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何處仙緣劫 第三章︰水晶湖畔眾仙鬧 滄海遺珠黑山妖

作者 ︰ 水葎洇

這天,織雪覺得閑在穆府悶得慌,便出府散心。這也是她第一次下凡,若非護送天仙公主,只怕如今還在天宮閑散呢。只是,玉帝只許她護送,沒讓她留凡。織雪心里又有點怕,更可惜的是,她的陶哥哥沒來!

不知不覺,竟走到一個美麗的湖邊,湖面廣闊無垠,惹得白玉青山往里跳。不僅如此,此湖靈氣逼人,處處透著仙氣。

織雪兀自欣賞美景,不覺嘆道︰「好美的湖啊,莫非這就是水晶湖?」

「仙子果然聰明!」但听身後傳來調笑的聲音,織雪回眸一看,竟是他?

眼前立著一位風流倜儻的錦衣男子,手撫折扇,神情曖昧,一雙桃花眼幾度迷離,他便是三界第一美人水玉瑤的兒子——水沐石!

「是你?」織雪心下不高興,「你來這兒干什麼?」

「織雪仙子,別來無恙!仙子這話說得有趣,我是水晶宮的太子,我不在這,該在哪,嗯?」水沐石負手而立,在織雪身旁轉了一圈,神色輕佻,「上次王母大壽一別,我對仙子可是念念不忘啊。想不到,今日,你我居然在人間相會。咱們,可真有緣啊!」他曖昧一笑。

「還請太子自重!」織雪從不發脾氣,就是生氣時口氣也硬不起來。

「喲!」水沐石濃眉一挑,「仙子生氣時樣子更有韻味!」

「你……」織雪美目含怒,她哪能受別人如此調笑,當即變出璧雪鏡,對著水沐石照去,一團金光射開,水沐石折扇一揮,便擋住了,冷笑道︰「區區法術,能耐我何?」水沐石吸起湖水,向織雪襲去,織雪倒飛過去,直射金光,那湖水便如長龍襲向水沐石,水沐石縱身一躍,折扇一揮,金光全被折扇吸走了。織雪一個不留神,就被水沐石擒住,反身拉入他的懷中。

「放開我!」織雪羞得緋紅入鬢。「織雪仙子,我是真的喜歡你,你還是跟我回水晶宮吧!」水沐石附耳道,柔情蜜意。

「休想!」但听一聲朗音,一道金光閃來,未等水沐石看清來者,只覺手上一陣吃痛,懷中人兒已不見蹤影,只見眼前多了一位風度軒然的神仙。但見他青白仙衣飄飄自如,墨玉般的長發隨風飄揚,星眸含冷,卻面帶微笑,嘴角微微揚起,三分自信,七分淡然,玉樹臨凡!

「陶哥哥!」織雪已被其攬入懷中,她嫣然一笑,道︰「你怎麼來了?」

此人,便是仙界的三法王——陶情!

陶情滿目柔情︰「織雪,沒嚇著你吧!」織雪輕笑著搖搖頭。

水沐石滿目憤怒,一想到心愛的人正與他人耳鬢廝磨,他氣不打一處來︰「陶情,你以為你能勝得了我嗎?」不待陶情言語,但見水沐石倒引水晶湖水,射帶千千萬萬根冰魄銀針,陶情左手一旋,冰魄銀針反射向水沐石,水沐石一怔,弄了股真氣摧滅了銀針。

陶情倒飛過去,一把銀扇握在手中,一道金光斜飛過去,那水沐石被擊中,趔趄一下,倒在了湖畔。

陶情翩然下落,眉目帶著自信的笑,水沐石怒火中燒,右手朝天,一團白光閃閃的東西在其手中,白光四溢致使陶情與織雪無法動彈,二人使不出任何法力。

天仙與凝幽在穆府見風雲變色,知道有事發生,他們循著白光飛到水晶湖畔。但見白光閃閃,二人心下一驚。

「難道是雪凝玉?」天仙自語道。立即並肩做法,這二人無事時爭鋒相對,有事時齊心協力,但見一股白光與紅光相聚,擊向水沐石,水沐石來不及看清光在何處,便一聲厲叫,撲倒在地。

