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6-03
「來，小京，坐。」在戚務實的主任辦公室內，戚務實看到王京過來匯報工作很開心。
「主任，這是轉化癌基因療法的中期療效評定與副作用觀察，經過最長16周，最多也有12周的觀察，我們的療法效果很可觀，14個病人里，12個目前療效評定為cr（治愈的意思），2個為pr(好轉的意思)，這2個pr患者里，我大概推測原因，可能與原先病人腫瘤負荷過大有關，現在最新ct復查結果已經出來，腫瘤出現了明顯的局限化，我準備聯系外科行姑息切除，這樣切除之後，療效評定也可以上升為cr。而副作用觀察，目前短期內未發現明顯副作用，患者生理機能正常，各項理化指標檢驗正常，全身上下復查，未發現有新發第二種腫瘤的跡象，當然，這個工作還需要遠期觀察才能做出評價。下面我準備……」
「好，好啊，下面不急，」戚務實打斷王京的匯報，「听說最近你在那病區搞了不少動靜，是嗎？長期醫囑都收歸你一個人執行了是嗎。」
王京有些忐忑，戚主任會是什麼意見呢，于是辯解說︰「主任，他們太過分了，病人都被逼的要出院，還不知收斂一下。」
戚務實馬上打斷王京的話，說︰「小京啊，你是我帶出來的，你，我是很信任的，而且你踏實正直，肯動腦子，就是有時候太沉默寡言，然後動起來就闖得很，這性格有點小問題啊，要克服，做事說話先在自己腦子里過三秒，想一下。」
「主任，我。」
「沒事的，小京，你別太擔心，可能有些小麻煩，但會過去的，你不要管其他，立刻著手擴大試驗，把成績搞出來，任何雜音都當自己沒听見。」
「是，主任。我就是來匯報怎麼開展擴大試驗的，下面我想擴大到30-40人，這樣樣本數基本差不多了，還2個月時間，出個初步結果，加上前面試驗的小課題報告，我們一定能趕在11月底召開的csco年會上搞個論文匯報。」
「恩，好啊，好，在csco年會上露臉，是我們搞腫瘤的醫生最大的光榮啊。」
「主任，這14個病人里，我們發現雖然轉化癌基因療法雖然很有效，但對于那些腫瘤負荷大的晚期病人而言，如果能配合姑息手術或者姑息放療，減輕腫瘤負荷，行多學科綜合治療，療效還能取得更大進展。」
「好，好啊，小京，你終于長大了，八人大轎人抬人，你畫了這麼大一張餅，只要分一點點給別人吃，別人立馬對你改觀，對你今後工作很有利，你能這麼想很難得啊。」
「是，主任，那張院長陸書記，及郎主任，方主任那邊，就拜托主任您去協調了。」
「好，你安心做事，其他有我。」
「恩，主任，我回去了。」
看著王京出門，戚務實暗自搖搖頭，這個王京不省心啊，獨霸一個病區處方權能這麼簡單嗎？紅眼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不過還好，還算懂事，轉化癌基因取得這麼好的效果，大家都羨慕不已，自己主動提出來跟腫瘤外科放療科分享，這樣，張青山院長，陸青松書記及腫瘤外科主任郎中岳，腫瘤放療科主任方進等人都會全力支持了，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懂事，記得以前很木訥的啊，看來那五萬對他改變不小啊。
想到那五萬，戚務實又搖搖頭，王京啊王京，醫藥分家那麼容易嗎，就算不拿回扣，晉升方面的支持呢，學術上面的支持呢，一個小課題，立項的時候才10個病人，如果沒藥商支持，怎麼可能申請到五萬元的經費，醫藥不分家啊。
不過搖頭歸搖頭，戚務實還是拿起電話，「喂，張院長嗎，我老戚啊，我這邊有個想法，哦，好，我們小會議室詳談吧。」
