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裂的衣袖下赫然騰出了一把短刀,少年順著血滴緩緩走過去,眉目間的神色復雜難辨。
其實在決戰的時候,他絲毫感覺不到這個人的壓迫力和殺氣——他是無心殺自己的,他知道。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沒有別的選擇。
在走近男子身側一尺時,集中體內所有的真氣,凝聚到短刀上,手起刀落,銀光閃電般落下!
冷灰色的天空下,大漠里一行馬隊不徐不疾地行駛,一路向東,劃開了漫地的蒼黃。
君瀾在馬車里回頭望著極遠處籠罩在雪白之下的雪峰,久久不語。
幸福總是短暫的,這一次的分離,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一直坐騎跟隨在馬車後的青衣男子也看了看身後隱隱可見的雪峰,臉上忽然露出了宿命般的笑容,回過頭來,看著探出頭的女子有些感慨——人各為己,毫不容情。無論她曾經是怎樣的權傾盛極,終究是個女子,自古紅顏薄命,只不過是那些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之人手里的一枚棋子罷了。
公孫求孤笑了起來,催馬小跑起來,和馬車並行。
「君姑娘何苦執著?」他微微一笑,聲音卻是淡淡的,「皇上待你也是不薄的,听說姑娘幼年時和皇上有過一段緣分。」
君瀾詫異地看向馬背上的人,眼神陡然凝聚︰他到底知道多少事?她和龍錦騰的事除了當事人和阿曼皇後無人知曉,他怎麼會知道?難道龍錦騰居然信任他至此?
公孫求孤看了看她,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依然只是淡淡地回答︰「姑娘多慮了,在皇上少年時我們便已經認識,所以知道一些事。」
「執念太多未必是件好事,君姑娘還是放開些為好。」頓了頓,青衣男子遠望天空,大漠上空退去了最後一點血紅的暮色,天色已經黯淡下來,眼神忽地恍惚了一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況是天下紛爭。」
「如若不執,又將何存何在?公孫先生,像你這樣的人是不會明白的。」君瀾微微一笑,有些輕蔑,「就像皇上和你執著于天下霸業一樣。」
「你以為我喜歡弄權?」公孫求孤忽地仰首笑起來,搖了搖頭,「你錯了……我沒有那種野心,只是為人罷了,就像當年君姑娘為了你的大哥。」
青衣男子忽然沉默,低低垂著眼楮,忽地感慨,「我也只是為了那一點所謂的幸福而已,也許真的只有歷經磨難才能幸福吧?」說完這句話後,他催馬小跑起來,從馬車旁經過。
君瀾微微一愣,看著這個她看不透的男子,那一瞬間,她忽然回頭最後朝雪峰的方向望去,許久終于放下了垂簾。
人生總是多變,每次覺得快要得到幸福的時候,命運的巨手卻忽然捉弄,是不是真如他所說,只要歷經磨難,最後就能幸福?
月將影,月將影……此次若不能回凌絕頂,你一定要在十五那天來找我。
那時與你重逢,幸福如天地初開,天上比翼,地上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