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姐兒釋然了,安靜茹一口湯差點兒噴出來,一直沒發言的定哥兒放下碗筷,握緊雙拳,道︰「倘或再有人這麼說,我非打得他像母夜叉!」
韓睿華贊賞地看了定哥兒一眼,定哥兒受到鼓舞,神情愈發堅定了。安靜茹看不過去,朝韓睿華道︰「你這樣把孩子們都教壞了。」
盈姐兒和定哥兒異口同聲地,十分不滿地道︰「誰叫那些人說娘親的壞話?」
韓睿華還火上澆油,看了看兩個孩子,正兒八經地道︰「再听見有人這樣說,給為父也說一聲,咱們一起去打。」
盈姐兒道︰「打得他們連自己爹娘都不認得!」
定哥兒道︰「打得他們比母夜叉還母夜叉!」
安靜茹︰「……」
「好了好了,快吃飯吧,你們三個才像母夜叉。」
盈姐兒看著韓睿華︰「娘親好像生氣了。」
韓睿華眼楮也不抬,篤定地道︰「其實你們娘親心頭很高興。」
盈姐兒問︰「是因為我們說的話高興還是父親大人說的話高興?」
定哥兒肯定地道︰「當然是因為我們……」
瞥見父親大人挑眉,狗腿地改了口,望著父親大人討好地補充︰「還有父親大人說的。」如果他生了尾巴,大概還要搖上一搖。
安靜茹徹底無語,她是真沒听到有人說自己像母夜叉來著,也不知盈姐兒和定哥兒怎麼就听說了,不過韓睿華上任沒多久,安靜茹倒是知道很多人都對她十分好奇。另外還有,千萬不能說韓夫人的壞話,那比說韓大人的壞話後果還嚴重。
「這話的來源原是咱們途徑懷縣時,那位縣令大人家的小廝說的,如今吵得沸沸揚揚,這不,那位大人的夫人又巴巴地送了禮來,生怕姑女乃女乃記在心里,更怕咱們姑爺記在心里呢!」夏香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
安靜茹叫打開瞧了瞧,是這邊特產的料子,雖然不十分名貴,顏色卻十分嬌艷,花色也鮮女敕好看。夏香笑道︰「送來的婆子說,姑女乃女乃貌美動人,只有這樣鮮亮的料子才配得上姑女乃女乃。」
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娘,不知道這貌美動人從何而來,但听在耳朵里委實覺得不錯,安靜茹模了模笑道︰「正好給盈姐兒做幾身漂亮的衣裳。」
韓睿華說過,這樣的禮要擇而收,名貴的不能收,但一概不收反而會叫他人忐忑,這里面也自有一門學問,好在韓睿華一路走來十分低調,又有了懷縣一事,鮮少有人邀請韓睿華赴宴什麼的,即便有什麼邀請,也是定了席面送來他們的官邸。
安靜茹還問過韓睿華會不會覺得有什麼損失?韓睿華一邊埋頭公務,一邊道︰「叫我剩了諸多麻煩,是娘子的功勞,為夫決定好好謝謝娘子。」
說罷,擱了文書等物,說是謝安靜茹,結果受累的反而是安靜茹。但韓睿華忙是事實,監察御史的繁忙她這才真正見識到。以前覺得韓睿華忙,現在看起來,以前的忙都不是忙。監察御史要監察的事兒太多,韓睿華又是個實干型的,且他首次擔任這樣的職務,便擔任了兩浙這麼寬的地方。
到了任上的韓睿華,能陪安靜茹和孩子們的時間越來越少,盈姐兒和定哥兒每上午上一個半時辰的課,下午上一個時辰的課,時間還容易打發一些。而安靜茹忙完了初期的安居的工作後,就有了大把充裕的時間。
頭幾覺得不錯,睡覺睡到自然醒,那日子就是神仙她也不想換,時間久了也開始覺得無聊。不經意朝韓睿華抱怨了一句,結果韓睿華就把她拘在書房了。