csco年會是一次會議，對于華夏國腫瘤醫生而言，是最重要的會議，沒有之一。如同南越省腫瘤年會是南越省腫瘤醫生的盛會一樣，csco年會是華夏國全國腫瘤醫生的盛會，因為現代醫學從西方傳來，很多地方都留下了西方語言的痕跡，比如csco是英文全稱chinesesocietyofclinicaloncology，華夏國臨床腫瘤學協會的第一個字母連接而成，她每年舉辦一次年會，全華夏國所有的搞腫瘤的醫生，化驗師，病理醫師，護理人員都會齊聚一堂，分享自己的成果，炫耀自己的成績，只有最精英的分子才能在大會上發言。另外華夏國古代出產瓷器，在西方語言里瓷器的字母是china,在殖民時代，古華夏國出產大量瓷器到西方，所以後來慢慢的china就成為在西方語言里華夏國的意思，王京是個國粹分子，對這種來源于殖民時代的歧視性稱謂非常反感，但他不同于那些只會空喊口號的憤青，他認為努力工作，提升華夏國在國際的地位，才能與那些西方傳統強國平起平坐，最後超越。
在另一個地方，一間看起來古色古香的茶館里，牛副主任醫師，馬副主任醫師，朱副主任醫師坐在一起喝茶，三人表情言語中甚是不平。
「那姓王的什麼意思，老牛，老馬，你們說說，就這樣把處方權拿走，藥都他一人開，被他獨佔。」
「老朱啊，小王很強勢啊，我一把年紀了，還要去外面跟小年青一樣輪轉，我心里也窩火啊。」
「這麼看來，我下個月回去以後，也是沒處方權了？」
「當然這樣了，難道你認為他就針對我老朱一人嗎？」
「老朱，听說你在市局里有關系，你去市局那反應反應。」
「我當然要去反應，但孤掌難鳴，你們二位也要配合啊。」
「當然，我老婆的表弟，就是我一個小表舅子在區紀委，我也要活動活動。」
「額，老牛，紀委那條線沒必要吧。」
「是的，老牛，紀委沒必要，我們醫生內部的事情，政工這邊搞搞就行了。」
「也是，我糊涂，紀委倒真的沒必要插手，再說也沒直接證據。」
「老牛，老馬，我委托人去市局政工處反應，你們也各自行動，大家一起發力，最起碼也要把我們恢復到以前帶組主任的位置上。」
「就這麼定了。」
「好，事關個人大事，拼了。」
衛生局政工處，管的是政治工作，也兼監督醫療行業紀律方面，處理不正之風等。因為醫生並不屬于公務員這大牆之內，受賄罪不符合對醫生的處理，紀律委員會就是紀委一般針對公務員，不會插手醫生事物，要是真的醫生受賄明確，按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處理，那也是檢察院及後續法院的事情，在醫生內部事務上，市衛生局政工處，也有叫醫政處的，一般是最高管理單位。雖然很偶爾的有紀委會越界，但也是很偶爾，真有證據，一般也會轉交政工處或檢察院處理。
但如果一個醫生兼了行政職務，設計一些行政上的違法犯罪行為，那麼紀委就有用武之地了，比如一個醫生當上了院長，在醫院一個基建項目上受賄或者在購置一個大型醫療儀器上受賄，那就是紀委插手調查的受賄罪了。
而醫生收回扣紅包，華夏國最早也有用職務侵佔罪來調查起訴的，後來覺得不是那麼名正言順，就改為用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也叫商業受賄罪調查，但因為行為隱匿，單次數額基本不會達到犯罪標準，更多的處理都是醫院內部醫務科或監察室及上級衛生局政工處的行政處罰，比如停止某醫生執業6個月，罰款2000元之類。
王京這邊專心致志的看病，一場暴風雨又降臨了。
九月中旬的一天上午，國內大環境，人民群眾剛剛緬懷完「九一八事變」71周年，尖銳的空襲警報聲還在腦海里尚未完全散去，幾個表情嚴肅的穿著正式的人來到東江市腫瘤醫院腫瘤內科二病區。
這幾個人走了進來，正好遇到趙美麗在走廊上準備去給病人量血壓，就問︰「你好，我們是市局政工處的，請問王京王主任的辦公室在哪里。」
