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軍行險
陽平關南,劍閣棧道北端,剛剛被打斷的棧道北部。
那十來個沒事可做的軍士被南邊的頭兒趕著去找材料修補這斷掉的棧道,十來人氣鼓鼓的往小劍閣走邊走邊罵,這下暫且不提。
且說那三四百人的前隊,還沒走幾步呢,就又听見最前面那老兒大喊章「小心啊,碎石又掉了!」接下去便是一陣混亂,誰也不想跟那些個倒霉弟兄們一樣被巨石打成肉餅一命嗚呼,都抬起頭看看到底是哪兒的石頭掉下來了好躲,連剽悍男子自己都忍不住抬頭,卻見正是他頭頂上掉下一堆的碎石,大大小小,最大的也足有人腦袋大,夠把人頭開瓢了。
「媽呀!怎麼就在這兒!」老軍吵吵嚷嚷拔腿就往前跑,剽悍男子微一愣神,待看到老軍及那個瘸腿男子都跑到小緩坡頂方才醒悟。
他忙搶過身邊一人手中的盾牌往頭上頂。石頭如雨,砸得眾人連連慘叫,前隊更加混亂。不過很快也沒再下石雨,魏軍這才慢慢恢復平靜。
只是剽悍男子忽然間覺得有些不對勁,特別是剛剛那個一臉笑容的臭老頭就站在緩坡頂段望著他們,什麼話也不說,臉上一點笑容也沒了。
他忙推推蔣舒,向蔣舒使眼色。
蔣舒回過神,望著緩坡頂一臉古怪的老軍,堆起笑臉高聲喚道章「老哥,您怎麼不過來啊?已經不落石頭了。」
那個老軍一點也沒挪動的意思,只是冷笑。
剽悍男子終于覺得不妙了,但他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那老軍盯著蔣舒哈哈大笑,扯著嗓子大罵章「你以為你們能瞞過誰呢?蔣舒,你這個狗賊!你背叛了大漢,你以為老夫眼神不好麼?你那些身後的全是魏狗,一個個全不敢說話只讓那幾個人出頭附和我,你這個混蛋動不動就看你身後那個黑小子的眼色,你當我沒瞧見麼?」
「弟兄們,我們被發現了!不過不要怕,他們沒幾個人,都跟我沖啊,殺光他們!」
剽悍男子抽出長刀大吼,帶頭沖上去。那些魏兵們見主將上前又自知後無退路,一個個怒發如狂抽出兵器。
老軍大叫道章「將軍,他們上來了!」
緩坡頂埋伏的二十余人站起身,手中所持的正是蜀國威震天下的奇器——連弩!
恍如是數以百計的弓手射出的,一剎那間,二十余人便將手中的連弩盡數射出。
箭如飛蝗,如蛇吐毒信,嘶嘶破空聲不絕于耳。
一條條細細淡影滑向緩坡底部,如蠍針般刺入那些只帶著輕兵器的魏人士兵身體——屠殺開始。
剽悍男子怒吼,但轉瞬之間處在最前端的他就被二三十只箭射穿身體,血箭狂飆。他身邊幾個也沖在最前端的魏兵也在頃刻之間被射倒。
「弟兄們!」剽悍男子在倒地後掙扎著支撐起身子對身後的魏兵呼喊,「不要怕!他們沒多少人,殺啊!」
可說完之後他便被一陣陣鑽心的痛楚折磨,再也支撐不住倒下。他還想掙扎著重新站起身,卻發覺自己已經動不了。
除了傷口傳來的痛楚便是昏昏欲睡……他在失去知覺前最後絕望吶喊章「玉兒!」
然後抽搐著再無聲息。
坡道頂漢軍火箭齊射,將整個小緩坡上的稻草點燃。
這些稻草中有不少硫磺火硝,極易燃燒。漢兵還擔心燒不透徹,將那些所謂的存放米汁的酒缸射穿。魏兵們這才發現那些哪里是什麼米汁,全是菜籽油。
油流到哪邊火便燃到那邊,油助火勢,整個木制陡坡到處彌漫火光。
一波又一波的魏兵們怒吼著往已經讓大火吞噬的緩坡上沖,不顧那雨點般密集的箭弩,也不管那滾燙熾烈的木頭燙腳。
漢兵將早已裝好的那些藏在坡頂稻草堆里的連弩拿出來用,用好就丟、然後再去取。百十只連弩很快用完,而足足二百余魏軍也倒在全數死緩坡上于弩下,可是魏兵仍有一百多人幸存。
而緩坡棧道還在燃燒中,漢兵們也只好放棄希望操起兵器迎上去,雙方在燃燒的緩坡上奮力廝殺。
血戰開始。
這是一場難以辨認的戰斗。
大家全穿著蜀國衣甲。唯一不同的是漢軍在身上多處系了白麻布。
可漢兵實在太少了,每一個人都必須抵御數倍于己的對手,而魏國人扛著盾牌不顧死活硬往前突,漢兵們雖然能將那些死士斬殺,但隨著一步步後撤,他們漸漸從火場中退到頂端安全處。
魏軍一陣歡呼,直往前擠。
統帥雖死兵膽猶在,剽悍男子以自己的死作為表率,士兵們也知道凶險個個視死如歸。連劉武都有些抗不住了,他的長刀已經砍卷了好幾處口子。
「將軍!」徐五大叫,一個魏兵舉起短弓瞄準劉武便射,一箭正正中劉武左臂。
劉武狂吼,一刀將面前正與他纏斗的一個魏兵腦袋砍下,卻還是不肯後退。只一刀截斷箭桿繼續揮砍。
那些在山崖上的霍俊等漢軍弟兄們見情況不妙已經順著小路往棧道這邊趕來。現在離劉武等人還有幾十步模樣。可是那二十來個埋伏的弟兄們已經死傷過半了。
就剩下不足十人。
「將軍小心!」
徐五大吼,眼睜睜看著劉武身中第二箭。這一箭是正是劉武的右胸,箭弩再次命中。劉武一陣踉蹌,有些支撐不住。那個魏兵見狀還要射第三箭,徐五沖上前堵在劉武前面。
第三箭就射在徐五身上。
一箭中胸。
山崖上的那些漢軍的援兵終于到了,不足十人頃刻間又便成二十多人。而且這些新加入的漢軍手上又是一陣陣連弩急射解圍,魏兵們再次被逼回燃燒中的小緩坡。
就在兩方又維系了幾個來回,緩坡吱呀作響、刺耳尖嘯聲、掙扎戰栗著。
隨著熊熊烈火,這條早被讓大火和沸騰的油做成了灼熱平底鍋的緩坡終于被大火燒爛,十幾名魏兵隨著墜落的赤紅棧道殘木,掉入冰冷的河水中。
緩坡下那些被圍困的殘余魏軍絕望的大吼。
現在他們是任由漢國人宰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