天仙正欲奪取「雪凝玉」,只見水沐石眼疾手快,持著「雪凝玉」,渾身放光。凝幽與天仙元神出竅,襲戰水沐石,水沐石奈何不了她們,只能靠「雪凝玉」發光來護著自己,縱然二位公主法力再高,也閃不過那玉光。

突然,一個幻影及時趕來,二位公主定楮一看,卻是穆霸天。他趁水沐石不注意,縱身飛上他的頭頂,兩掌合擊,打出一道藍光,水沐石只覺頭皮一緊,正想著如何對抗時,一股水光截段藍光,眾仙立身定神,只覺眼前一亮,水沐石面前閃來一位美艷絕倫的女子。她身著端莊華服,襲一身冷氣,三分淡定,但見眉目如畫,眼波流轉似清河絕舞,膚若凝脂如雪在養魂,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冷艷柔美,氣質非凡。可以說,集聚了西華芷的柔、凝幽的冷、天仙的傲,別說穆霸天與陶情驚呆了,就連絕色傾城的冷冰冰的凝幽與高傲的天仙也不得不正視幾眼。

這,便是三界第一美女、水晶宮宮主——水玉瑤!

剎那間,仿佛白雲停止流轉,湖水停止蕩漾,仿佛天地歸于平靜,仿佛人間無色縴塵。

穆霸天看上去十分激動,瞳孔不經意間即刻放大,臉上的驚愕的表情僵住了。許久,方顫抖地問了一句︰「玉瑤,真的是你嗎?我……我不會是在做夢吧!」這句話如驚雷,驚醒了所有人,有敵在前,更重要的是,穆霸天或許與之很熟!

看著千年未見的結發妻子,穆霸天漠然了,曾經無數次在夢中追尋,醒來作空。當年的離別,造成他永生永世的痛。以為不再有相見之日,誰料,這一天,突然來臨,令人措手不及!

水玉瑤看著眼前這個千年前一樹梨花壓海棠的穆霸天,不覺怔了一下,他好歹也是散仙,怎麼千年不見,他竟也老了!不覺冷笑,許是他的報應吧!

「你當然不希望是我!」水玉瑤冰冷的眼神裹著萬般心痛,「你興師動眾,大鬧我水晶湖畔,居心何在?」

穆霸天滿目柔情,多年來他對水玉瑤的思念與悔恨讓他變成這副樣子。為何他容顏未變,心卻變了?

「玉瑤……」

「請尊稱我為宮主!」

「玉瑤,當年我真不知道……」

「住口!」水玉瑤淡淡言道,倒不是咬牙切齒,話卻冰冷無比,「別跟我提當年。你無情無義,何必多做解釋?」

穆霸天百口莫辯,悔恨交加!

水沐石吐著血,從背後喚道︰「母後!」「石兒……」水玉瑤立刻扶住他,眾仙驚住了,這麼美艷的女子居然已為人母!她轉身,用悲憤的眼神看著穆霸天,手中的玉又放光了,眾仙無法抵擋其光。

「什麼?」穆霸天指著水沐石,激動地問,「他……他是我們的石兒?」思緒仿佛回到千年前,那個留著殘陽的山崖,他與伊人構想以後孩兒的名字。那時,伊人溫婉恬靜,而今,昨日容,卻非昨日心!

眾仙再次驚愕!這個穆霸天,看上去如此蒼老,居然與這位美艷女子留有一子!

「少廢話!」水玉瑤愛子心切,玉顏含怒,雙袖一揚,湖水鋪天蓋地般涌起,佇立在她的身後,她雙手向前一揮,大水便向眾仙涌去,穆霸天騰空而起,眾仙也一個個旋躍而起,彼時,湖中冒出千萬個水球向眾仙擊去,穆霸天一掌擊在水球上,不但不能擊破,反倒讓水球越聚越多,水球圍住穆霸天,大水從中涌出,穆霸天旋身一變,一道金光屏障便阻擋了水球!