現如今他們住的地方,前面是韓睿華辦公的地方,韓睿華把里頭負責伺候端茶倒水磨墨的小廝攆了,換成了安靜茹。
都說認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已經快三十二歲的韓睿華,身上成熟的男性魅力越來越引人入勝,這樣的男人是她三個孩子的父親,是她的丈夫,安靜茹覺得實在圓滿的有些叫人很容易患得患失。
低沉的男性嗓音傳來︰「還沒看夠?」
安靜茹一驚,手里的墨條「當」一聲落在硯台上,低頭一瞧,硯台里已經沒有墨了,她心虛地低下頭,韓睿華笑道︰「其實你想看也可以一直看下去。」
安靜茹囧得紅了臉,不服氣地道︰「看了十年,早就看夠了。」
「可我卻沒把你看夠,還想再仔細看看……」
安靜茹連連往後退,這個仔細看,好像昨晚才里里外外看了……呃,兩遍。五月的氣,溫度正好合適,但青白日的……
安靜茹吞了吞口水︰「晚上給你仔細看吧!」
韓睿華卻不依,安靜茹正沒法子,門上小廝的聲音傳來,說是有人來拜見。安靜茹趁機去里間回避,韓睿華黑著一張臉請人進來。
因為他臉色不好,所以來人也非常小心,直到那人說起韓夫人的好話,韓大人的臉色才好看了。
于是,當地的人便都知道新上任的韓大人最愛听什麼話——那就是說他夫人的好。說得越好,韓大人越喜歡。
狗腿的夏香便總結了其中說得最多的︰「說咱們姑女乃女乃賢惠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說姑爺能娶到這樣的賢惠的妻子,是前世修來的福氣,說姑女乃女乃雖然生了三個孩子,卻仍舊年輕如十八歲的姑娘,說姑女乃女乃……所以好些人送了帖子,都要邀請姑女乃女乃,為了一睹姑女乃女乃的真容呢!」
安靜茹又對著鏡子照,算著年紀韓睿華三十一二了,自己也已經二十六七,生了三個孩子,臉上也確實沒有留下雀斑魚尾紋什麼的,也沒有因為生了孩子身形就變得臃腫。好吧,是她自己自戀的緊,她覺得她好像比當姑娘時還漂亮的幾分。
都說貌由心生,也不知道是不是沾了孩子們的光。倒是陸青苑的來信點醒了安靜茹,之所以安靜茹能越活越年輕,和心情有關。她的心情好了,又時時處處身在丈夫營造的幸福氛圍內,沒有什麼可焦心的事兒。最後,韓睿華很是大言不慚地道︰「你本來就年輕!」
也對,不過二十幾歲的人,能老到那里去,不過是因為做了三個孩子的娘。
那次之後,韓睿華便不讓安靜茹去他辦公的地方了,說叫人撞見萬一起了非分之想可如何是好?安靜茹哭笑不得,笑道︰「怕是因為我把你看得緊,你有什麼念頭不好施展吧?人人都說韓大人年輕有為,器宇軒昂,是位難得的金龜婿,不知多少人望著想放線釣大魚呢!說這樣的人屬于鳳毛麟角,可遇不可求,一旦遇見了就要抓穩了,免得跑了沒處哭訴。」
「哦?」韓睿華好整以暇,「你也這般認為?」
安靜茹很老實地點點頭,韓睿華很受用,他受用的話,遭殃的就是安靜茹了。
回報了安靜茹,韓睿華說︰「難得這般清閑,得空就出去轉轉吧,總是在家里別悶壞了。」
韓睿華鮮少有沐休,不過定哥兒和盈姐兒卻固定了上五學就休息一日,恰好這一日有位知府大人府上老太太做壽,連送了兩次帖子,還親自登門邀請了一回,安靜茹便預備了一份壽禮帶著兩孩子去赴宴。
