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攻略 正文 第九章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作者 ︰ 儒刀

羅剛一開口,眾人立即停止了議論,屏息靜听。

只听羅剛說道,「官軍內訌,咱們再無危險,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誰都攔不住。不過,大伙也看到了,官軍那幾十輛大車,都是金銀和糧食,咱們就眼睜睜看著嗎?有沒有不怕死的,跟我去干一票。」

眾百姓皆沉默不語,這事听著有點玄,從來都是官軍搶百姓,除了那些真正的流寇,哪有百姓敢搶官軍的?這和先前不同,先前是為了活命才和官軍拼的,現在他們已經有了生路,難道還要和官軍去拼命?

「羅兄弟,這不是造反嗎?」一個百姓怯生生地問。

羅剛掂了掂手中的鳥銃笑了,「咱們已經殺了官軍,和造反有區別嗎?」

只一句話,那人無言以對。

「羅大哥,俺跟著你干。俺這條命是你救的,跟你干,我心里有底兒。」

說話的漢子叫陳寬,正是羅剛從趙拓刀下救出的那人。

「就你娘的命是羅老弟救的?咱們這里有一個算一個,哪個命不是羅老弟給揀回來的。我跟著干了,死了**朝上,活著當啷著,是死是活鳥大的事,撐不死膽大的,就他娘的餓死膽小的,我佟川可不惜這條命。」

乙隊管隊佟川嚷嚷著走出了人群。

他的話立刻引起了共鳴,人們吵嚷著站了過來。

「我也干」

「算我一個」

站過來的人越來越多。

羅剛粗略看了看,大約八九十人,似乎有點少,但他也不願意勉強別人,畢竟事關身家性命。

看看再沒人站出來,羅剛對想走的那些人一抱拳道,「諸位兄弟,今日咱們在一起患過難,以後永遠都是兄弟,若他日能再相逢,可別不認得我羅剛。大伙現在就走吧,一路多保重,要有同路的可照顧好受傷的兄弟啊。」

話音落了好一會兒,卻沒有人動,也沒有人說話。

天上陰雲蒙蒙,山風颯颯吹拂,縷縷青煙飄散彌漫,兩撥人就那麼默默地對視著,如同十里長亭前折柳依依的小情人。

羅剛掃了一眼遠處依然在混戰的官軍,轉回頭,他笑了,「別整的和娘們兒似的,也不是再也見不著了。」

「娘的,不走了,我跟你干。」

褲襠里藏銀子的那後生擠出了人群站到了羅剛這邊。

「不走了」

「不走了」

如同多米諾效應一般,又有許多人站了過來,到最後,那邊只剩下了八個人。

後加入的這些人先前都有些猶豫,下不定決心,其實他們也不完全是怕死,畢竟加入官軍的時候,都知道要打仗的,只要打仗就會死人。

只是當時的觀念,加入官軍是為正統,造反卻是另一回事,這是他們根深蒂固的思想。還有一些人是因為家有父母、妻兒拋舍不下,擔心有所株連。

但是,當他們真要離開時,卻邁不動腳步,這種矛盾的心情與那些糧米錢財無關,甚至無涉生死。

只因為他們看到那些留下來的人,都站得筆直、硬氣,都挺著胸膛,像真男人那樣,面對生死,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曾經,他們這些想要離開的人,也有人那樣站過,靜靜地站在山坡上,站成一桿槍,站成一棵樹,讓那些平日窮凶極惡的官軍膽戰心驚。

那是他們一生中最豪邁的時刻,可惜,那種感覺再不會屬于自己。

他們不甘,也不願從這個群體里月兌離出來,再去卑微地活著,哪怕是死,也要像個男人似的。

所以他們站了出來,因為內心中那種莫名的情感,因為對羅剛無條件的信任,因為他在生死之間,那種淡定的微笑。

羅剛似乎感受到了他們的內心,他一直微笑地沖每一個站過來的兄弟點著頭,嘴里說一句,「好」

先站過來的和後站過來的兄弟都緊緊地抱在一起,如同久別的親人一般,甚至有的人還流出了激動的淚水。

剩下的八個人中,有四人久久地凝視著眼前的場景,而後默默轉身,黯然邁步走下山坡。

大伙停止了擁抱,停止了呼喊,都站在那里安靜地望著他們。

「羅兄弟,我們四個有傷的,想留下,你要嗎?」

剩下的那四人被推出來一個,不自然地問道,他的傷最輕,只是手臂中了一箭,拿兵器有點困難。有兩人傷在腿上,走路一瘸一拐的。最重的一個傷在肩部,羅剛先前檢查過他的傷勢,射得不深,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要,只要你們願意,都要。」

羅剛立刻點頭應允。

「我們也回來,羅兄弟,你還要嗎?」

幾道聲音從山坡下傳來,隨後大伙看到四個腦袋先冒了出來,然後看到了他們赤果的上身,看到了那離開的四個人正一步步地走了上來。

「我們不走了,跟著你干。」

最前面的那個人堅定地說道。

當他們走下山坡時,當後邊那群兄弟消失在視線中時,他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失落、孤獨和難過,仿佛不是他們離開了那些兄弟,而是那些兄弟離開了他們一般。于是他們不顧一切地回來了。