與此同時,織雪與陶情也往上飛,大水跟著上涌,陶情銀扇一揮,直破大水,織雪變出璧雪鏡,吸了上涌的水。

水玉瑤見此情景,舉起那塊玉,強大的光芒震傷了陶情、織雪與穆霸天。幾人從空中跌下。凝幽與天仙目光相對,二人的目光連接成兩道紫光,直射水玉瑤的玉中,水玉瑤的手一傷,陶情立即縱地而起,正待銀扇一揮,與水玉瑤四目相對,剎那間銀扇突然失靈一般,任何法力都使不出,而水玉瑤與陶情打了個照面。只是略帶驚訝地說︰「是你?」陶情未听明白,也是愣了一下,二位公主的紫光正欲射水玉瑤,但听穆霸天遠遠地喊了一句︰「不要傷她!」二位公主一時分心,水玉瑤帶著水沐石化成一束光,飛入了水晶湖!

陶情從驚愕中醒來,天仙怒道︰「你為何不下手?」陶情正欲解釋,天仙風一般地走到湖畔,興奮地撿起留在湖畔的玉,但見這玉平白無奇,一時冷嘆道︰「忙了半天,這不是雪凝玉嘛!」眾仙都近前一看,心也涼了半截,空歡喜一場!

凝幽若有所思,穆霸天負傷而立,道︰「多謝二位公主手下留情!」凝幽不語,天仙冷笑道︰「留情的是你旁邊這位玉樹臨風的神仙吧!」見天仙冷眼嘲諷,陶情卻也不惱,穆霸天道︰「多謝三法王手下留情啊!」陶情淡淡地說︰「穆老爺,嚴重了!」凝幽與天仙這才知道,這位便是仙界護法三法王陶情,是仙界少有的美男子。更加知道,這穆霸天認識的仙確實不可估量!

穆霸天與凝幽、天仙先回穆府了,陶情那濃眉卻在微蹙。織雪素來善解人意,微笑道︰「陶哥哥,你怎麼了?」見陶情雙目失神,又解笑道︰「莫不是陶哥哥真的有情,故意放剛才那位宮主一馬?」陶情嘴角微揚,眉目舒張,道︰「不是!你知道嗎,剛才我不是手下留情,事實上,我根本使不出法力,那一刻,我的法力好像失靈了。」織雪美目輕漾︰「是你法力失靈,還是那女子太美,擾了你的心智!」見織雪說話半寒酸,陶情正視她的雙眼,冷靜地說︰「任世間百媚千紅,唯獨你是我情之所鐘!」看著陶情真摯而溫柔的雙眼,織雪嫣然一笑,嗔道︰「陶哥哥!」陶情也微笑開來,如同二月蘭花一樣清新灑月兌!忽的,他又蹙眉了,道︰「只是,那女子說了一句奇怪的話,我百思不得其解。」「是什麼?」「她說‘是你’,好像她認識我一樣,可是,這千年來我一直在天宮,不可能見過她啊!」陶情負手而立,湖風清揚。織雪再次笑道︰「莫非這一千八百年來,你只見過我這一位仙女?」陶情笑道︰「自然不是!可我心里只有你這一位仙女啊!」織雪微微低頭,笑若清水拂池!陶情接著說︰「剛才穆霸天叫她‘玉瑤’,她又住在水晶湖,我若沒猜錯,她便是三界第一美女水玉瑤。所以,我肯定沒見過她。可她為何會那樣說呢?」織雪眼神溫柔︰「原來是三界第一美女啊,難怪如此美艷。難怪陶哥哥不忍心下手!」陶情將織雪一把攬入懷中,再次凝重地說︰「我說過了,此天,此地,我陶情心中,唯有織雪!」織雪的心頓時柔情滿意,道︰「願將此心付明月,願逐月華流照君!陶哥哥,若你我只是世間凡人,該多好!只可惜,我們身為仙人,遵守天條,難能相聚!」陶情微微一笑︰「天條再苛刻,也不能阻擋我對你的心!」湖風微微,吹皺一池心事,滿月復柔情!