知府是一地最高的行政長官,品級遠遠高于韓睿華,安靜茹跟著丈夫的官品等級,穿衣打扮很是樸素,其實她本來就不喜歡身上戴太多的首飾,以前在京城出門交際應酬代表的是韓國公府的臉面,後來代表著勤伯侯府的臉面,現如今在外地只要撐住了韓睿華的臉面,別丟了遠在京城勤伯侯府的臉面就夠了。
結果到了知府大人府上,才知道自己孤陋寡聞,兩浙原是商品經濟比較繁榮的地方,所以府上來的那些女眷個個衣著華貴,下了馬車人家府上的人見他們穿衣普通還很輕視,結果看了帖子才恭敬起來。
且今兒听說韓大人的夫人要赴宴,趕來瞧新奇的不知多少。接來下便時不時听到這樣的對話。
「那位是韓夫人?」
「就是那位穿得最素的,身邊帶著一對金童玉女的便是。」
「之前瞧見還以為是知府大人遠方親戚……沒想到京城流行樸素的打扮。」
珠環錦翠之間,原本想不引起人注意的安靜茹,成了所有人關注的焦點,而在一群衣著華貴的夫人間,她穿得樸素反而映襯的品味愈發高雅。
當然也有不服氣的︰「勤伯侯府韓三女乃女乃出身寒微,想來從小便是如此,享不來富貴!」
也有人對她很是失望︰「原還以為真如傳言那般,賽貂蟬,勝西施,原來也不過如此,是咱們沒眼光,還是韓大人沒眼光?」
這話安靜茹不愛听,就看了說話的姑娘一眼,盈姐兒已經仇視上了,那姑娘身邊的嬤嬤忙扯了扯了姑娘的衣角,低聲道︰「小姐難道忘了老爺的話?只能說韓夫人的好,不能說韓夫人的不好,那比說韓大人不好還叫韓大人不高興。」
那姑娘自負地冷哼一聲,「這年頭難道連實話也不能說了麼?」
好吧,安靜茹有些小肚雞腸,盈姐兒脆生生大聲道︰「我爹說說我娘親壞話的人就是母夜叉,原來母夜叉是這個樣子的,我總算是見識到了!」
韓睿華嘴巴毒,盈姐兒嘴巴好像有過而無不及,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知府夫人眼瞧著不對勁,忙站出來打圓場。安靜茹雖然心里很受用,還是板著臉教訓盈姐兒︰「再渾說小心回去你父親打你板子!」
盈姐兒笑嘻嘻一點兒也不怕︰「爹爹才不舍得打我呢,不過我也覺得母夜叉不是這個樣子的,不明白那位姐姐怎麼就非要與母夜叉為伍……」
安靜茹尷尬地朝眾人笑了笑︰「被我慣壞了。」
眾人忙賠笑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姐兒這麼小便懂得維護娘,是個孝順乖巧的好孩子。」
安靜茹開始擔心,盈姐兒小小年紀這張嘴便這般毒辣,以後怕是難說婆家。夜里說給韓睿華听,韓睿華道︰「咱們盈姐兒這樣好,尋常男子配不上,需找個家中兩老慈愛,對方人品相貌端正,性格好有本事,知冷知熱愛護妻小,不能有妾侍通房之類的……」
呃,這條件也太苛刻了,安靜茹想象著韓睿華作為岳丈挑剔女婿的模樣,好笑地問︰「真有這樣的人麼?」
韓睿華道︰「沒達到要求就別想娶我韓睿華的女兒!」
「若是沒有,盈姐兒豈不是嫁不出去?」
韓睿華像是听到了方夜譚︰「我韓睿華的女兒會嫁不出去?」
安靜茹忙說,「嫁的出去,一定嫁的出去。」
沒有人說安靜茹的壞話,盈姐兒舉止言談那是絕對沒得挑的,小小年紀十分大方又得體,待人接物絕對沒有可挑剔的地方。與她年紀一般大小的也都十分喜歡她,且她乖巧起來的時候,安靜茹都舍不得說一句重話。
