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5-31
新的一天早晨，王京回到醫院，回到屬于自己的那個天地，腫瘤內科二病區的時候，感覺到氣氛都不同了。在大家的眼神里，沒人再把王京當一個小年青看待了。在牛馬二位醫生的處理上，院周會結束之後，消息便飛速傳播開來，大家充滿了驚訝。
「不會吧，真的處理了啊。」
「那還有假，馬上要發通知了。」
「這次病人都沒鬧啊，干嘛這麼自己搞自己啊。」
「誰知道王主任怎麼想的。」
「我呸，王主任，要不是戚主任硬挺，哪輪的到他這個小毛孩。」
「噓，小聲。」
「我總覺得太過了，以前類似的還少嗎，也不見戚主任處理哪個了。」
「我也這麼覺得，還有，死亡原因不是我們腫瘤性原因啊，如果真的去搶救，結果也是一樣。」
王京這時候正好走進病區，剛好听到這兩個議論的醫生最後幾句對話，心中一沉，我做的過了嗎？
不過很快王京就從自己陰影里擺月兌出來，以前我是沒能力去做什麼，去改變什麼，現在既然我當了個病區主任，雖然是個小小的芝麻官，但我也不能就混日子，混吃等死，不能浪費糧食。
交班結束的時候，照例是各主任通報事項，王京也覺得這樣很好，沒什麼好改變的，于是拿出記事本讀到︰「昨天下午，院里開了院周會，有一些事情跟大家說下，首先是市里開展行風整頓行動，我們醫院雖然是事業單位，不屬于機關，但也要跟進這個工作，大家平時待人待事要及時負責，不得推諉，首診負責紀律還是紅線，誰違反前自己想下後果，還有態度問題也要重視一下，要熱情，要微笑，不要冷冰冰的，下面是院里幾個人事調動……」王京照本宣科，履行著一個主任的義務，「以上事項，院內網上都有相應內容，大家不懂的，不明白的可以去看下相關網頁。」最後一句中規中矩，當主任的第一次院周會事項傳達做的還算及格。
不過接著王京又有了不一樣的舉動，繼續說道︰「散會後護士們去忙自己的事情，我們醫生繼續留一下，開個小會。」
在場的醫生們大眼對小眼，心中想︰我們的小王主任，又想干什麼啊。
「大家坐吧，我當這個主任也有一段日子了，也沒正式的跟大家聊過，今天就聊一下。」王京淡淡地說。
一個主治醫生站起來說道︰「王主任，讓牛副主任醫師再去急診輪轉是不是太過了，畢竟都是副主任醫師了，再去急診室當一個小輪轉醫生，實在可笑。」這個主治醫生是跟牛副主任醫師的，現在老大莫名奇妙的下崗去市一醫急診科學習急診搶救知識，他頓時沒了依靠，這時候冒個頭抱下不平，別人都會說這小子會感恩，搏不少分。
王京很清楚，昨天處分兩位副主任醫師會給自己帶來什麼，與這兩個醫生有關系的肯定會抱不平，于是說︰「我們當醫生是為了什麼，治病救人，報答國家，實現人生遠大理想，是這樣嗎？」
這樣的話引起底下種種不屑，大家都低聲接頭起來，「太年輕了啊」「嗯，搞笑，居然還談起理想來了」「油鹽醬醋能搞定，混混日子就好了啊。」
王京不加理會，繼續說道︰「這樣的太虛了，我們是東江市腫瘤醫院，是個什麼醫院？一個二級小醫院，意思就是我們這種醫院就是一個基層醫院，就是負責最臨床的工作而已，醫學科研，離我們太遙遠了，我們就是職業醫生，就是把醫生看成一個謀生的職業，是不是這樣，我的同事們。」
這句話倒是引起不是共鳴，「是啊。」「當初以為醫生賺錢多才念醫科的。」「醫生賺的這點錢就混個吃穿，買房子那想也別想。」「哎，醫生太窮了。」
王京繼續說道︰「的確，我們當醫生是賺錢來了，我們都是凡人，都要吃飯，穿衣，睡覺，吃飯與衣服要花錢，睡覺用的房子更是大錢，但是我這里懇請大家，再想下我們學醫之初的誓言，那誓詞，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听到這八個字，辦公室陷入一般寂靜，雖然在黑暗的社會里染色打磨，但作為一個醫生，曾經的誓言再次響徹在耳邊，還是忍不住激動。
王京心中稍稍安慰，剛才的交頭接耳在八字真經「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出來後立即消失不見，自己的同事們畢竟沒有完全淪落為醫生中的敗類啊，繼續說道︰「戚主任為什麼把二病區讓我管理，其實大家也都想到了，那十幾個病人，我運氣不錯，有了一點研究心得，病人治療的成績還算滿意，如果我們繼續加把油，我相信我們二病區，我們腫瘤醫院，一定能取得很不錯的成績，收入上超過市一醫完全不是問題。」