回到穆府,穆霸天便把自己關在書房,誰也不讓進。思緒仿佛飄到一千八百年前,那個他一生中最美的時光……

一千八百年前,穆霸天還是菩提祖師未出山的弟子,為了躲避韓郁兒的糾纏,他提早下山,後在西山修心。邂逅了西海龍宮四公主水玉瑤。二人情深意篤,不久結為連理,但穆霸天並不知她乃龍身。後來,西海龍王得知水玉瑤私配散仙,龍顏大怒,天空雷電閃鳴,水玉瑤心知若不回西海龍宮解釋一切,她與穆霸天難逃一死。于是流淚向穆霸天說明自己的身份,穆霸天不忍相離,不許她離開。水玉瑤萬般無奈,偷偷跑回龍宮,與龍王斷絕父女關系,還自赴剮龍台,剔去龍身,淪為散仙。龍母不忍水玉瑤被剮龍身後在外流落,就安排她在龍宮多住些日子,好調息身體。水玉瑤此時已有孕在身,加上被剮龍身,已是虛弱不堪,在龍宮昏睡了三天三夜。殊不知,龍宮一日,世上一年。穆霸天等了三年,不見水玉瑤回來,以為她永遠離開了自己。于是,他不忍相逼,獨自離開西山。後來在凡間另覓良緣!

當水玉瑤恢復好身體後,去西山找他,發現他已不在。後來才得知,原來他已另娶佳人。心灰意冷,她跑去找她師父,三仙之一的逍遙聖子,在逍遙聖子的幫助下,獨創水晶宮,玉帝御封「三界聖地」。而她本人,在生下水沐石後,不知因何原因。突然性情大變,由一個爛漫天真的龍宮公主變成冷漠決絕的水晶宮宮主。當水玉瑤看到他已滄桑滿面時,心中竟莫名地想笑。原來世間之情不過虛情假意,曾經的海誓山盟都可做一紙空文!

回到水晶宮,水玉瑤為水沐石調息好了身體,自冰床上輕盈而下,關切問道︰「石兒,沒事了吧!」

水沐石點點頭,愣了一下,又說︰「他,就是穆霸天?我的……」說道這兒,便止住了。

水玉瑤美目輕斜,沉吟道︰「是的,難道你想認他?」

「當然不會!」水沐石輕咬話語,「母後,兒臣只是隨便問問。」

「嗯。」水玉瑤清艷地笑了一下,「有母後在你身邊,你什麼也不用怕。我還沒問你呢,干嘛和他們打起來,害的母後丟了龍玉。」「母後。」水沐石猶疑片刻,「兒臣看見織雪……」

水玉瑤寒目掃過,水沐石不再言語。

「石兒,你怎麼那麼迷戀織雪?」她親嘆口氣,坐下輕撫瑤琴,「你最好不要再提她!這幾日老老實實待在水晶宮養傷,不要再與穆府有任何瓜葛。」

「母後,織雪不是穆府的。」

「住口!」水玉瑤輕斥道,「天地之種誕生,眾仙會齊聚穆府,她不是穆府的,又是哪兒的?」頓了頓,清艷的笑容難得溢了出來︰「石兒,別怪母後,不要做奪人所愛之人!」水沐石對上她的雙眸,不情願點點頭,又道︰「可今天那陶情差點傷了您,改日,兒臣一定不會放過他!」水玉瑤美目微揚,凝神道︰「今日,那個就是陶情?可是,不對啊!」水沐石道︰「怎麼不對?」水玉瑤若有所思︰「太像了,真的太像了。」「像誰

啊?」「沒什麼,石兒,你休息吧!」水玉瑤淡淡應了一句,碧波粼粼的水晶湖,清清寒寒的人影……

穆府的夜再次靜謐下來。

皓月懸空。

凝幽在房中調息,其他人亦各自調息,今日之事,讓她十分不解,為何那光被她誤認為雪凝玉?還大打出手,莫非雪凝玉也與水有關?正思忖著,忽瞥見桌上放著的白瓷罐,便靜下心,走至桌邊,倒了一盅,發現碗中的聖水冰糖雪參確實不像凡間之物,一股玉露瓊漿的味道,色澤晶瑩,品之,味甘,香甜,有淡淡的花香。一股清涼入體,凝幽只覺神清氣爽,體質輕靈,不覺想起秦天璘那溫和的笑顏。她淡淡一想,便覺得這人定非凡者,單他身上那股靈光就不似那麼簡單!