「啊，你們，政工處的，找王京啊，那邊那邊。」趙美麗听到政工處一下子慌了，王京惹禍了，這幾天看朱副主任在科室里諸多埋怨，王京被賣了，不行趕緊通知晶晶，要解救王京。接著也顧不得量血壓了，趕緊去跟閨蜜潘晶晶通報「案情」。
政工處來人，當然是大事了，大家都停下手上工作，算命的算命，八卦的八卦，推測未來的推測未來去了。朱副主任很開心，但表面非常鎮定︰來的很快，就該這樣，獨食不是那麼好吃的。
王京聞聲走了過來，打量來人幾眼，小聲的問︰「你們好，我是王京，請問你們是？」
來的兩人分別是東江市衛生局政工處處長賀人龍及一個記事的科員，賀處長看到這個主任真年輕，難怪啊，剛才那個護士都直稱王京其名，而不是別的地方帶上主任。「我是賀人龍，是市局政工處的。」
賀人龍倒是謙虛，也不亮頭餃處長，王京也不知道來了一個處長，但邊上有心的人就听出味來了，賀人龍賀處長親自出馬，肯定有大事情。而朱副主任有點納悶︰我沒那麼大號召力啊，怎麼賀人龍親自來了。
「賀同志，您好您好，里邊坐。」王京連忙把客人往醫生辦公室里引，來的畢竟是管理全市醫生的政工處要人啊。
「在這里嗎，我們不去你的個人辦公室里坐嗎？」
「現在病人多事情多，我都在這里辦公，方便直接處理病情。」
「王主任這麼年輕，做事又親歷親為，以後前途光明啊。」
「賀同志說笑了，我們做醫生的能與自己病人在一起就很開心了，別的沒想那麼多。」
「恩，那就在這里說吧。」
辦公室里其他人很自覺地讓出位置，王京與賀人龍兩人坐定之後，賀人龍首先開口︰「有人反映王大夫你大肆收取醫療回扣，有這回事嗎？」
「沒有。」關鍵問題直接回答，王京懂得這些工作程序。
「我想也應該沒有，來之前我特意通過你們醫院財務科與藥房了解了下，你這個病區人均治療費用這幾天來較以往大幅下降，而藥房那邊，你們病區的發藥清單上都是便宜廉價有效的國產藥為主。」
王京這下納悶︰從沒听過有政工處這樣來調查人的啊，而且這是來處理人還是來夸獎人的啊。
賀人龍繼續說道:「雖然我們在局子里上班，但你別以為我們浮在上面，消息閉塞，你王主任厲害啊，听說好幾個腫瘤晚期病人被你給看好了，是嗎?」
「目前短期療效評定很樂觀，我們正在做中晚期後續評定。」王京謙虛的很。
「是這樣的，這次我過來，一方面是調查，另一方面是有事求王主任您。」賀人龍口氣都變了。
「賀同志，您請說，需要王京幫什麼，只要王京能做到就肯定幫忙。」
「我去您辦公室說吧。」
看這個樣子，是有私隱不想別人知道，王京很識趣，說︰「那行，我們去我辦公室說。」
「小倪，你先回去吧，把今天事情記錄下，經調查，有人反應王主任收取回扣一事純屬子虛烏有。」
「是，處長。」這個回答讓王京嚇一跳，處長啊。
「小倪啊，我們政工處查人，除了看表面，一定也要仔細調查，要像公安一樣用證據說話，王主任的病區病人單日費用就那麼幾項基本費用，藥品清單又簡單明了，明顯是不可能收取藥品回扣的，你以後一定要學會這一點。」賀處長不忘對手下的「淳淳教誨」，也在說給王京听。
說完，王京賀人龍兩人朝王京辦公室走去，一旁的朱副主任傻眼了︰就這樣，結束了，這王京什麼後台啊。
到了王京的主任辦公室，關好門。賀人龍先說的︰「哎，這樣的，我有個妹妹，今年32歲，前不久居然被查出右側乳腺有乳腺癌，讓市一醫的費廣夏看了下，說一定要行乳(房)切除，可我妹妹還沒嫁人啊，如果就這樣把一只乳(房)切掉了，以後怎麼辦啊。」
王京听完，又是安心又是揪心，安心的是這個賀處長的調查肯定結束了，自己沒事，揪心的事，這官老爺又拜托了一件難題啊，如果解決不好，說不得舊事重提，要知道官字兩個口，就看官怎麼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