有了知府大人府上的邀請,其他人便也開始邀請安靜茹,賞荷、堂會、做生、娶親、嫁女等,只要盈姐兒和定哥兒不上課,安靜茹也會帶著他們出去逛逛。這里的規矩和京城不同,要求沒那麼嚴格,安靜茹也學著當地人的習俗,做了帶紗緣的帽子,帶著盈姐兒和定哥兒去街上逛了兩回,漸漸有點兒樂不思蜀的意思。
韓睿華開始意識到妻子好像把自己忽略了,十分不滿地把安靜茹拘在家里,外頭邀請的帖子也只好推了,沒過多久就有人說,是因為說了韓夫人的壞話,所以韓夫人才不接帖子了。據拜訪過韓睿華的一些人說,韓大人那段日子心情很糟糕。
安靜茹卻知道,那段日子韓睿華明明很和藹,唯獨一次不高興,是因為有人打斷了他的好事……至于什麼好事?不可說,不可說。
于是就有了接下來的場景︰
小果怕兮兮地站在下面,安靜茹義憤填膺地審問她︰「我夫君明明日理萬機,剛直不阿,你偏把他寫成沉迷于閨房之樂,不務正業的登徒子是何道理?」
小果︰「我錯了,我錯了。再也不敢了!韓大人德高望重,是古往今來第一好男人。」
安靜茹微眯著眼,透出危險的光︰「你把我夫君說得這般好,可是起了歹心?」
小果汗顏︰「哪里哪里,小的怎麼敢?韓大人眼中只姑女乃女乃一人,哪里還有小的容身之處?」
安靜茹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這般說我很受用。」
小果松了口氣,狗腿地上前一步,道︰「那以後小的就只寫韓大人為國效力,死而後已吧!」
韓睿華大步走進來,瞪著小果︰「你把本大人寫死了,是不是還要寫我娘子改嫁?」
小果哭了︰「小的不是這個意思,難道先時寫的不好麼?」
韓睿華沉吟道︰「你先時那般寫還算好,往後就繼續這麼寫吧。」
分明明很不滿意的樣子,小果試探地問︰「那怎麼寫才能讓韓大人覺得好?」
韓睿華臉不紅心不跳地道︰「多寫寫我如何疼愛娘子,特別是房中之事……」
汗!小果小心翼翼地道︰「這麼寫是不被允許的,會把小的和諧了。」
韓睿華怒眉一瞪︰「誰敢?我先把他和諧了!」
安靜茹含情脈脈地望著韓睿華,「夫君太壞了……」
韓睿華︰「還沒看到真正壞的時候呢!」
小果惡寒了一個,趁著他們夫妻兩情意綿綿之際逃之夭夭。是以,小果深切明白了一個道理,得罪安靜茹,就是得罪了韓睿華。開罪了韓睿華,就是開罪了安靜茹,哎,明明這兩人都是自己給他們的生命,居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那就一起得罪了算了!」
「你敢!」
抬頭望去,就迎上了盈姐兒和定哥兒仇恨的目光。小果欲哭無淚,「自作孽啊自作孽啊,早知道這樣,我就多寫幾個姨娘通房惡心死你們。」
明明在房中纏綿的安靜茹和韓睿華沖出來,一家子恨不能把小果活剝了皮,真正得罪不起啊,小果很識時務︰「小的以前不是沒有這麼寫嗎?雖然讀者愛看……」
韓睿華夫婦十分默契地下命令︰「以後也不能這樣寫,否則就讓你沒訂閱,沒收藏,沒讀者……」
這這這,這後果也太嚴重了,小果很沮喪︰「那小果就沒什麼可寫了。」
韓睿華笑眯眯地道︰「多寫寫我如何愛護妻小,好給世人做個榜樣。」
安靜茹和顏悅色地道︰「還想再給孩子們添個弟弟或者妹妹……」
于是韓睿華也顧不得追究小果,拉著妻子去屋里制造孩子去了。不怕死的小果追著問︰「韓大人,小的這樣寫有什麼好處?」
聲音從房中傳來︰「保證有訂閱有讀者有收藏有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