門外忽然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凝幽道︰「誰?」

「凝幽姐姐,是我!」門外傳來女子女敕女敕的聲音。

「姐姐?」凝幽心下想,除了天仙,她不認識其他女子。但她還是走下榻來,移至門前,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個嬌俏可人的女子,約莫十七八歲。眼楮大大的,眨著純潔的光,一看就知道心地單純,溫柔可愛,雪膚花貌,笑容淺淺,似花灑清溪,月流雲煙。美,淨,純!她,正是穆霸天的小女兒——穆鳥雪!

好個干淨、可人的女子!凝幽心下微想。

「你是?」凝幽淡淡地問。

「我是穆鳥雪。那晚是我和我表哥救了你的呀!」她甜甜一笑。凝幽方記起那晚確實有個女子,只是她心急行程,不曾打量過二人。見鳥雪如此親切可愛,便引他進來︰「進來吧,找我有事嗎?」

「沒事啊!」她清脆地說,隨身就坐在一張圓凳上雙眼滴溜溜的轉著,環視一下周圍,道︰「凝幽姐姐,住得還習慣嗎?」

凝幽點點頭︰「比雪幽山好多了!」「雪幽山?」鳥雪眨著一雙亮眼,「一定很美吧。」凝幽蓮步移至窗前,淡淡地說︰「都是雪,很冷,不過,有許多百合花!」「哦。」鳥雪若有所思,「你一定很喜歡百合。」凝幽看著眼前這個可愛單純的女子,心下感慨萬千,不禁嘆道,人間真有如此純淨的女子,干淨得讓人一眼就看穿心底!

「是,我喜歡百合。」她淡淡一笑,卻也那般清媚。

「凝幽姐姐,你笑起來真好看,為什麼你不喜歡笑呢?」鳥雪跑至窗前,與她對眸笑談。

凝幽怔了一下,她能說什麼呢,說她沒有情絲嗎?

「沒有為什麼,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她眼含月光,淡淡地似笑非笑︰「你為什麼那麼叫我?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啊!」鳥雪笑如星光,「不就是天地之種嘛!可是,我覺得叫姐姐更親切啊!我們府里一下子多了那麼多仙,有你,有天仙姐姐,有陶哥哥,有織雪姐姐,其實我挺開心啊!」

「怎麼,仙都是你的哥哥姐姐啊!」凝幽似笑非笑,同她聊天,凝幽覺得心里很舒服。

「嗯,你不知道,其實我還真有一個姐姐,孿生姐姐。」鳥雪一本正經地說,「她叫穆蝶依,好听吧!」

「那她人呢?」凝幽有意無意地問。

「她一出生就被一個壞人帶走了,我爹找了好多年,都找不到。對了,凝幽姐姐,你法力無邊,不如幫我找找姐姐吧!」鳥雪一臉認真。

凝幽看她認真的樣子,微微一笑,道︰「你爹認識的仙家道友數不勝數,他都找不到,我與你姐姐素不相識,豈會輕易找到?再說,若是有緣,你姐姐一定會回來的。那你知道那個壞人是誰嗎?」

「好像……叫……韓郁兒。」鳥雪激動地說。

「胡說!」凝幽冷目寒光,鳥雪嚇了一跳。

「你知道嗎?韓郁兒是我的守護使者,也是家師。我在雪幽山修煉這麼多年,也沒見過一個與你一模一樣的女子。」凝幽淡淡地解釋。「韓郁兒是你的師父?」鳥雪瞪大了眼楮,「怎麼可能?」

「為何不可能?」凝幽覺得這話問得不明。

「你不是天地之種嗎?哪來師父啊。何況我舅父舅母才是保護天地之種的人。當年,他們就是為了保護你們,才雙雙殉命的,我表哥才會成孤兒的!」鳥雪語氣傷感,知道的倒不少。

凝幽真怔了一下,她怎麼沒想到,自己為何多了師父。其實,她一直在懷疑,為何天仙修與天之涯海之角,為何她修于雪幽山。為何她老是記得當年那場大戰,可似乎什麼都不記得。莫非,她的情絲也是被韓郁兒抽走?莫非,真是如此?