收入比市一醫好，市一醫那可是市里龍頭老大啊，等級是三甲醫院，意味著法定工資上要高一截，這工資還是小意思了，獎金更是自己腫瘤醫院的好幾倍，對醫生而言，獎金也是小意思了，因為市一醫名氣大，病人多，市一醫的醫生的灰色收入上更是腫瘤醫院的醫生所不敢想象的數字，收入上超過市一醫，小王主任應該是說合法收入吧，那也不少了啊，哈哈，有奔頭了，的確，那十幾個病人上都叫奇跡啊，這一點，大家都是都看到的。
王京繼續蠱惑道︰「我希望我們二病區，要煥然一新，是一個真正意義上以病人為中心的病區，我們的病人可以治療失敗，可以死，但必須死得其所，必須以純醫技原因方面去死，而決不能有任何一絲後悔，懊惱，氣憤的人為原因，大家能做到嗎？」
「王主任，我們一定努力，為我們二病區崛起而奮斗。」一個年輕醫生立即表忠。
其他一些副主任醫師等年資高一點的醫生也把不滿的話藏在肚子里，畢竟窩里斗沒什麼出彩的地方，戚主任及醫院這麼重視王京，搞下王京自己去當病區主任明顯是不可能的，但如果王京能帶領自己取得傲人成績，嗯，年齡也大了，成績也不要了，如果收入大增，那也是一個很好的彩頭啊。
到了下午，王京坐在屬于自己的主任辦公室里整理材料，響起了敲門聲。打開門，一看，一個背著黑色電腦包的青年男子站著門口，微馱著腰，說︰「王主任，您好，我是黔州一百分制藥的小陳，今天特地來拜訪王主任您。」
王京畢竟做醫生久了，沒見過豬跑難道還沒吃過豬肉嗎，一下子全明白了，自己上位了，有了很大權力，開藥權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權力。
醫生都有處方權，但處方權不代表你能把藥開出去，帶一個醫療組的主管醫生才有這個開藥權，主管醫生制定治療方案，負責日常查房，而一個很重要的治療手段就是藥物。小醫生是跟班的分，除了值班的時候，很少有機會開藥出去。而一個病區主任這個權力就更明顯了，一個病區的病人他都可以查房，都可以制定治療方案，都可以把藥物開出去。
花兒吸引蜜蜂來采蜜，大便吸引蒼蠅來吃屎，自己這個主任當然也吸引藥商來拜訪了。
黔州一百分制藥，王京也清楚，這是一家華夏醫藥品制造企業，生產出很多華夏醫成品制劑，也包括一些抗腫瘤藥物，這家藥廠的藥商來找自己，肯定是想把自己的藥推銷到自己病區，讓自己平時多開他的藥。
誘惑很大啊，自己最大一次也就賺到五萬，這點錢買房子首付都很成問題，而平時的工資獎金連應付那些相親，女朋友交往，好朋友婚嫁紅包炸彈，已經月光了都，自己經常把公交卡都是給老媽去充值，沒錢充了，如果不讓老媽去充，每天要鍛煉身體上下班了。
但羊毛出在羊身上，自己拿了藥商的錢，其實就是吸了自己病人的血，但自己再不吸血，就要瘦的皮包骨頭了，除了醫生這個職業，自己再無其他財源，曾經拿了幾千去炒股，現在那幾千變成幾百了，要是做一個股神的夢就好了，可惜自己做的是一個治病的夢。自己馬上辭職去開診所，能行嗎？病人病情很復雜的，有醫院當自己後盾自己不怕，什麼都自己來，該怎麼做？自己能請得起護士嗎？還有檢驗師？還有場地呢？如果自己病人出現病情變化，怎麼處理，如果不是腫瘤相關的病情，比如心血管方面的毛病自己怎麼應付？就算自己想用轉化癌基因療法賺錢，現在明顯不是時候，如果把秘密給人分享，引來別人投資，還不如先窩醫院，好歹是一個病區主任了，戚主任還對自己有恩。
對了，先接下來，在社保病人與有錢的病人上面多用點藥，先充實下自己，應該可以吧。這樣一個惡魔想法一出現，立即生生扎下根。東江市那麼多老板，誰是干淨的？做皮革的把水于空氣都污染了，一個電鍍廠的廢水直接廢了一條河，很多打工妹因為打工吸入了太多苯甲苯得了再生障礙性貧血，在南越省，在東江市，這些都不是新聞了，因為太多太多了，大家麻木了，
我一定也要完成我自己的初始積累，我要救治更多的人，實現我的理想，我就不能拘泥小節，何況用點藥也沒什麼，不過分，不為了拿回扣而拼命開藥，只是在正常開藥的時候順手拿下回扣應該沒什麼，不然這些回扣還是要被這些藥商拿去，不是藥商自己吃掉，就是被拿去做其他醫生的公關經費。自己暫時還無力改變這一切，就不能太清高，月兌離實際了。
有句話叫什麼來著，對了，是「如果你無力反抗生活，那麼就被生活好了，而且被生活的時候也要享受快感。」
王京重復的想一些說法來說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