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6-03
「噢，這樣，能詳細說下嗎，有相關病歷資料嗎？」王京也很慎重，因為這是王京踫到的第一個初治病人，之前許玲也好，佘女乃女乃也好，都是晚期腫瘤病人。初治病人與晚期病人是完全不同的，最起碼的一點，病人及家屬的期待值完全不同。晚期病人，病人與家屬多少都有認命的意思在那里，王京可以放手一搏，成功了，病人感激，失敗了，病人還是感激，比如在金伯的例子上，雖然金伯最終不治，但由于王京盡心盡力的努力放在那，大家都看得到，金伯家屬並不會埋怨，反而充滿感激，感激王京在金伯病重期間減輕金伯痛苦，讓金伯走得安詳，走得有尊嚴。初治病人就不是這樣了，就拿賀人龍妹妹這個病人而言，從賀人龍的話語中，治好還是應該的，而且不僅僅是要治好，還有其他更高要求，就是乳腺不能被完整切除，今後的生活還要考慮。
「恩，我把相應資料帶來了，您看看。」賀人龍準備的相當充分，畢竟是衛生局的人，對衛生事業比其他行業的人多了那麼點一知半解。
王京認真的審閱起病歷來。患者姓名賀人鳳，女，32周歲，未婚，工作單位東江大學農學院農學系，職業副教授，頓了一下，學歷這麼高，又是冷門專業，交際範圍肯定窄小了，真不知這個女的怎麼想的，難怪未婚了。哎，又應驗了那句諺語啊，「修女乳腺癌，妓女宮(頸)癌」。這句話雖然有點過于絕對，但正是這樣一句話興起了一門新學科，預防腫瘤學及腫瘤病因學。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意大利的一個統計學家統計女性惡性腫瘤發生率時發現了這樣一個有趣現象，修女中乳腺癌的發病率大大高于其他人群，而性工作者的宮(頸)癌發病率又明顯高于正常人群，經過深入研究，原來乳腺癌發生與體內雌(激素)孕(激素)密切相關，有過懷孕經歷的女性，體內孕(激素)含量增高，雌(激素)含量降低，就比較不容易發生乳腺癌，而修女因為沒有結婚，自然也沒懷孕，就較常人更容易得乳腺癌；宮(頸)癌陰(道)癌的發生與性接觸相關，因為性接觸導致炎癥反應病毒感染，尤其hpv病毒感染等原因，就會增加宮(頸)癌陰(道)癌的發生幾率，而性工作者因為性接觸次數明顯多于正常女性，所以就更容易發生宮(頸)癌了。也正是這個研究，導致人們對腫瘤病因的探討及相關預防措施的研究，興起了一門新學科，並大大減少了許多惡性腫瘤的發生率，這個意大利的統計學家也算功德無量啊。不過想到賀人鳳，就郁結了，長這麼大了不結婚干嗎呢，走神了，繼續看病歷。
接著往下看︰體檢時發現右乳腫塊3月，東江市一醫b超ct檢查提示右乳腺癌，並且病灶大小大于5cm，並行穿刺細胞學病理檢查明確為乳腺癌，東江市一醫的醫生建議盡早手術治療。患者其他檢查檢驗基本正常。
認真看完病歷，王京抬起頭。沒等王京發問，焦急的賀人龍就先開口了︰「體檢發現異常後，我們立即找了費廣夏主任，這些檢查檢驗都是費主任安排做的，費主任說必須手術治療，不然等腫瘤再大起來，發生擴散轉移就麻煩了。」
「是的，乳腺癌根治的唯一手段就是手術，如果不能手術，或者手術後復發，疾病就進入慢性期，就只能遷延治療了。」
「手術我們也知道，可您知道嗎，我妹妹還未婚，如果做了這種手術，將來結婚就更麻煩，也先不說結婚，畢竟這麼多年也沒定下來一個，就怕我妹妹心理也受不了啊。」
「現在乳腺癌手術治療方法上是較以往有了長足進步，最近幾年保乳手術也做得很多了，外形上改變不大，所以病人心理改變也沒以前那麼嚴重，但你妹妹這個，看ct影像，似乎不能做保乳治療啊。」