「你舅父舅母是秦雄夫婦嗎?」凝幽發問。

「對啊,凝幽姐姐,你知道我姐姐在哪嗎?」鳥雪托腮問。

凝幽凝眸道︰「我不知道。不過,有件事,我恐怕是知道了!」鳥雪听不懂,忽地,叫道︰「那是什麼?」鳥雪驚奇地向月光下指去,凝幽見之,不覺也驚了,滿天飄起了紫色的雪花,卻無一絲寒冷,可此時明明是春光明媚的季節啊!

鳥雪笑著跳著來到雪下,紫色的飛舞的雪花,可愛的純心的女子,在月光下構成一幅絕美的圖。凝幽倚窗而立,她也很想像鳥雪一樣,無拘無束,但事實上是不可能的。可是為何天降紫雪?為何她的心又有點痛?到底韓郁兒對她做了什麼?

凝幽不知道,此時韓郁兒種在她身上的第一條絕線——「紫雪」已開啟,她更不知,讓她開啟這條奪命絕線的竟是一個如此單純的女孩子!

次日清晨,眾仙齊聚前殿商議對付聖後的對策。

天仙邊品茶邊說︰「穆老爺,你不必如此驚慌。聖後應該還不知道我們下凡吧!你這樣,庸人自擾而已!」

穆霸天其實很听不慣天仙的嘲諷,無奈人家乃天地之種,自己一個小小散仙,又能如何。他輕輕笑道︰「天仙公主,此言差矣!我穆府,乃人間聖地,自然免不了引人注意。當年我阻止那場大戰時,聖後已對外我懷恨在心,這些年可沒少阻撓穆府!」

听到大戰,凝幽眼前仿佛又出現那些畫面,也顧不得多想,便道︰「穆老爺說得極是。我想,聖後一定知道我與天仙此行的目的,她斷不敢貿然出手。為今之計,是先尋到雪凝玉才是,我听聞聖後一直在閉關修煉,所以,我們趁此應尋玉為好。」

「凝幽公主言之有理。」陶情淡然發話了,「在凡之日我們一定助二位公主找到兩塊雪凝玉。」

「三法王!」凝幽忽然冷岔道,「難道你不知道有一塊雪凝玉在穆府嗎?」她給天仙使了個眼色,天仙當即會意,附道︰「是啊,我們已有一塊在穆府了。」

陶情、織雪、穆霸天微愣一會兒,方領悟——隔牆有耳!

穆霸天哈哈一笑,道︰「三法王下凡後,記性變差了。」

「是啊,瞧我,都糊涂了。」陶情佯裝自責,輕撫銀扇,淡淡一笑。

眾仙相視而笑,就故意湊到一塊,商議凝幽的妙計……

凝幽回到房中,靜待動靜。又見那罐冰糖雪參,心情稍稍閑下,輕品,一絲涼滑入口,果真佳品!

外面有聲音!

凝幽旋身一變,飛入院中。此刻月色正濃,整個穆府浸浴與詩畫當中,不知何時,一個蒙面女子已立于中庭,天仙等人也齊聚院中,圍起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不動聲色,眼中的冷漠令人不寒而栗,好在圍攻她的都是仙,也是傲然之輩。

「妖女,受死吧!」天仙沖了上去,形成一道很大的光波,蒙面女子一聲冷笑,與之拼敵,帶著十足的霸氣與冷氣,眾仙皆做法,每人手中出現一道光,巨光合並,直逼那女子,蒙面女子騰空而起,亮出一把劍,向光芒看去,月光射了下來,凝幽與天仙齊聲道︰「天羅地月網!」只見二人聚起月光,一個朝天打,一個朝地打,形成一個光網,困住了蒙面女子。天羅地月網中出現了一紅一白交錯的光,它們匯織在一起,蒙面女子在光中穿梭,欲求沖出去,可都于事無補,二位公主緊緊煉織天羅地月網,這東西本來是用來對付聖後的。其他人也做法幫忙。光輝交錯,蒙面女子不得動彈,卻又試圖作法掙扎!

