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父!」秦天璘再次撩襟跪倒,心頭仿佛有千斤壓頂,難吐一言,而東華帝君神色蒼然,更盡滄桑。他依舊微笑著︰「璘兒,你保重!」言畢,慢慢閉上雙眼,直挺挺地坐著,化成一道美妙的七色光,融入了所有的千年玄冰之中。
萬語千言,只化成他滿心滄桑的空落,重重叩了三個響頭,起身時,目光淡然如水,卻鎖不住滿眶的晶瑩欲出。
「太師父,您放心,既然我已經繼承了您的帝君之位,我一定會為東華山平定暴亂,保衛天庭安危,天璘,一定不會辜負您老人家的期許。」他平定下冰泉冷澀的痛楚,想到東華帝君做出如此之舉,他無論如何也要拯救東華山!遂定下心來,冷靜修煉了。
漫漫無邊黑暗跡,最難識得仙妖心。
天仙悲痛欲絕,自那日消失于壺冰山,便一直在黑暗中模索。凝幽灰飛煙滅,自己從此不再見天日,自己活著究竟是干什麼,人生許最不能忍受的便是沒有目的的活著吧!
也不知走了幾日,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只是忽覺陣陣花香沁入肺腑,那仿佛是一種火紅的花,不然氣息也不會這般熱烈,吐納著奔放而濃厚的蒼涼意味。
只是這花香,卻是異常的熟悉,天仙一直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聞過這種香氣。
蹲子,撫模著身前身後的清香宜人的花,雖不知這是哪里,這是何花,然而到底算是同類吧!想著想著,情不自禁居然流淚了,倨傲的眉目隱隱含著憂愁一片。
早知道會落到這個地位,當初不如做一朵平平凡凡的花,至少可以安安靜靜沐浴著春光,不必憂心焦慮,不必輾轉周折。現在,她卻是連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都見不到了,所有的一切又有何用?不如做一朵花吧,靜靜地化作一朵郁金香,享受片刻真真正正的寧靜。
其實這里已經是鳳凰山的地界,漫山的鳳凰花開的熱熱鬧鬧,潑潑灑灑,頗撼人心。臨近這片鳳凰花海有一片山,山上有一片翠竹林,翠竹林方圓十里,里面有一大片竹屋,竹屋里住著的便是鳳凰山大洞主的夫人——女嫣。女嫣雖貴為金瀟夫人,其實不過是個虛設而已,女嫣根本沒有踏過金瀟洞一步,就連大洞主,這七百年來不過見了幾面而已。女嫣不願意悶在洞里,就住在這片清寂的山林中了。雖是寂寞的性子,然而卻愛看熱鬧的鳳凰花,然後自怨自艾,想必是想借花的熱烈安慰自己清冷的孤獨吧。
這天,她照舊來到了鳳凰花邊,看著滾動的花波,不禁默默垂淚,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將她變得郁郁寡歡,幾百年來,難展笑顏。
驀然間,她發現了一朵不同于鳳凰花的郁金香,那麼美,那麼月兌俗孤立,暗想︰「鳳凰山為何會有郁金香呢?」
一邊思忖著,一邊伸手來摘它,豈知剛一踫到那花,郁金香便放出刺眼的光芒,一道紅光掠來,一下子就把女嫣震倒在地。
天仙以為自己做朵花可以享受一會兒清寧,誰知差點就把命給送掉了,她秀眉緊蹙,木著一張臉,雙眼如同蒙了一層水霧,似乎在張望,是誰攪了她的清夢。
「你……你是花妖嗎?」驀然間,听到對面有個女子唯唯諾諾的聲音,天仙循聲向她望去,雙眼木木地空望著一片孤寂。听到「花妖」二字,不禁心生怒火︰「花妖?你才是妖呢!擾我清夢,我不會放過你的!」一甩衣袖,一道紅波彈出,女嫣還沒還擊呢,就已經撲到在地,天仙吃了這麼大的苦頭,正想找人出氣,女嫣就自動找上門來了,再次彈出一道紅波,卻被一道橙光擋住,天仙被激怒了,再次向女嫣施光,卻不料被剛加強大的光芒逼退好幾步,天仙惱道︰「你居然還找來幫手!」
對面的女子似乎沒有言語,忽听一個口氣冷淡而熟悉的聲音響起︰「你這花妖,好大的膽子,居然在我鳳凰山鬧事!」
天仙心頭一震,鳳凰山?心想自己怎麼又闖到這種地方來了?他們稱自己為花妖,又是怎麼一回事呢?細細一想,明白了,當日在鳳凰山她被迫服下去清丹,失去仙氣有了妖氣,後來在天山總算消了妖氣,想必如今在鳳凰山妖氣又重歸了。這樣想來,自己處境還是比較安全的。听這聲音,仿佛……是七洞主!
不知為什麼,感覺對方好似七洞主後,天仙的心莫名有一種很欣慰的惆悵。她想自己一身女裝,七洞主必定認不出自己,她想到了鳳果,也許當日自己失去了元神所以才拿不到鳳果,如今元神已復,說不定吃了鳳果還是可以重見天日的。
思忖了片刻天仙才緩聲道︰「我無意間闖到這里的,你們就當是什麼也沒看見,我這就走!」正準備回身,女嫣在身後叫住了她︰「花妖,你又看不見,你要去哪啊?不如就留在此處吧!我看你的眼楮不像生來就是瞎的,說不定還有辦法醫好呢!」七洞主看著她,慢慢道︰「女嫣,你還要救她?她剛才差點害了你!」
女嫣垂目答道︰「冤家宜解不宜結,我看她也怪可憐的。」天仙听到這個女子的聲音輕柔含怨,就想起了那夜在淚河邊見到的女子,聲音相似,覺得自己剛才確實有點過分,便又回身道︰「你肯幫我?」女嫣輕輕應了一聲,道︰「我不會騙你的,我身無長技,稍微懂點醫術。」天仙心中有些波瀾,難以平定,她伸出雙手,胡亂模索著,女嫣趕緊走過去扶住她,天仙連聲道︰「如果你醫好了我的眼楮,本公……本姑娘一定好好謝你!」
女嫣微笑著輕輕搖搖頭,回身看了七洞主一眼,兩人眼中都有不可言語的微妙波瀾,目光纏綿含怨,這才扶著天仙回竹屋了。
七洞主自始至終,沒再言語一句。
翠竹點霧,橫斜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