「是啊，王大夫，費主任也是這麼說的，我听聞您最近治療腫瘤效果很好，就立即過來找您想辦法了。」
王京已經完全明白賀人龍過來找自己的意思了，求自己看好他妹妹的病，而且不僅生理上要看好，心理上也不能有損失。
進入二十一世紀，看病更強調社會心理因素，因為大家觀察到，人，其實是一個群居動物，給人看病，簡簡單單像個獸醫那樣就把人在生物模式上看好是不夠的，還應注意人的心理影響，而且很多時候，心理作用也會反過來影響生物模式治療效果。更別提那些純心理性的疾病了，比如抑郁癥。
王京想了一下，自己當醫生的目的是什麼，就是賺錢娶老婆養家過日子嗎，不是這樣的，那個奇怪的夢既然賦予自己特殊能力，自己就該有更大作為，就這樣局限在看晚期腫瘤上，當一個太平醫生，不行，這樣絕對不夠，自己理應去挑戰更高難度，實現人生遠大理想。
于是對賀人龍說︰「賀處長，我可以嘗試給您妹妹治療，但您必須首先明白，一我以前都是給晚期腫瘤病人看病，對于初治腫瘤病人我沒經驗，二是由于人與人的不一樣性，我不能保證對您妹妹的治療效果。」
這樣的太平話，賀人龍顯然听多了，于是他追問一句︰「王大夫，您有多大把握呢。」
「我先通過治療把您妹妹的腫瘤縮小，然後聯系我們醫院的外科進行單純切除，不是那種切除整個乳腺組織的大手術，然後再進行治療，整個過程大概有90%的把握。」
「好，我信您，王大夫。」90%的許諾讓賀人龍的精神大為一振，這比自己來之前的期望值高了很多啊。
因為賀人鳳還住在市一醫，于是兩人商定好第二天上午轉院的事宜後，賀人龍起身告辭。
回到病房走廊，發現聚集了很多人，潘晶晶一臉憂郁的表情，而一個打雷似的聲音突地想起，「誰敢帶走我王兄弟，先過了我這一關。」原來秦大彪不知道怎麼回事，以為衛生局要來帶走王京，過來護駕來了。
這陣勢把賀人龍嚇一大跳。
秦大彪走過來，揪住賀人龍領子說︰「你這娘們要帶走我王兄弟？」賀人龍久居機關，很少曬太陽，皮膚白淨，被秦大彪這混子喊娘們。
而邊上又有個關切的聲音想起︰「眼鏡，你可不能去局子里，听說進去了就出不來了。」魯大海的話讓王京很想笑，局子，衛生局啊，又不是公安局，再說公安局派出所自己也進去過的，也沒進去了出不來啊。
魯大海體型龐大，平時結交人不多，也就跟王京要好，也發展下去跟王京的朋友們要好，據說暗戀錢歡歡，但錢歡歡是個拜金女，3句話不離第一橋女人街的廉價衣服廉價首飾廉價化妝品，也不知最後結局如何。後來王京上位，當了個病區主任，事情多了，工作忙了，魯大海跟王京聯系少了，就跟秦大彪不知怎麼地扯上了，據說有一次魯大海違規用醫院機器免費給秦大彪妻子許小翠驗血，被他的化驗科主任罵了一頓，不過後來得知許小翠是職工家屬，也就听之任之了。本院職工要照顧的不是。
這些人都是王京死黨，雖然王京上位了，但平時稱呼也都沒變，看來趙美麗這八卦快嘴把衛生局來人調查王京的事情傳播的很快啊。
潘晶晶則充滿擔心的說︰「阿京，出什麼事了。」
一看秦大彪的無理舉動，王京怒喝道︰「干什麼呀，放手。」
秦大彪罵罵咧咧的放手，嘴里不忘嘟囔︰「王兄弟是我的救命恩人，生死之交，你要帶走他，除非干掉我。」
王京有點生氣又覺得好笑︰「你們干什麼啊，都散了，沒事，也不想想，現在是什麼社會，梁山嗎？你們劫法場來了？我要是真有事，你們這樣能幫得上忙？」
魯大海急道︰「眼鏡，你真有事？趕緊跟我說說，我有個姨丈好像是個什麼官，看他能不能幫上忙。」