「蝶兒!」穆夫人從夢中驚醒,十八年來她幾乎每晚都夢到模糊的影子,她總覺得是穆蝶依,抬眼見到窗外的明月,一種奇怪的感覺油然而生。趕緊下床匆匆披上外衣,听到中院有打斗聲,便向那邊跑去,一邊跑,一邊喃喃敘說︰「蝶兒,蝶兒,我的蝶兒……」她的腳步加快了,當她遠遠看到被困在天羅地月網的蒙面女子時她不覺後退一步,思忖片刻,終于奔向庭院。

「蝶兒……」一聲驚喊,驚動了眾仙,二位公主注意力分散,被強大的天羅地月網的光芒震開,眾仙趔趄一步。光芒一弱,蒙面女子見狀,一劍劈開天羅地月網,然後向黑風山方向飛去,凝幽道︰「織雪仙子,三法王,你們留守在此,以防調虎離山,天仙,走!」二位公主旋身一變,不見了蹤影。

穆夫人望著蒙面女子飛離後的背影,抓著穆霸天的手,滿眼哀怨︰「老爺,我夢見蝶兒了,真的,我猜……蝶兒一定回來過。」穆霸天未理他,對織雪與陶情道︰「仙子,法王,今晚之事,全怪老夫,老夫在此賠禮了!」陶情道︰「穆老爺不必介懷!」言畢,與織雪分駐穆府,防止有詐!

穆夫人緊跟著穆霸天回到內堂,穆霸天一言不發,坐在正椅上,看上去不大高興。

「老爺,我……我真的夢見蝶兒了!」穆夫人的嬌目中不禁有淚光點點。

穆霸天不忍生她的氣,拭去她的淚水,只是寬慰道︰「夫人,我並未責怪與你,可……你知不知道,剛才就差一點,差一點就抓住那個女子了。」他揮袖一嘆,又沉默起來,穆夫人的目光有些銳利起來︰「老爺,你心中就只有抓這個抓那個的責任嗎?萬一,萬一,那是蝶兒怎麼辦?你傷了她怎麼辦?」穆夫人激動起來,穆霸天趕緊安慰道︰「夫人哪!十八年了!十八年來蝶兒是生是死我們都不知道,你怎麼就斷定那是蝶兒?如果真是蝶兒,那麼她跟誰學了這一身通天本領?又怎麼會到穆府呢?當年我也找到韓郁兒,可是雪幽山根本沒有蝶兒這個人,我不止一次地尋求仙家道友幫忙,可是……杳無音訊。夫人……」听到這里,穆夫人瞪大眼楮︰「老爺,母女連心啊,這麼多年,也不知蝶兒是怎麼熬過來的。她一出世就離開她的爹娘,受了多少委屈啊。她餓了怎麼辦?冷了怎麼辦?為什麼?為什麼上天要這樣對待蝶兒啊,為什麼?」穆夫人痛哭起來,穆霸天又生氣,又心疼,他嘆了口氣,又勸慰道︰「好了好了,蓉兒啊,別哭了,如果那真是蝶兒,我一定把她找回來!別哭了。」穆夫人這才漸漸止住淚,一臉空茫……

再說,凝幽與天仙追到黑風山,不見了女子的蹤影,黑風山,陰冷至極,令人毛骨悚然,靜謐地听不見一點聲音。她二人警惕地洞悉著周圍的一切。

突然,她們的前上方出現了蒙面女子。「妖女!」天仙怒斥一聲,以郁金香為劍,從蒙面女子身體穿了過去,蒙面女子頓時無影無形了。

「天仙,我們上當了!」凝幽失聲喊道。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一群蒙面女子圍成一個圈,困住凝幽與天仙,「怎麼回事?」天仙還未弄明白,凝幽來不及解釋,只是輕聲低語道︰「幻覺,這些都是幻覺!」天仙恍然大悟!只見空中的蒙面女子個個使出蝴蝶劍,交錯在一起,頓時,一股漩渦似的光罩住了二人,「這些人中只有一個是真的。」天仙道。「沒錯,只要沖破這道光,那些幻覺便自動消失。」凝幽正說著,漩渦光中出現了利劍似的金光,二人躲之不過,避之不及,只好與金光輾轉。此時,天仙與凝幽拔下頭上的玉釵,,相互交叉,兩支發出一股強大的綠色光芒,直沖漩渦光芒。二人沖破漩渦光芒,同時那些幻覺逐個灰飛煙滅。只留下那個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運氣閉功,一只巨大的金色蝴蝶便在她的光芒中了,她將金蝴蝶元神打了出去。凝幽打出自己百合花元神,天仙打出自己的郁金香元神,三個元神交混,一道金光又沖向蒙面女子,同時,也揭開了她的面紗。

此女子在空中盤旋幾圈才落定下來,冷眼看著凝幽與天仙。

「穆鳥雪?」天仙大驚,「你會妖術?」

不錯!眼前的女子跟穆鳥雪長得一模一樣,只是少了許多單純,多了許多冷傲。寒氣魂中繞,艷容冰中飄!

