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他們駕著馬車趕回小貨輪那邊,眾人想辦法將那一箱瓷器抬上馬車。他們幾個人手雖說不少,但是基本都負了傷,這活兒幾乎把大家累死。
裝好箱子之後,杜月笙讓大伙兒也都上了車。這麼多人加上一口大箱子,馬車的分量已經非常沉重。可現在杜月笙顧不得這些了,只要能把他們拉到目的地,這馬就算活活累死了也沒什麼。
「奇怪,這應該是套兩匹馬的。」,慶達看著馬車轅上的縴繩,再比量一下馬車的寬度,得出這個結論。
「兩匹馬?想瞎了你的一雙好眼!你怎不說它應該用柴油機發動呢?有得用就不錯了,別挑三揀四。」,杜月笙很現實,他不想貪這個無聊的心。
杜月笙大搖大擺,毫無慚愧之色的從站在路邊的那先生和志清旁邊駛過。此時日頭偏高,氣溫已經逐漸上升。先生一臉無奈的準備用腳走路,這讓杜月笙有了些微的不好意思。
「我也不地道了一回啊。」,杜月笙如是想,可他根本沒有改變自己的決定的想法。
「留下吧!」,斜刺里突然站出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一把揪住了馬籠頭。他手一用力,竟然將馬頭扯得一歪,那馬立刻嘶鳴一聲,止住了步子。
眾人立刻大驚失色,那人跟坐在馬車最前面的杜月笙相隔是如此之近。杜月笙剛想拔槍,那人一把揪住了杜月笙的衣服,將他生生的摜在地上!杜月笙傷口重新被壓裂,立刻痛叫一聲。
那人一腳踩住杜月笙︰「小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膽!連孫先生也敢勒索!」
袁珊寶和慶達立刻應變,袁珊寶焦急無比的喊了一聲︰「月笙哥——」
「等等!」,孫先生忽然叫停︰「你姓杜,名叫月笙。我問一句,你的名字是誰給你起的?」
杜月笙怒道︰「小爺偏就不告訴你!」,他這強硬的一句話,換來的是山上那只腳的更用力的一碾。
「心武,別這樣,說破了天不過就是一輛馬車的事。」,孫先生竟然打起了圓場。接著他對杜月笙道︰「西方之樂為鏞,東方之樂為笙。你姓杜名鏞號月笙,對是不對?」
杜月笙心中疑惑大起,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那個叫心武的人也立刻松了腳,杜月笙一骨碌爬起來。心武上下打量著他︰「你就是杜月笙?」
孫先生哈哈一笑︰「看來我的記憶力還可以嘛,能一下子就想起你的身份來了。」
杜月笙更加模不著頭腦,他從來不記得自己跟這人有什麼瓜葛︰「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這是在日本的時候,一位跟我志同但是道不合的朋友告訴我的。」,孫先生悠然一嘆︰「我們雖然分歧極大,但是卻也互相佩服對方的執著,我曾經听他說起過你的事情。」
「日本?難道你認識認識」,杜月笙沒有接著往下說,因為他忽然想到,自己跟康有為的關系還是不要隨便透露的好。
「康有為。」,孫先生微微一笑︰「你竟然這樣謹慎。他曾經拜托過我,要是回來見到你,幫他問個好。」
「你們不是分歧極大嗎?他還拜托你?」,杜月笙還是很警覺。
「我們的分歧不可調和,但是這只關乎信仰,並不妨礙我們兩個日常交往。你知道的,有些人雖然互不看好,但卻還能坐在一起喝茶。」
「小子,沒想到你是這麼的不出息,竟然淪落到搶馬車的地步了。神武那孩子怎樣了?」,心武遠比孫先生的熱情更高,他此時已經是一臉的笑意。
杜月笙避而不談,緘默其口。
心武哈哈一笑︰「如果說孫先生和姓康的只是有點互相佩服的話,那我跟燕天河就是真正的惺惺相惜。孫先生的名字不便跟你說,我卻無所謂。我叫杜心武。」
杜心武轉頭對孫先生開口︰「先生,幫幫他吧?畢竟我是受人所托。」,接著他一指身後︰「這匹剛才我騎走的馬,索性一並給他們吧。」
孫先生倒是爽快,他微微一笑︰「這樣也好,約見那人不是定在半月以後麼?我們正好乘船去一趟廣州,馬車也沒用了,就做個順水人情吧。」
杜月笙立刻心花怒放,但是他並不準備將自己的事情對這三個人說。就算他們認為自己只是一個強搶馬車的蟊賊那又怎樣?反正自己跟他們以後也不會再見。
杜月笙哪里會想到,他跟這個蔣志清的恩怨將糾纏一生?
「杜月笙,你過來,讓我看看你的傷勢。」,孫先生滿臉微笑的招呼杜月笙,此時他真是像極了一個醫生。
杜月笙已經不再戒備,他走過去,孫先生給他解開繃帶,看了看傷口。接著他皺眉道︰「好家伙,竟然是貫穿傷。已經流膿了,受傷之後你沒消毒干淨,又浸了河水,不發炎才怪呢。」,接著他舒一口氣︰「幸好我有隨身帶藥箱的習慣,嘿,里面還有幾支盤尼西林。」
杜月笙打蛇隨棍上,索性把潘小青他們幾個叫出來也讓這姓孫的醫治了一番。不過杜月笙卻沒讓孫先生上車去給他們治傷,而是叫潘小青他們下車接受治療,並且美名其曰不敢勞動先生大駕。孫先生也不以為忤,對他們幾人的槍傷也見怪不怪,仍是一臉的和藹可親。
「我們那邊有個小貨輪,索性送給你們用用吧。等你們再回來的時候,記得放在原地就成。」,對方的誠摯讓杜月笙一下子就慷慨起來。他這人就是這樣,只要你對他真好,他絕對什麼都不在乎。
「那真是好極了。」,孫先生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還有個小貨輪?這麼說來你小子也不像是落魄的人啊,為什麼要劫車?還有,你們的傷怎麼回事?」,杜心武一臉的關心,但卻絕沒有拔刀相助的意思。
杜月笙看出了對方的意思,他也壓根就沒有想要對方幫忙的想法。所以杜月笙只是的實在言不由衷。等治療結束之後,兩方告別,杜月笙重新駕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