王京被氣得不行，什麼官都不知道也敢說幫忙，連忙說︰「沒事沒事，都回去工作。還有大猛，我要有事先把你剁了。把我氣死了。」
大猛魯大海看王京還能叫自己綽號，心想應該沒事，于是就說︰「沒事就好，有事你說話。」
「呸，還說我有事。」
「散了散了，歡歡，晚上有空嗎，那個，這個，我買了電影《無間道》的票，我們一起去看吧，听說很好看。」
王京一下暈倒，這角色轉換的也太快了吧，敢情這大猛不是來解救自己而是來追妞來了。
接著跟賀人龍道別，「賀處長不好意思，一群蠻人。」
「沒事沒事，王大夫你很得人心啊，你是一個好大夫。」
經過這麼一出，朱副主任算徹底低頭，明的不行，王京是病區主任，暗的也不行，看賀人龍這討好王京的樣子，陰的更不行，听說這秦大彪一人可以打100個大漢啊。
第二天上午賀人龍想給妹妹賀人鳳轉院的時候，卻出了點小小問題。原來市一醫那幫人听說賀人龍要把人轉到市腫去看，個個不樂意了。先別說賀人龍位置重要，如果治好賀人鳳的病，能明顯拉近與賀人龍的關系。就說這個轉院本身，從來都是市腫的病人往市一醫轉，因為市腫看不了啊，求助市一醫來了，而市一醫如果往市腫轉病人，則一般都是晚期病人，自己不想看了，要減少自己醫院死亡率啊。現在這叫什麼事啊，官員家屬，東大教授，優質資源啊，而且還是早期病人，能體現治療水平的。
東江市第一醫院腫瘤外科的費廣夏費主任說話很有水平，仔細詢問賀人龍轉院原因後，說︰「賀處長，你妹妹的病情必須也只能手術切除治療，無論到了哪里都是一樣的，而且你也清楚，市腫的技術力量與我們明顯不好比，我們也不吹噓我們自己水平，就說手術室裝備，麻醉師水平，病房條件，我們市一醫都是東江市當之無愧的第一啊。」這句話前半部分，關于手術切除那句，如果不算上王京因素，那當然是正確無比的，哪怕把病人轉去京城滬江省城都是這樣治療。但現在不一樣，王京給了一個90%的美好許諾。
「謝謝費主任的關心，也謝謝這幾天來市一醫對我妹妹的精心照顧，大概費主任也听說過市腫的轉化癌基因療法吧，听聞這個療法很不錯，我們想去試試，踫踫運氣。」
「听倒是听說過，六月份的省年會上，這個方法也出了點風頭，不過賀處長你要明白，這個療法的適應癥是晚期腫瘤病人，而你妹妹並不是啊。」
「是的，昨天王京王主任也是這樣說的，不過我們還是很想試一試，請費主任成全，拜托。」
「唉，好吧，但賀處長，市一醫的大門永遠朝你妹妹開著，要是治療有什麼不適，立即回我們這邊繼續治療啊。」
「謝謝，謝謝。」
因為病人家屬的強烈意願，費廣夏也不能強留，雖然不滿，雖然怨恨，但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賀人鳳轉院。省年會出風頭，現在又搶病人到我頭上來，自己手下按正常而論，也好幾個博士了，主任醫師也好幾個，每年國家級論文好幾篇，也算很努力，但怎麼出不了王京那種怪胎，要想辦法改變，費廣夏心中想到。
費廣夏一拍腦袋︰有了，培養不出王京，那我挖一個王京不行嗎？這幾年來，優秀人才跳槽到市一醫還少嗎？如果我出門邀請王京到市一醫，王京鐵定歡喜，病區主任是嗎，那我也給一個病區主任好了，噢，不，他戚務實不拘一格降人才，我的氣量會比他小，科室副主任，對，直接讓王京當市一醫腫瘤外科科室副主任，王京是腫瘤內科的，沒關系，就讓王京在科室里負責內科事宜就行，這幾年我們外科化療還打得少嗎？還要給醫院施壓，讓心內科病理科等關鍵科室不接市腫的會診，雙管齊下，還怕王京不來嗎，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