凝幽當即怔住了,莫非,這就是穆鳥雪口中的——姐姐?

她,便是穆蝶依!

趁天仙問話之際,穆蝶依使出一道紫韻仙氣,擊向了天仙,凝幽的一句「小心」還未說出口,天仙已中了一掌,穆蝶依早已不見蹤影。凝幽正要飛去救住正從空中掉下的天仙,但見黑風山無情崖下又躥出一個蒙面人,但見他旋身飛速,接住下落的天仙,凝幽一時落地,看到蒙面人挾著天仙落到地上,立刻反身跳下崖谷,天仙未反應過來,他已無影無蹤了。

「你沒事了吧!」凝幽扶起帶傷的天仙,天仙又擺起了架子︰「我的凝幽公主,你也開始關心別人啦!」凝幽淡淡不語,天仙自語道︰「想不到,穆鳥雪如此厲害!」凝幽看了她一眼,道︰「她不是穆鳥雪!」「你怎麼知道?」天仙迫不及待問道。「反正你相信我就是了!還有,剛才那個蒙面人到底是誰啊!」凝幽問了一句。天仙望著深不見底的無情崖,自語道︰「我也不知道啊!真是的,我天仙居然讓別人救了,讓我知道是誰,一定殺了他!」她的水潤的雙眼仿佛凝固了一樣,看不出是喜是怒。凝幽不曾想天仙居然說出這話,一時凝眸看著她,眼睫微閃,心下十分不解。

蝶依回到黑風山,聖後早已在寶座上等她了。

黑風洞燭火通明,一股陰冷氣息盤在洞中。

「蝶依拜見師父!」她襲一身黑衣,顯得冷艷十足,語氣冷傲,。除了從容貌上像鳥雪,其余一點也不像。

聖後襲一身紫黑披風,一手扶在寶椅上,一手微托著頭,雙目微閉,因著嘴唇的紫黑,倒顯得臉龐的雪白,她的嘴唇微揚,似在微笑,是那種輕柔的笑,夢中,聖界,那個令她魂牽夢繞的人,盡管那人已不再,然而,她在聖界最美好的時光,都是關于他的,盡管,他的眼里從未有過她……

夢中的聖後,倒是極美極美的。

「師父……」蝶依又冷冷輕喚一句,她的眼里閃過微微的寒。

聖後臉上的微笑突然消失了,烏黑的睫毛突然翻動,她的目光掃過殿下,掃過立身的蝶依,在黑風洞的點點星火下氣氛更加陰郁。

「怎麼,得手了?」聖後的話不輕不重。

「沒有!」蝶依垂下長長的眼睫,「請師父恕罪!」

聖後看上去心情不錯,只淡淡地說︰「無妨,本後早就知道穆府那幫人的心思,雪凝玉要是在他們手上,哼,他們,會這麼興師動眾嗎?不過,我的目的就是要你破壞天羅地月網,那個也確實是為師的克星。好在夢妖通風報信,你又破了天羅地月網,我倒要看看,他們還拿什麼跟本後斗!」聖後說完,冷冷地微笑了一下。

「師父。夢妖剛才用千里傳心音告訴我,他身在穆府,不便來此。」蝶依自始至終未看聖後一眼,眼神如凝固了一樣,冷冷地直視前方。

「很好。讓他繼續留在穆府,事成之後,本後絕不虧待他!」聖後的嘴角泛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你先下去!」「是!」待蝶依退下,聖後的目中多了一絲柔氣,仿佛自言自語︰「天尊,你放心,我一定為你報仇!」

黑風山星光無限,勻灑群巒。

蝶依立于斷崖上,一雙眼沉靜如冰,一顆心寒如蕪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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