眾人圍了上來,聚到了一起,這些漢子在滿足地笑著,擁抱著,似乎感到只有這樣的結果才完美。

羅剛又看了看官軍車隊方向,而後轉回頭發號施令,「所有人听我號令」

官軍車隊兩側,人喊馬嘶,塵土飛揚,銃聲不斷,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尸體。

真正的一場混戰。

開始時,交手的只是陣壘分明的兩方,以金全有為首的嘩變方和以張祿為首的家丁隊伍。

雙方對戰的焦點就是車隊的所有權。

一邊奪,一邊守,殺得極為慘烈。

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官軍表現出了強大的戰斗力,比攻擊山頂時要凶猛許多。

混戰中,不時有人受傷,不時有人落馬死掉,無主的戰馬在戰場上四處奔騰。

但是這種局面並沒能維持多久,隨著後面兩撥軍士的到來,戰局很快就演變成了混戰。

鳥銃隊在這樣的戰局中無法準確找到射擊目標,他們中有些人發現所有的家丁都已參戰,車隊邊再沒有專人把守。

于是他們靠了過去,想混水模魚。

只是他們的心太大了,居然想趕著三輛銀車離開。

這一下,他們立刻成了兩方人馬的公敵,他們各自停止撕殺,全沖著鳥銃隊來了。

鳥銃隊根本來不及發射,只一陣沖殺,他們便損失了一半。

其余的人趁機逃開,在遠處伺機以待。

往往在鷸蚌相爭時,最忌諱第三方的存在,于是雙方各有人馬掩殺過來。

鳥銃隊在秦成的指揮下胡亂的射擊抵擋,卻收效甚微。

幸好後邊那些立場不定的數十人趕到了近前,雙方的人馬才撤了回去。

一番胡亂的撕殺,整個戰局竟莫名其妙地演變成三方人馬對峙的局面。

到現在,張祿那邊剩下五十多人,金全有一方還有四十多人,人數最多的倒成了秦成這一邊,有八十人左右,只是他們各懷心思,並不能擰成一股繩。

這種情況,金全有和張祿都不敢輕舉妄動,戰局一時陷入僵持狀態。

秦成這邊優勢是人多,劣勢在于他們都是步軍,而且人心不齊。他們沒有學過騎術,盡管四周有許多無主的戰馬,他們卻只能望馬興嘆。一番權衡利弊,他意識到不加入其中一方,他們絕對佔不到什麼便宜。

因而在金全有不停的呼喊聲中,他帶著殘存的鳥銃兵隊加入了金全有的陣營。

剩下那些人本來搖擺不定,此時見金全有一方勢大,也都開始向金全有那邊靠攏。

張祿見爭取無望,立刻帶人向他們沖殺過來。

金全有迅速帶著人上來支援,雙方再次進入混戰狀態。

在張應權軍中,戰力最強的是他的家丁隊伍,這些人都是張應權挑選的青年精壯,又經常進行訓練,可謂是一支勁旅。

奈何這場仗太亂了,一邊廝殺,還要一邊看顧著銀車。張應權身死,如果銀車再丟掉,回到張家之後,等待他們的將是極為悲慘的結局。

所以,這些銀子就相當于他們的免死牌,至少能證明他們盡力了。

然而,天不如人願,盡管他們拼死廝殺,剩下的人卻越來越少。當張祿發現身邊只剩十幾人的時候,他徹底絕望了,此時金全有那邊尚有六十多人。

再戰下去,他知道必然全軍覆滅。

見事不可為,他呼喊一聲,揮舞著手中長槍,領著幸存的家丁殺出一條血路,落荒而逃。連張應權的尸身竟也顧不上了。

金全有帶人在後面追殺了一陣,見再無留下張祿等人的可能,遂返回到三輛銀車旁轉了幾圈,然後大笑著跳下馬包扎傷口。

這一戰,他身中兩處刀傷,混戰之時根本來不及處理。

其余軍士也多數帶傷,甚至有些傷勢很重,不時發出痛苦的申吟。

然而他們的內心還是充滿了喜悅,因為當大筆的財富到手之時,他們還活著。而且活下來的人還這麼少。

當他們正在包扎傷口的時候,突然人群中響起一聲驚呼,「你們看。」

金全有聞聲抬頭四顧,猛地站起身形,剛剛包扎好的傷口,又滲出許多血來。視線中,一群赤果著上身的漢子,正手持兵器靜靜地向這邊逼近,距他已不足百步。

此時,那群漢子突然加快了速度,向銀車沖來,他們沒有通常沖鋒陷陣時的吶喊聲,全都無聲地奔跑著,那情形猶如撲向獵物的野獸一般讓人窒息。

「媽的,這幫人瘋了!」

金全有極度懊惱地罵了一聲,對著旁邊的官軍怒吼道,「還不趕緊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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