琳失蹤之後，這里就亂套了，十幾個男人的東西堆在一起，實在抱歉。」
左侖點頭，很快又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這個味道他在遇到莫圖等人時就聞見了，在室內顯得更為明顯，不由皺了皺眉頭。
莫圖解釋說，最近恰好護送幾個行商帶了些東方的香辛料回來，金幣沒掙到幾個，卻弄得渾身都是這種刺鼻的味道，伊琳突然失蹤之後，自然也沒人幫忙換洗。
左侖問，「兼職保鏢？」
莫圖點頭，「您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佣兵團，可以挑選的主顧並不多。」
左侖笑了笑，「明白。」
他自己在大戈壁里做向導的時候，也是一樣的情況。
莫圖一邊請三人坐到桌旁，略帶歉意地向他們解釋，「手下受傷了，我得照看一下，三位休息一會，我讓人準備食物。」
莫圖先招呼兩個手下去安排食物，自己匆匆走到另一邊。
那些粗壯男人們總算松懈下來，半躺在破舊的床褥上，同伴們幫忙把被砍破的衣服撕下，牽連到血肉，傷口處鮮血淋灕。
這些男人仿佛沒有痛感，一邊流著血，一邊群情激憤地咒罵著火蛇的人。如果沒有莫圖在，這些人多半又要沖出去大打一場。
首領莫圖並不多話，只偶爾呵斥兩句，大漢們立即就沒了聲音。他背對著左侖三人忙碌，左侖看不到他的表情。
左侖等了一會兒，食物就端了上來，熱氣騰騰的。
凱法自然不客氣地甩開手就要準備大吃，左侖卻按了按他的手，示意稍等。
很快，莫圖幫助同伴包扎完，走了回來。他深深皺著眉，額上糾結的皺紋和憂慮使他看起來有些蒼老。
他看見左侖三人還沒吃，不由楞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隨手抓起一張干餅咬了一口，笑笑說，「不如等三位吃完我們再慢慢聊。」
左侖說，「沒關系，我的耳朵現在就閑著。」
左侖的視線隨意一掃，莫圖的身後，褐發青年把脖子伸得老長，神情緊張地盯著這邊，正巧遇上左侖的目光，立刻尷尬地移開視線。
莫圖低頭想了想，才抬起頭，慢慢講述起來，「剛才已經提過，我是紅巾佣兵團的團長，以前在火蛇干過，獵狗是我原先的團長，不過現在拆伙了，有幾個伙計跟著我出來重新組建了紅巾。我們的價錢便宜，不少老主顧也一起跟了過來。因為這個關系，火蛇跟我們的關系一直不太好，最近因為一些事情，變得更加糟糕了。」
隨後他的聲音顯得更澀，「我有一個女兒，名叫伊琳，今年十七歲，自從她母親去世之後，這孩子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莫圖抬頭看著左侖，繼續說，「後面您應該已經猜到了。十幾天前她不見了，她失蹤前接觸的人，還有最近發生的事情，各種線索都指向火蛇的人，所以就有了今天賭場里的事情。」
「莫圖先生，你請我們來不是听故事的吧。」
「當然不是，我有一個請求……」
「等等，」左侖示意莫圖停下，「為什麼是我們？我們是不可信的外來人，甚至這座城市都是頭一次來。」
「正因為諸位從沒來過白石，我才請求諸位幫這個忙。」莫圖給出了一個令人意外的解釋。
左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想請幾位跟著獵狗，他最近一段時間都不在火蛇的據點落腳。獵狗的警覺心很強，我的人他都熟悉，很容易就被發現。而且這兩天城內宵禁，衛兵搜查嚴密，出入不方便，一時間我很難找到其他幫手。但是您和您的同伴卻沒有這個問題，獵狗只會以為那只是巧合的偶遇。」
左侖笑了，「莫圖團長，那個火蛇佣兵團可不是開女乃酪店的，貿然跟蹤一支實力強悍、組織嚴密的佣兵團？」
莫圖忽然伸手止住左侖的話，從口袋里模出一個袋子。
一看到沉甸甸的錢袋，左侖的眼神立時變了，但他仍舊搖頭，「錢也得有命花才行，您說呢？」
莫圖咬牙，又掏出一個錢袋放在桌上，眼神灼灼地盯著左侖，「您知道，佣兵賺錢不容易，這是我能拿出的所有了。」
凱法忽然停下不吃了，「我覺得我們應該幫他們。」
左侖一瞪野蠻人︰「凱法！看好你的飯碗。」
凱法被瞪得脖子一縮，嘟囔了一句，「他只是想找回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